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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没有看到王爷,莫非……莫非……
繁兴繁英交换了个眼神,心下同时暗暗一惊。
元槿神色不定地一步步前挪着。
正要走到某个宫妃的跟前,突然,旁边闪过一个小身影,扑到了她的怀里。
“小皇奶奶,小爷爷不动了。怎么办?怎么办?”
听到“不动了”几个字,元槿眼前一黑。
她被繁兴、繁英架住手臂,努力放平声音问道:“他怎么了?什么叫不动了?”
蔺松华这才结结巴巴说了起来。
原来,刚才他想尿尿,就缠着皇上停了车子。
蔺君泓带他去无人的地方解决问题。皇上他们留在车里等着。
结果……
结果就出了事。
蔺松华被蔺君泓抱在怀里没事。蔺君泓却不知怎么了,悄无声息地,不呼吸,也不动了。
元槿呆了好半晌,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繁兴繁英生怕她出岔子,根本不敢离她半步,急急劝她。
听着他们的话语,元槿慢慢明白过来。
蔺君泓让四卫一路跟着,既是防止她冲动下过去找他,也是为了之前一刻在做准备。
——四卫功夫极好。
若是突生变故,或许可以保她一命。
思及此,元槿鼻子渐渐发酸。
她是没事了。可他呢?
他把身边最信赖的四个人给了她。
可是,他怎么办?!
元槿努力将心中诸多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将手搭在繁兴和繁英的手上,借力一步步往前慢慢走着。
她想拔足狂奔。
她想立刻到他身边。
可是此时此刻,她的脚,却走不动了。
只能依靠着繁兴和繁英的帮忙,往那边挪。
蔺君泓静静地躺在地上,旁边站着几个手足无措的宫人。
“王爷刚才还好好的。震了会儿后,就、就这样了。”宫人们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元槿慢慢独自走到了他的跟前。静静看着他。
天开始有点微微的亮了。
天明的微光中,他和平日里睡着时候一样。
神色沉静,双唇紧抿。长长的睫投下了暗影,掩去他的所有思绪。
元槿闭了闭眼,将劝阻的旁人都推到一边。
然后她双手交叠,不住地给他做着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有人来劝,她不听。
有人来拉,被她凶狠地给吼走了。
过了许久,许久,他还没有任何的反应。
元槿的心里蔓延起了无边的惊惧和恐慌,颓然坐到地上。
惊的是,他难道就这么离开她了?
慌的是,没有了他,往后她的日子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元槿这才知道,心痛到了极致,竟是哭不出来的。
她头脑嗡嗡作响,眼睛干涩一片。
极大的心恸下,心脏紧锁成一团,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也不知这一刻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扬起手来,照着他的脸上,狠狠一巴掌抽了上去。
“你个混蛋!你如果就这么抛下我死了,我三生三世、十生十世都饶不了你!”
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她这一巴掌扇得极重。
蔺君泓白皙的脸上瞬间五个巴掌印子。
元槿看着那个五指印,悲从中来,猛地扑到了他的身上,痛哭出声。
在她扑上去的刹那,他侧向一边的头忽然动了动。而后猛地张口,骤然喷出了一大口的血。
血里夹杂着米分尘末和黄土渣,在他身前洒下一大片艳红。
元槿愣住了。
她慢慢直起身子,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繁兴赶紧上前,查看蔺君泓的状况。
蔺君泓抬起一根食指摇了摇,示意繁兴别动。
而后,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淡淡地轻轻地说道:“我如果不死,你是不是就能饶了我了?”
元槿怔了怔,又怔了怔,终是忍耐不住,放声大哭。
太平镇是个很小的镇子。整个镇上才不过有两家医馆。
京城众人一路上不停歇地往这里赶。路上倒是遇到了几波余震,但因离京城已远,对尽力过之前大震的赶路众人来说,都已经不算什么了。
稍微停歇了下,发现没有异状,便继续往前赶。
直到进了太平镇后,众人方才停歇下来。
路上有十几个伤重些的人挨不过去,亡故了。
其余百来个受伤不重的人,由医馆的大夫们帮忙看伤、诊治。
只不过,仅仅这两个医馆的大夫,根本不顶用。那么多的伤者,何时才能看完?
