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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风破浪席地高坐,两侧共有八个人,或坐或立,冷然目迎不速之客。
乘风破浪呵呵笑,伸手虚引说:“稀客稀客,左姑娘,请坐。”
她冷然坐下,说:“你如意了,姓郑的。”
“呵呵!姑娘的火气倒是很旺哩!来人哪!奉茶。”
一名大汉奉上一杯茶,左婷接杯顺手抛出舱窗外,冷笑道:“本姑娘不是为喝茶而来的。”
乘风破浪桀桀笑,说:“对,你是为报父仇而来,我几乎忘了。”
左婷深深吸入一口气,沉静地说:“我原以为你是光明磊落的江湖大豪。”
“不是么?你失望了?”
“原来却是个卑鄙无耻之徒。”
“哈哈哈哈!天下间的人,有几个不卑鄙的?如果在下是圣人,便用不着吃这口江湖饭了。左姑娘,这年头不会再有圣人了,古往今来生生死死有万万千千,又有几个圣人?三代以后,圣人绝了种啦!哈哈!你想我做圣人么?”
“哼!对我一个孤零零的小女子,你未免太过份了。”左婷冷冷地说。
乘风破浪脸一沉,沉声问:“你是来说这些废话的?”
左婷一咬牙,说:“我是有所求而来。”
“你胆气不弱。”
“过奖过奖。”
“你有何所求?”
“你差追魂浪子侮辱我,我不计较。”
“那与我无关。”
“杀父之仇,我可以不报。”
“你也报不了。”
“我求你就此放手。”
乘风破浪怪腔怪调地向同伴们说:“你们听清楚了没有?这小女人要咱们就此放手。”
“哈哈哈哈……”八个人同时爆出一阵狂笑,前俯后仰恶形恶相,其中一个笑完说:“老大,咱们听清了,要不要用江水洗耳朵?嗯!”
“哈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怪笑。
左婷不为所动,说:“你一定有条件,说吧。”
乘风破浪止笑,眯着怪眼问:“你要我提出条件?”
“你要我死,我死给你看,只要你放过右粯和江叔。”她一字一吐地说。
“我不要你死。”
“那你……”
“你答应任何条件?”
“当然。”
“那好办。”
“你说吧。”
乘风破浪嘿嘿笑,伸出三个指头,说:“我有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
“我听着。”
“其一,你在此脱得一丝不挂,让咱们瞧瞧你是否有这份胆气,然后你裸体走上码头。其二,你裸身当码头的人,说出你的身份。其三,你要在荆州高张艳帜,做一辈子娼妓。”
左婷咬牙道:“一三两件我依你,第二件……”
“你不答应?那就算了。”
左婷挺身而起,沉声道:“家先父一代英雄,我左婷不能让左门蒙羞。好吧,你们可以把恶毒卑鄙的手段,尽量施展吧,告辞。”
“不送了。”乘风破浪得意地说。
左婷大踏步出舱,一股怨气直冲霄汉,心头梗塞,踏上舱面,“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咦!”邻船有人惊叫。
她掩住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仰天吸入一口气,重行举步。
“哈哈哈哈……”身后狂笑声刺耳。
她举步急走,心在淌血,口中低呼,“苍天!怜悯我!”
踏上跳板,身后有人叫:“转来。”
“你们要在此地下手?”她问,止步并未转身。
“给你换一条件。”
她转身重新入舱,冷冷地问:“换何条件?”
“不要你自报身份。”
“谢谢。”
“改为自断左手。”
“我答应你。”她沉声答。
“我也答应你。”乘风破浪奸笑着说。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我信任你。”
“很好。现在你可以实践第一条件了。”
左婷木然地宽衣解带,但手在发抖。
外裳卸除,胸围子刚解开……
舱窗突然伸入一个怪头,发如飞蓬,酒气熏天,直着怪嗓门怪笑怪叫:“呵呵哈哈!怎么?这里鬼气冲天?”
舱窗旁的一名大汉大怒,伸手勾住了怪头,向里拖。
但拖不动,怪头咧嘴一笑,眨眨怪眼。
乘风破浪大惊,喝道:“谁当值?怎么放人登船?打破这老狗的脑袋。”
大汉不假思索,一掌劈向怪头的眉心。
“噗!”一击便中。
大汉一声狂叫,抱着手乱蹦。
怪头一阵怪笑,声如鬼哭。
一名大汉手疾眼快,抖手就是一飞刀。
怪头口一张,咬住了飞刀,飞刀一顿,突又回头反奔,没入大汉的胸口。
“砰!”大汉摔倒在地。
众人急抓身边的兵刃,全舱大乱。
怪头一阵狂笑,叫道:“死!死!死!死……”
接着酒气薰人,怪口中喷出一连串酒柱,奇快地喷在众贼的脸上、胁腹……
“啊……”乘风破浪掩住下阴狂叫,一头栽在壁根下,浑身猛烈地抽搐。
舱门拉开,抢入一个人,突然骇极狂叫:“酒狂!酒……狂……快逃……”
酒狂趴伏在舱窗外,向左婷咧嘴一笑。
九个恶贼已有一半断气,被酒喷中处,必有一个酒杯大的血洞,直达内腑。被喷中头面的,人脑袋像已炸裂一般极为可怖。
左婷趴伏在地,不往叩头。
怪头不见了,传来了酒狂的语音:“姑娘,何其愚也?速去速去,从邻舟脱身。”
她窜出舱窗,邻舟正缓缓驶离码头。
她一跃而过,直往舱门钻。
一位雍容华贵仍显得年轻的老妇拦住了她,问:“咦!你找谁?”
