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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玲支撑着残破的身体画了好多张枪支的图纸,每一个零部件的尺寸都标注详细,然后交给了呃山谷里的工匠。安嬷嬷送来了水和饭菜,赵大玲累得手都抬不起来,只闭目无力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吃任何东西。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安嬷嬷对赵大玲颇为怜惜,“你不吃东西身上的伤如何能好?”
安嬷嬷不但照料她,还几次三番地安慰她,提醒她如何应对潘又斌,赵大玲对她很是感激,听了她的话,费力地支起上半身,斜倚在墙壁上,安嬷嬷把一个枕头放在她腰后,还小心地避开了她后背的伤口。
赵大玲喝了半碗粥,又吃了大半个馒头,果真觉得恢复了些力气。她对着越来越熟悉的安嬷嬷自然而然地问:“安嬷嬷,你也是被萧衍和潘又斌关在这个地方的吗?”
安嬷嬷收拾碗筷的手一顿,缓缓道:“小姐死后,我在这里替小姐守墓。我留着这条命就是在这里守我家小姐的。”
赵大玲不明所以地看向安嬷嬷,“你家小姐是谁?”
提到小姐,安嬷嬷低下头,声音中带着哽咽,“我家小姐是天底下最温柔最善良的女子。老爷和夫人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谁料却嫁给了一个不是人的畜生。”
“文思瑶?”赵大玲一下子想起了这个名字,长生曾对她说过,潘又斌娶了定远侯的女儿文思瑶,而能担得起“畜生”之名的除了潘又斌还有谁?可惜成亲不过三个月,文思瑶便染时疫死了,文远侯夫妇连女儿的尸首都没见到,赵大玲不无遗憾道:“听说文小姐是京城中有名的贤淑秀雅的女子。只可惜染了疫症,庆国公府说是怕尸身带有疫毒,送到城外疫所焚烧掩埋,如今墓地里葬的是她的衣冠。”
“庆国公府里主子加上仆役好几百人,谁都没染上时疫,单单小姐一个人染了时疫吗?”安嬷嬷悲愤难抑。
赵大玲自然明白嫁给潘又斌能有什么好结局,她心里不好受,叹息一声,“文小姐命真苦。潘又斌不知虐死了多少人,没想到他连自己的夫人也不放过。”
安嬷嬷眼中是雪亮的恨意,两年了,小姐的遭遇如同巨石压在她心头,此刻忍不住向赵大玲倾诉,“两年多前小姐满心欢喜地嫁到庆国公府,开始那畜生对小姐也还好,小姐还很高兴。可是府里隔不了几天就会死人,总是有尸首抬出,我偷着问了,说是得急症死的丫头小厮,送到西郊的庄子里埋了。我们小姐也没太在意,以为是巧合。谁知不过一个月,那畜生就看上了小姐的陪嫁丫鬟秋儿,小姐虽然舍不得,但又怕新姑爷不高兴,就给他了,当晚秋儿就被他打死了。小姐这时才明白以前的那些抬出去的下人是怎么死的。小姐哭肿了眼睛去与他理论,那畜生竟然打了小姐,从那以后那畜生变本加厉,三天一顿拳脚,五天一顿鞭子,打得小姐浑身是伤。可怜我家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却在庆国公府里受这种罪。我劝小姐回娘家,小姐怕老爷夫人知道了难受,便自己咬牙忍了。成亲不到三个月,那畜生不知为了何事,发疯一样鞭打小姐,用的鞭子鞭稍缀着铅块儿,我家小姐就被那畜生活活鞭打死了,死的时候浑身是血,眼睛都闭不上。”安嬷嬷举袖拭泪,泪水却越流越多,压抑了许久的悲愤终于爆发出来,“那畜生怕老爷追究小姐的死因,便谎称小姐是染了时疫死的,他当然不敢让老爷看到小姐的尸首,就说已经拉到疫所烧了。其实小姐就葬在外面山谷中的一棵大榕树下。潘又斌担心他打死小姐的事儿泄露出去,便将小姐陪嫁的丫鬟都打死了,就剩下我一个老婆子,我说我要陪着我家小姐,替小姐守墓,他便将我关在这山坳里。这个山坳里还养着不少人,有时我也跟着打打杂。我一把年纪了,不怕死,但是我不甘心啊,我家小姐死得太惨,太冤枉。我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将小姐的尸首交给我家老爷,让他替我们小姐报仇。”
赵大玲心软,听不得这么悲惨的故事,也跟着抹眼泪,“我听说定远侯夫人知道女儿的死讯,当时就晕过去了,后来卧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了。定远侯郁郁两年,从未释怀。”
“原来夫人已经去了!”安嬷嬷哭得更凶,“这下小姐可以和夫人团聚了。”
赵大玲想起了友贵家的,又想起了远在现代的妈妈,陪着安嬷嬷哭了一通。还是安嬷嬷先劝的她,“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遭了这么多的罪。嬷嬷答应你,若是将来能走出这个山坳,一定把你的那个镯子交给你娘。”
虽然安嬷嬷没有明说,但赵大玲听她那意思,自己是没戏活着出去了。这下,赵大玲哭得更凶。哭够了的赵大玲想起一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安嬷嬷,我问你一件事,为何姓潘的那个禽兽每次鞭打我都叫我‘贱人’?他也这么骂过你们小姐吗?”