于是,京中而来的医馆的大夫们,也撸起了袖子上前帮忙。
太医院的太医们,出去最为的高望着的那十几位外,亦是前来相帮。
至于那十几位……
已经负责去诊治皇上了。
邹元钧和邹元钦他们带路的时候,听了元槿的嘱咐,朝着没有树的地方而去。
可是,皇上并未完全依着前面人的行进路线而走。
蔺君泓带着蔺松华去方便的时候,皇上就让人改了道,往旁边的一棵大树下靠过去。
他本来还打算下车带着诸位爱妃一起乘乘凉、歇歇脚。哪知道下去了几个美人儿后,他自己还没来得及往下跑,地震就来了。
蔺君淙被困在车里。
大树倒下,将车子砸了一个大坑。凹陷下去的地方,正巧是他双腿的所在。
于是蔺君淙的两只腿,齐齐断了。
十几位太医束手无策。
只因他们诊治过后,发现双腿被压的时间过长,下面双脚的部分已经开始发紫,显然是不能好了。
若想保住性命,怕是只有砍去双脚才行。不然的话,怕是两条腿都会坏死。
可谁敢?
没有人能说出那句话来!
皇帝疼得哀哀直叫,又不住地呵斥叫骂,说都是群没用的废物。
太医们无奈,急得额头上的汗珠子接连不断地顺着额头滑下去。
其中有人甚至拿出了早已失传的传说中的麻沸散来给蔺君淙饮下,为的就是减轻他的疼痛,好让他骂的声音小一点,没那么刺耳。
最终,大家请了蔺君淙最信任的禁卫军统领来劝他。
禁卫军统领和蔺君淙密谈许久后,再出来,却是反了口。
他不再答应截去蔺君淙的双脚。
而是拿出长刀,逼迫太医们想法子留住皇帝的双脚。
不然的话,在场的所有太医都要把命没进去。
最后是个在太医院任职十几年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答应一试。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
两个时辰后他再出来,皇帝双脚的紫胀已经轻了许多。而且,能够谈笑风生,不再如之前那般痛苦了。
所有人啧啧称奇,问他缘由。
中年太医只说是祖传的法子,并不外传。
旁人几次三番问不出来,就也歇了这个念头。
端王爷果然说到做到。
他之前在文书上写了,保证大家离京后的基本生活,就真的想尽办法,让人从附近购买了许多吃食和用具过来。
太平镇是个很小的镇子,统共才几百人口。
大家的车马到了这里后,精疲力尽。
在镇子里正的帮助下,大半个镇子的房子空了出来,供大家居住。
他将自己家那个三进的院子让出来给皇上居住。
可是,那个三进的小院子,怎能装得下皇宫里那么多人?
更何况,一个镇子的里正而已,家中也不算宽裕。
虽然干净整洁,但那些屋子、家具和器物,都着实太过普通了些。
蔺君淙瞧不上拿出地方。
他当即摔东西发了很大的脾气。
好在九门提督许大人家有个别院离这里不算太远,只几十里地,是个五进的宅子。
问过皇上的意思后,许大人就安排了人手,将皇帝和宫中一应人等送去了那里。
看着皇上和宫妃们远去的车马,镇子上的所有人,包括从京城逃离而来的人,都神色十分复杂。
直直地望了一会儿,大家就继续忙碌起来。
毕竟离去的那些人离他们的生活太远。
而且,也和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蔺君泓估算了下,即便是空出这些屋子,也不够住的。
故而他又亲自去了趟榆安县,见了榆安县的县丞,和他商议了很久。
最终,县丞又将县内空置的房屋尽数交了出来,方便大家入主。
蔺君泓便将京中人分成了两批。
一批是家中有伤员的。
因为伤员需要休息,不易挪动。所以,这些人家留在太平镇入住。
另一批是家中没有伤员的。
这些人家则再累一累,继续赶路,往榆安县去住。
对于端王爷的这个安排,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凡是家中无伤员的,即便是再疲累,依然上了车子上了马,跟着往榆安县去。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一家能够安然无恙,依然是极大的恩赐了。
他们心中感激上苍,也感激端王爷和端王妃的所有努力。
别的他们帮不上忙。
但是,不添乱、将最近的这些房屋让给更需要的人来住,这些小事,他们还是可以做到的。
至于家中有伤员的,心里也着实愧疚得很。
这一趟出来,最累压力最大的,就是端王爷和端王妃了。
端王爷和他的亲信们一刻不停地奔走在外。
为了食物用具、为了大家的住处、为了所有人的安定,端王事必躬亲,一件件安排妥帖,将事情做到了最好。
至于端王妃,则是忙里忙外,安排人去处理衣食之事,安排人负责照顾伤员,一刻也不得闲。
听闻端王和端王妃也要住到榆安县去,往后的日子里在榆安县与太平镇两边来回地跑,留在镇子上的许多人家的心里过意不去了。
有些伤员伤势较轻,家人也表明心意,愿意去往远一点的榆安县去住,将近处留给更需要的人。
他们不敢明说是想留给王爷王妃。
他们知道,那样的话,王爷肯定不会同意。
于是转弯抹角地想了许多个理由和借口。
不过,他们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借口才刚开了个头儿,还没来得及扩大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