她拭泪叫:“伯母,请让我拜谢酒狂老前辈。”
贵妇向码头上一指,笑道:“你看,那是谁?”
肮脏邋遢的酒狂,一面喝着酒葫芦里的酒,一面向人群中钻,眨眼间便消失在人群中。
左婷向码头下跪,纳头便拜,泪下如雨。
贵妇挽住了她,柔声道:“孩子,你哭吧,你与那些恶贼打交道的话,老身全听清了。”
左婷扑入贵妇怀中,哭了个天崩地裂,把满肚子的委屈,付诸尽情一哭。
久久,贵妇抬起她的脸,慈爱地替她拭掉泪水,轻拍她的肩背,说:“哭够了吧?大哭一阵对你有好处的。你,难得,难得啊!”
“伯母……”
“你可以叫我池大嫂。”
“不,我叫你奶奶,我……我叫左婷。”她福至心灵地叫,偎入池大嫂怀内,又道:“婷儿父母双亡,孑然一身,孤零零地无依无靠,奶奶,可怜婷儿。”
池大嫂笑道:“好个灵慧的丫头,我们到舱里坐。船改泊东码头,以免打人命官司。”进舱落坐又道:“告诉奶奶,右粯是谁?”
她将与右粯结识的经过一一说了,最后说:“婷儿不知道他的底细,但却知道他是个可敬的大丈夫。”
池大嫂盯着她笑,笑得蹊跷,问:“他值得你为他牺牲一切?”
左婷粉颊羞红,嗯了一声说:“奶奶,婷儿只为了感恩,不惜杀身以报……”
“那三个条件,比杀身要困难得多。你为保全家门声誉而拒绝第二条件,确是令人肃然起敬。”
“奶奶……”
“你愿嫁给他么?”
“奶奶,哪一个他呀?”她明知故问,羞得抬不起头。
“小鬼头,当然是右粯罗。”
左婷黯然低喟,说:“奶奶,恐怕他……他不会要我,他另有心上人,好像是叫什么容若的人,只要他肯收留我,我愿为他做牛做马,我……”
“孩子不要自卑,我替你作主,怎样?”
“奶奶……”
“当然要酒狂同意。”
“哦!怎么与酒狂老前辈……”
“右粯有三位恩师,一是九现云龙,一是落魄穷儒,酒狂是他的第三位恩师。九现云龙身死池州;落魄穷儒授艺半载。你说要不要找他,放心啦!孩子。”
左婷一听右粯的恩师是酒狂,兴奋得将所受的折磨痛苦,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确是死心塌地痴爱着右粯,自从舟中遇救,她便将一颗心完全交与右粯了。可是,她羞于表示裸体受辱的情景,她自己也感到无脸见人,右粯如果心存介蒂,她岂不是自取其辱么?
再就是右粯伤重发高烧期间,所呼唤的叫容若的女人,也令她芳心破碎,更不敢示爱了。
池大嫂要替她作主,令她芳心跃然,欣喜莫名。
她虽不知道池大嫂的来历,但能与酒狂结伴的人,岂会是等闲人物?何况池大嫂的口气又如此肯定,给予她无穷的鼓舞和希望。
船在东码头靠岸,酒狂的身影早已在对街的屋檐下大喝其酒。
池大嫂挽了她走上码头,说:“先不要理会酒狂,到兴元寺找到右粯再说。”
“奶奶,婷儿该先拜见他老人家……”
“不行。”
“这……岂不是无礼大不敬么?”
“孩子,你不能以世俗的眼光,来看这些游戏风尘的怪物。你如果上前招呼,保证你碰一鼻子灰自讨没趣。走啦!跟我来。”
兴元寺中,杀气腾腾。
右粯发现左婷失踪,那还了得,立即将知客僧请来,砰一声闭上静室门,青虹一闪,青锋录抵住了知客僧的胸口。
知客僧大惊,恐惧地叫:“施主,怎……怎么啦?请……请……”
“你要死还是要活?”他厉声问。
“施……施主……”
“你寺中藏有私枭帮的人。”
“这……”
“你敢否认?”
“是……是的。”
“这里谁是主脑?”
“我……小僧……”
“你不说,我宰了你。”
江百里守住赵奎的尸体,接口道:“不要宰他,卸了他的狗爪子,挖出一个眼睛来,他的命不值一杀。”
知客僧心胆俱裂,急叫道:“我说,我说。”
“我在听。”
“他叫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