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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可以安享的晚年,因此变得破碎不堪。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报应?
回忆像一把锋利的剑,直中心头。
大雨倾盆的午夜,女人亦是撕心裂肺:“夏符东,我咒你妻离子散,不得安好。”
男子冷漠的坐在车后座,任车子从女人身边无情的滑闪过去。大雨瓢泼一样洒在女人和怀里孩子的身上,定是冰凉刺骨。而他,竟是一路不回头的走远了。将一切温情抛洒脑后。哪里想到,那时不顾一切得到的,到现在却一点点的失去了。
夏符东在这混乱声中不合适宜地想到过往,魔怔了一般。
他的双手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可最后都是徒劳。
就像之前在抢救室门口,医生告诉他:“患者不行了,准备后世吧。”
他的世界天崩地裂,那样厚重的身家利益竟也换不回儿子昂贵的性命。
终是无力。
夏符东苍老的双目一片温润,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而吴雪的尖叫声却异常清析,刺着他的耳膜,有失聪的错觉。
唇角动了动,不等说出一句话来,终于不堪负荷晕倒过去。
医护人员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夏明月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像看一出动态电影,画面热烈而生动,饱含了这个世界最为巨大的悲伤,何其唏嘘。而她却掉不下一滴泪来。
时至今日的一切有多悲痛?实则不过一场回放。夏家此刻经受的这一切,别人也同样经受过。可是,没有同情,也没有眼泪。有的只是目的达成的心满意足。
许曼丽死的那一天她就发誓,要把这一切还回去,让他们同样经受这样的痛楚,否则如何会知害人害已是种什么滋味。坏事做多了,终会有报应的。
她怔在那里,木偶似的呆呆看着。
吴雪的脸仍旧狰狞,仿佛一旦挣脱,就会毫不犹豫的要了她的命。她看到她眼中喷火的愤恨,意欲将她吞噬殆尽。
他们这些人如同卷在一个仇恨的漩涡中,任谁都再脱不了身。
直到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他说:“没事了。”夏明月慌然的侧首,才发现原来韩霁风一直在她身边,他的手正握着她的,即便凉薄,也有了粘稠的温度。韩霁风告诉她;“累就睡吧,很快就没事了。”
夏明月怔愣地看着他:“明日他?”
韩霁风默了下:“明日去世了。”
夏明月瞳孔慢慢张大,即便一切了然于心,听到韩霁风这样说的时候,还是有很大一滴眼泪静静的滑落下来,那样的措手不及。她想抹去,不等抬起手来,已经被韩霁风用指腹擦干。
他说:“没事了,要累就再睡一会儿。”韩霁风将她揽在怀里,护在胸口上,仿佛任谁都不能将她怎样。
但夏明月慌慌然的,仍旧觉得自己的心口一阵闷痛。
“明月姐姐,明月姐姐,你回来了。”
“明月姐姐,快来吃早饭。”
“我不允许你伤害明月姐姐。”
“明月姐姐,你是怎么看到我的?”
“明月姐姐,你不是说要给我糖吃。”
……
夏明日的声音像个魔咒,连同小孩子的音容笑貌一并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然后她看到夏明日正沿着一条路一直走下去,小小的身体异常轻快,就在路的尽头有一个巨大的光环,夏明日走到那里时回过头来,夏明月听他唤她:“姐姐……”小手抬起来,努力的冲着她挥了挥。如果他能长大,他会给她买很多很多的糖吃。可是,没有那一天了。
夏明日转过身去,举步漫进那个巨大的光圈里,慢慢的消失掉了,连同那刺目的光环也一并消失了。举目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夏明月慌张的叫起来:“明日,明日,你在哪里……”
“明月,醒醒。”
夏明月“呼”地睁开眼,躺在床上呼呼的喘着气,全身都已经湿透了,脊背粘乎乎的贴在被褥间。她木讷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只觉得脸颊痒痒的,抬手碰触,发现自己竟然泪流满面。
此时的病房安静极了,只有韩霁风一人在床边守着她。
韩霁风低低说:“你做噩梦了。”
是啊,的确是场噩梦。
夏明月的整个人生都是场噩梦,因从不被命运善待,亦不懂得善待别人。到了现在,仿连是是非非都分不清楚了。
她的声音很淡,梦呓一般:“我同你说过的,我妈也死于一场车祸,还有……”她顿了下,继而说:“那一天的惨状我永远都记得,亦是场此生不醒的噩梦。警方最后将事故定性为意外,可是我知道,那不是什么意外,一切都不是……你能想象到那种生命的无力么?明知道这个世界有多残酷,人心有多险恶,想控诉,可是无能为力。面对罪恶你就像一只卑微的蝼蚁,轻而易举的被踩在脚底下,只能任人践踏。”
有的时候她很羡慕那些可以指手摭天的坏人,即便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情,也能安然无恙。倒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明明安份守已,仍是被逼到绝地里。
夏明月安静的躺在那里,像在说一件与已无关的旧事。语气轻恬,可是动人心魄。
“你看,恶人本来已经待我们如斯,可是一切还都没有结束。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夏家么?不是什么补偿,如若真有良心上的亏欠,当初又何苦要置我们于死地?分明是在那场祸事之后,知道我与夏明日有一样的血型,才有了后来所谓的‘弥补’,我被叫回夏家,并非夏家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名门千金,不过就是夏明日的一个‘以防不测’。否则他们如何肯给予我苟延残喘的机会?”
