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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殷红?
我倾身瞪目,惊见地上每隔数米绽开朵朵殷红,一点、两点、三点……
回溯寻之,终见“源泉”。
“停车!”我急吼一声,策马向前。
喜乐好似老化的磁带,扭曲了几个音,遂又回复到躁人的路子上。
该死,装傻充愣么?
“停车!”我气沉丹田再吼,立马横于轩车之前。
“丰、侍、郎。”红袍新郎扭曲了颜面,鹰目灼灼,“你想干什么!”
我充耳不闻三殿下的怒气,侧耳倾听。果然,车内没有半丝气息。顾不得许多,我飞身下马,在一片惊呼中撩起布帘。
红,满目艳红,惊心赤红,浸车血红……
破空声自身后传来,我运气震开这记重鞭,飞窜至车内,按住她几可见骨的皓腕。
脉呢?脉呢?
看着那双涣散无神的杏眼,看着那染血含笑的红唇,我哑然。
“大胆丰少初!”一只大手扯开车帘,探进三殿下怒色浓烈的长脸,“你究竟想……”齿间的斥骂戛然而止,眼中的厉色化为虚无,他惊愕的望来,满脸无措。片刻后,他偏身挡住帘角的缝隙,闭眼大吼:“停车休整!”
三殿下厌恶地睨了一眼车内,额上爆出青筋:“如何?”
我紧了紧双拳,轻叹:“全无脉相。”
他绷紧下颚,面色铁青,喘息声渐粗:“你是如何发现的?”
“下官执雁在后,看到了地上的血迹。”
哎,疑心真重。
“血迹?”这声微紧,三殿下低声咒骂着,“可恶,可恶。”
半晌,他突然倾身问道,“如儿你确定么?”
这唱的是哪出?我瞠目结舌地望着他。
“哎,虽说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也不必……”一声声似在低语,却响亮的震彻四野,“罢了,罢了,本侯就如你所愿吧。七宝!”
“殿下。”车外低低作答,听声应是一名内侍。
“听到侯妃的话了么?”三殿下睇向身侧,满眼肃杀。
“听到了……”这声虚的可以。
“那还不快去,派人往车后泼水!”
“是!”
脚步声急急,渐远。
“小姐。”关切的女声在帘外响起,“殿下,我家小姐……”
三殿下厉目一扫,须臾之后,薄唇诡异地翘起:“你是?”
“奴婢是侯妃的陪嫁丫鬟。”
“哦,你在担心你家小姐么?”亲切的询问。
“是。”
“那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呢?”三殿下轻柔地诱惑着。
“谢殿下恩典。”那女声微颤,“小姐。”
一抹纤影飞闪入内,是那日陪伴在董慧如身边的丫鬟。
“小……”惊呼声还未吐露,她就被三殿下从身后捂住檀口。
他将那丫鬟拦腰扛入,狠狠地瞪着我:“出去!”
在下车的那瞬,忽听身后一声冷笑:“丰侍郎你是聪明人,该怎么做、怎么说不用本侯教吧。”
我垂眸蔽视,平平应答:“云卿明白。”
掌中的粘稠遇风即干,涩涩地粘着在肌肤上。
我翻身上马,仰望密雪穹苍。
这就是你的夫君么,这就是你的良人么,董小姐你走的真好,真干净。
漫天大雪在我心头,扬扬撒下……
……
“一拜天地,天重宝华。”我平波无漾地念着。
眼前这新娘身形偏润,不似董慧如那般纤细。
“二拜先祖,天佑吾王。”
满座嘉宾济济一堂,里面有富绅巨贾,更有文官武将。没人发现李代桃僵,没人发现这是待嫁新娘。毕竟左相千金养在深闺,即使美名在外,外人也多是隔雾看花,怎能窥出其中蹊跷。
我握拳垂视,盯着她袖口那圈凝黑的绛红,道出了最后一声:“夫妻对拜,情意绵长。”
礼成,举座庆贺。
“丰侍郎。”在与新郎错身的瞬间,我对上了那双阴鹜的鹰目,“可千万不要让本侯失望啊。”
我蜷起染血的十指,拢袖低应:“恭贺殿下新婚,云卿自当尽心。”
移步慢行的新娘明显已是脱力,三殿下不露痕迹地扶着她的纤腰,看似浓情蜜意,其实是在步步紧逼。
三殿下究竟在车里说了什么?是以她亲人的性命相要挟,还是以她主子未寒的尸身相逼迫?
毕竟要对付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子,实在是太容易,太容易了。
“丰大人!”中气十足的高吼将我从哀悼中生生拉回。
“娄敬。”我抬头仰视,“你怎么来了,伤好些了么?”
“呵呵。”他憨憨地挠头,“多谢大人送来的伤药,何猛皮厚肉粗已经没事了,啊。”他一抬猿臂,从身后扯出一人,“茂才兄也想当面向您道谢呢。”
茂才?我诧异地看向来人,原是领导殿前弹劾的文书院编修路温啊。
我轻扬唇角,缓缓出声:“路编修,身体可好?”
他淤血未散的眼角微抽,表情有些怪异。半晌,他低叱一声:“一个大男人,笑得像什么样!”