安嬷嬷擦擦眼泪,皱眉道:“我记得他每次鞭打我们小姐,也会这么骂她,可我家小姐冰清玉洁,绝对不会做出有违妇道的事儿。后来正逢已故庆国公夫人的忌日,姓潘的禽兽喝醉了,小姐问他国公夫人是怎么死的,他才说出来他七岁那年,庆国公当着他的面鞭打死了国公夫人,还一边打,一边骂他娘是‘贱人’,他看着他娘倒在血泊里,再也没起来。大概他也是那时受了刺激,所以他每次鞭打女人的时候,也会大骂‘贱人’。”
原来潘又斌的童年阴影是这么来的,再联想到他说的背叛夫君与别人有染,皇上的权势什么的,赵大玲也能想出一个大概,八成是天家的一个丑闻,皇上是庆国公的姐夫,而庆国公怀疑姐夫和自己老婆有染,于是当着儿子的面打死了她。赵大玲又问了安嬷嬷关于庆国公府的一些事儿,从安嬷嬷那里得知潘又斌的老爹潘珏对这个儿子很冷漠,平日里也说不上几句话,父子关系很僵。
正说着话,突然外面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轰响,好像滚滚的雷声轰鸣,整个大地都在震动。赵大玲在安嬷嬷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来。石室门打开,几天没露面的潘又斌带着几名神色呆滞,眼眸发绿的死士进来。他上前用刀架在赵大玲脖子上,“有人要硬闯进山谷,肯定是萧翊和顾绍恒想来救你,只是不知道他们如何找到这个地方来了,还不知用了什么妖法,把山谷弄出一个豁口出来。”
☆、第129章 营救
赵大玲想着铁窗外的那个冒烟的大熔炉,她前几天鼓动萧衍炼钢就是因为这个地方过于隐蔽,不易寻找。而建一个熔炉肯定会有烟雾,群山中冒烟自然会引起注意。只是她没想到,萧翊他们这么快就找到这儿了。
还没待她感受到希望的曙光,潘又斌便狞笑道:“看来你这个诱饵还是挺好用的,没想到他们竟然真能找到这里来。山谷里布下的是上古的阵法,至今无人能破。触动阵法的人,即便侥幸能进到山谷里也是必死无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用阵法困死他们。”
赵大玲一下子咬住了下唇,紧张得双手紧握,心中懊恼自己思虑不周,如果她早知道山谷里有阵法,她说什么也不会利用熔炉的烟雾报信,要是前来救她的人遇到危险怎么办?
而此时,山谷外,萧翊带着晋王府的侍卫,神色焦虑地看着面前的山谷,明明用炸药炸开了一处豁口,看见了里面的路,却一错眼的工夫,面前的路不见了,只有几块巨石林立。
面色苍白的长生率先冲进豁口,萧翊赶紧带人跟了进去。一入山谷却好像进了一个巨大的迷宫,面前的小路曲折,但是怎么走都在原地打转,只看见身边的巨石不停移动,头顶不见天空,只剩下一片混沌,四面阴气森森,雾气沉沉。巨石形成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空气中有尖锐的声脉传来,心智弱的几个侍卫嚎叫着捂住了耳朵。
萧翊警惕地看着四周,向长生问道:“这个地方怎么这么邪门?”
“看上去这里布下了阵法。我对五行八卦了解不多,只懂得一些皮毛,不知道这布的是什么阵,阵的生门在哪里。”长生眼睛中布满红色的血丝,自从赵大玲失踪,他就没怎么睡过觉。萧翊的侍卫跟踪潘又斌和萧衍都没有结果。他想到了皇宫,因为只有那个地方侍卫不能跟进去。萧翊虽能进宫,却处处受限。于是长生到太清观请玉阳真人进宫探查,玉阳真人也担心赵大玲的安危,特意到凤鸾宫和皇上的寝宫都探查了一番,却也毫无结果。
长生只要一想到赵大玲落到了潘又斌和萧衍的手里,就心如刀绞,一颗心好似都碎成了粉齑,连呼吸都觉得痛不可当,这种痛远比任何一种酷刑都更加难捱。他疯了一样找到潘又斌,祈求他用自己换回赵大玲,只要她安全,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可是潘又斌却大笑着扬长而去,隔日竟然来带了赵大玲的莲花发簪。长生颤抖着接过那个发簪,那是他在御史府时亲手雕刻的,本想当做新年的礼物,却因为自卑没有拿出来,直到后来在赵大玲的鼓励下打开心扉,才将这个发簪插到赵大玲发髻上。从那一天起,赵大玲就再也没用过别的发簪。而如今,这个发簪回到他的手里,触手滑润,每日穿过她的青丝秀发,沾染着她身上的清香,但仔细看才会发现簪尾的莲花瓣儿上,一滴暗红的血渍已经渗透进了木质的纹理里,好像莲花花瓣尾端的一抹晕红。眼前一阵金星乱舞,长生死咬着嘴唇,直咬得嘴里满是血腥味儿,才没让自己晕过去。而对面的潘又斌只是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的愤怒和心碎,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
就在一筹莫展之时,萧翊的侍卫监测到萧衍的亲兵在收集铁器,京郊的群山中有黑烟冒起,他们这才来一探究竟,但是没想到这里竟然布下了如此诡异的阵法。
萧翊指着四周的巨石,“我们再用炸药把这些大石头都炸开。”
长生摇摇头,喃喃道:“她在这里,我感觉到了。眼前既然是幻想,说不定她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