她冷冷的笑起来,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可是,她没能让他们如偿所愿。她早已学会如何反抗坎坷的命运,不会做个软弱的羔羊任人宰割。
吴雪将把她最珍贵的东西打破了,转首,夏明月就看到了她的生不如死。就像一场拉锯战,谁都别想比谁好过。
韩霁风执起她的手来贴到脸上轻轻磨蹭,他从来没有遇到一个女人这样不幸过,一度怀疑她是怎样忍辱负重走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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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那年初雪
他想问她累不累,疼不疼,喉结动了动,却隐忍着不敢发声。只怕一出声,就像一根尖硬的锋芒,把她所有的勇气都刺破了。她反倒就要怕起来,疼起来。
现在的夏明月就仿佛睡魇的人,陷在一场巨大的疼痛中,可以感同身受,又隐隐觉得与已无关。于是才可以昂扬的承受,铁血的回击。不至于风雨一来,她便倒下了。
她说:“不仅那场车祸是吴雪设计的,这些年她背着我爸做了太多伤害我妈的事,我从没见过这样可怕的女人,即便我妈安静的存在,什么都不去做,她都容忍不了她……”
许多年后许曼丽泪流满面的跟她讲起往事。她还从来没见过许曼丽如斯脆弱的样子,如果不是酒醉,她可能至死不会说起过往,曾经的她无能又软弱。其实也只是没有办法,她想保全自己的孩子,在强大的对手面前只能忍气吞生。
“当年吴雪知道我妈怀孕的事,就想方设法让她打掉孩子,她无非就是害怕我妈生下孩子后,跟我爸有减不断的牵扯,也怕将来危及到她的切实利益。为了让我妈打掉孩子,她想尽了各种办法……”
金钱,恐吓,当这些都不奏效的时候她就开始下黑手,两次致使许曼丽入院,险些流产。可这些都算不了什么,那之前她曾找人强暴她。许曼丽回忆起那些的时候,将自己的唇齿咬得通红,直至咬出血来,她在隐忍痛苦与羞辱。
夏明月看她执烟的手微微颤抖,连着猛吸了几口,才能抑制声音的波动。但夏明月还是记得许曼丽说她那时很恐惧,怕到夜晚连觉都睡不好。可是曾经对她许诺的男人不肯保护她,残酷的现实面前,为了自己的孩子只能远走高飞。就当自己遇到一个负心人,是打算此去经年斩断一切,再也不回来的。
她的眼里布满水汽,酒精使人麻痹,也让人清醒,仿佛领悟世间一切,将人心都看透。
她感叹说:“要不是为了生下孩子,我可能就没勇气活下去。”
烟雾缭绕中,夏明月看着那个女人,岁月也是锋利的,不仅在人心划出口子,脸上也是。然后她看到有液体顺着许曼丽眼角的纹络滴下来,而她低下头,从什么时候开始,连悲泣都只能默默无声。
其实即便许曼丽不说,夏明月也能想象曾经她是怎样过的。一个没有家势与亲人的可怜女人,夹缝之中险求生,然而命运给予她的,就是一波三折的悲惨人生。有一天夜里许曼丽忘记关门,夏明月起来去厕所,听到她自睡梦中传来的悲鸣,惊悚人心的叫声与啜泣,或许许久前那惊悚的一幕幕早已扎根进她的心里,这样根深蒂固的噩梦如何挥散得去?
“后来,我长大了,她终于能够有个倚靠的时候,不想却再次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那天的车子被人动过手脚才会不受掌控,到底开到黄泉路上去了。其实就算他们不叫我回夏家,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回来的。我就是来报复整个夏家的,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韩霁风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在他的掌心里一点点变得冰凉乍骨。这样的冷一定已经漫布她的全身。韩霁风将她抱到怀里,果然,她的全身也冷透了。
“即便是噩梦,也会有醒来的一天。属于你的,到最后也都是你的。”
夏明月一侧脸颊贴在他的心口上,从没今天这样倦怠过,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霁风,我很困。”
韩霁风帮她盖好被子,等夏明月睡着了,他去外面抽烟。
想起夏明月那句,她是来报复夏家的,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的发软。没什么比仇恨更加折磨人,也没什么比复仇更能让人生不如死。那就好比一把双刃剑,伤人伤已。
病房的门“嚯”一声被推开。
夏明月应声睁开眼睛。
吴雪像个修罗一样站在室中,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