“哎?”我挑起眉头,不经失笑,“路编修,你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啊。”
他逃似的垂下视线,面色有些微红:“怪不得人家那样说你。”
“说我?说我什么?”我求教地看向何猛,他目光闪躲,面色极不自然。
“说什么?”路温声调略高,狠狠瞪来,“说你人比花娇,有异于常人的癖好,说什么,说什么,这下大人该明白了吧。”
不明白,我一头雾水地愣在原地。
“茂才兄!”何猛一挥袖,挡在我身前,“你怎麽能听信那些小道消息!”他偏转巨身,厚掌重拍在我肩头:“大人是铮铮硬汉,何猛我信你!”
“啊。”我咬牙止住脚下的颤抖,心虚地应着,“多谢,多谢。”白兔兄,还是你单纯啊。
他话锋忽转:“退一万步讲,就算那样……”
哪样?我抬头看向满目痛惜的何猛。
“就算那样!”白兔兄擤了擤鼻子,翻眼望向房梁,“就算那样,何猛也绝不轻瞧大人。”他慢慢垂视,眼角噙着满满水雾,“大人忍辱负重,为国献身,真乃伟男子!”
慢着,什么献身?
“即便如此,大人也要注意影响。”
啊?我偏头看向面色冷凝的路温,如此?如什么此?
“天火之后,朝中的风向也变了。作为我们寒族的头领,还请大人洁身自好。”
“头领?”我拧起眉头,“本官什么时候成了寒族的头领?”
“哼,大人还想置身事外么?”路茂才斜睨我一眼,似带不屑,“如今寒族中您品级最高,面子上您自然是头领。”
我勾起冷笑,觑向身侧:“路编修,本官为人向来随性,绝不会为了‘面子上’的虚名委屈自己。”
路温面带薄怒,忿忿颤唇:“你……”
“圣贤有语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既然如此哪还用的了洁身自好?”我一挥宽袖,洒然前行,“既入了这泥潭,就别怕脏了脚,路茂才你可要看清楚啊。”
清劲之寒?允之,你的爪牙还不够锋利啊,这也就是你眼见他们受尽屈辱却不出手相助的原因吧。不折了这身傲骨,又怎能斗垮那些官精?又怎能倚重他们一掌神鲲呢?
满肚子的不合时宜,到头来只有一个下场。就如今日董娘,虽留得清白赴黄泉,却徒留祸事在人间。
我握紧手中的雁羽,扫了一眼身后。这不,麻烦正如影随形。
“丰侍郎。”一声熟悉的呼唤,让我心头乍暖。
“韩将军。”我真心笑开,“将军不是在京畿大营练兵么,怎么?”喜不自禁,喜不自禁,恨不得拉住他的手促膝慢谈。
“今儿是腊八。”深邃的眸子透出点点暖意,他笑得很俊朗,“若丰侍郎不嫌弃,喜宴过了就赏脸去我府上喝一碗腊八粥吧。”他俯身耳语道,“你嫂子想你了。”
我打趣地仰视,其实是哥哥想我了吧。果不其然,他俊脸薄红。唉唉,我就说人无完人么,这个战场上宛若天神的男子私下里涩于传情,而且极易害羞。这算不算是云都一大秘闻呢?我暗自偷笑。
他清了清嗓子,玩起严肃:“嗯,就这样吧。”
“韩将军。”我睨了一眼身后,心中又覆阴寒。
“嗯?”
“下官有约了。”我恭恭敬敬地作揖,转眸向他示意。
哥哥深眸微紧,眈了我身后一眼,转瞬间脸上凝起冷霜:“哼!真是不识抬举!”他佯怒拂袖,大步离去。
三殿下的狗腿盯的可真紧啊,此刻我怎能拉哥哥下水?只能假装陌路了,不禁深深叹息。
“丰大人……”
一声压抑的轻呼传至耳边,我环顾热闹的喜堂,满眼都是相互寒暄作揖的宾客,并无人看来,大概是听错了吧。
“丰大人……”
又一声,是在左侧。我偏首望去,只见那位名唤七宝的内侍躲在门后向我偷偷招手。
心下微疑,我踱步上前:“何事?”
“喜房的礼器被丫头弄乱了,殿下想请大人去看看。”
“礼器?”我蹙眉看向他,七宝低着头,让人瞧不出表情。
“是。”他抬起头,一脸无措,“大人请快些个,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他不待我应声,便径直向前,“大人?”
我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
七宝被我看的有些窘,他眼睫飞扇,回身拽住我的衣袖:“大人,冒犯了。”
真这么急么?我任由他拉着,在深深游廊里疾走。
悄然的北风,黯然的黑云,如粉的冬雪随风飘散。长廊里仿佛升腾起冥冥迷雾,那样的深,那样的浓,让人看不清前途。
不对,很不对。
雪花时不时钻入我的衣领,化为冷冽的水滑入我的颈脖。
太安静了,周遭太安静了,哪里像通往喜房的道路。
我滞住脚步,奋挥衣袖。
七宝被我甩了一个趔趄:“大人?”
“呃……”我仓皇地环视,“那个……”
“怎麽了大人?”他稳住身,向我靠近。
我摸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