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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夏初七早就与赵樽探讨过。说到底无非是自私与责任之间的问题,人活着,不仅仅只是为了自己要活下去,更得为了尊严而活下去。不过,这些话她从来没有与晴岚说过,这个时候,自然也不必解释那么多,只摇了摇头,心情愉快地扬起下巴。
“那是你不懂,我与爷两个,就喜欢偷情的滋味儿!”
晴岚知她素来喜欢玩笑,轻哧一声,无奈地笑了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心念一转,凝了声音,“七小姐,今天晚上你一走,顾氏阿娇便过来了。”
夏初七微微一愣,“她说什么了?”
晴岚迟疑一下,道,“也没说什么,只是问借了针线,临走又支支吾吾地说,要找你问问,不知这些日子,她那事儿的风声过去没有?她这般久没有回去,惦念她卧病在床的老爹,想辞行……”
夏初七眉头微微一蹙,“那你怎样和她说的。”
“我说你身子不大舒服,已经睡下了。”
“然后呢?”
“她便没再多说,径直去了。”
“嗯”一声,夏初七松缓了紧蹙的眉头。
顾阿娇自从入得楚茨院之后,便与夏初七住得很近。两个人朝夕总见,加上上次赶制赤古里裙,夏初七怀孕的事儿,便没法子再隐瞒她。不过,那姑娘心思细腻,她察觉出来了,却懂得避嫌,从来没有主动问起,夏初七为免生事,也没有专程向她解释过此事。但是,她虽然相信阿娇不会做对不住自己的事,却也不愿意因一些细小的疏忽大意害了小十九。故而,这些日子以来,她便以顾阿娇的安全为由,让她不要离开楚茨院半步。
只要人不离开,总归不会出什么茬子。
可如今她主动说起想离开看她父亲,夏初七却有些为难了。
上次顾阿娇走得匆忙,又是在老顾头患病的时候离开的,时间过去这么久,作为女儿想回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她没有理由不让阿娇回家看父亲。但若让她带着这样大的一个秘密离开楚茨院,夏初七又觉得不安。
思量良久,她一叹,“明儿我和她说吧。”
“你想要答应她?”晴岚也有与她一样的担心。
夏初七微微阖上眼,唇角翘开一个弧度,“不,我会告诉她,北狄人还没有走,北狄与南晏的关系,因了东苑之事,又有了嫌隙,在事情还没有解决之前,不宜再生事端,让她还是先安心留在楚茨院吧。”
“这样好。”晴岚松了一口气。
“至少……”拖曳着嗓音,夏初七映着灯火的眸子,微微一沉,“得等小十九出生,我才能让她离开。不是不信任,而是我赌不起。”
夏初七穿上一件由晴岚特制的“新式孕妇睡衣”走入内室时,赵樽正半敞着衣襟,斜斜地躺在床上,翻着她白日里看过的一本书。看她过来,他起身扶她坐下,拿起干绒巾,为她绞头发。
“身子舒服了?”
“嗯。”她有气无力。
“今日耽搁这样久,困了吧?”
“嗯。”
“怎的了?”他手上动作略略迟疑。
“嗯。”
她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明显没有专注在他的问题之上。赵樽睨她一眼,抿着嘴角没有吭声,放下巾子,起身去剪了剪闪烁不停的灯芯,等回头时,正好撞上她一双瞪大的眼睛,不由皱起眉头。
“阿七似有不愉?”
夏初七翻了个大白眼儿,猛地一下坐起来,瞪向他。
“受不了!赵十九,你还跟我装傻?”
“嗯?”赵樽冷峻的眉头微微一皱,似是仍然不解,目光凝重地走了过来,微微弯腰搂住她,“到底所为何事?”见他这般,夏初七不大高兴的摊开了手。
“东西呢?拿出来,饶你一命!”
见她终是憋不住问了出来,赵樽低笑一声,巴掌轻轻拍在她的手心上。
“那东西爷怎敢留着?先前便丢了。”
丢掉了?夏初七不太相信的扑过去,在他的身上四处摸了起来。可任由她浑身上下都找遍,还是没有找到如花酒肆时东方青玄递给他的那一方绣帕。她不由着恼,拽着他的中衣便往下脱。
“才不信你会丢。说,到底藏哪儿去了?”
“……阿七,这般着急做甚?”赵樽无奈地配合着她,脱掉左袖,又脱掉右袖,眼看上衣脱了,她又要来拔裤头,不由哭笑不得地扼住了她的手腕,冷不丁的一个翻身,便把她调转过来,紧紧勒在自己的怀里。
“再脱爷就光了!你傻不傻?”
“你才傻!既然要丢,为什么还要拿?”她不高兴的嘟着嘴巴,手指头便往他身上掐去,这一掐,用了十成十的力,痛得赵樽闷哼一声,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摇了摇头,轻轻搂她过来,一边为她宽衣,一边低低的道,“阿七这么聪明,还需要爷解释么?”
被人夸奖总是愉悦的,尤其是被心爱的男人夸奖。夏初七哼了一声,心里舒服了不少,可还是没有轻易饶了他,哼一声,推了推他的手。
“我哪里晓得,初恋女人绣的帕子,若是没有原因,你怎会收下?”
“你懂。”他捋了捋她的头发。
“不懂。”
“懂。”
“……说了不懂。”
大眼瞪小眼,两个人互看着,夏初七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朝他翻了个大白眼儿,露出一副狼牙森森的样子来。赵樽喟叹一声,知晓她孕妇心性儿重,只得展开手臂,把她裹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
“阿七想我说,我便说。东方青玄故意挑了今日过来,是为了与我交易。”
夏初七眉梢轻扬,并无意外,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在酒桌上的时候,其实她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在东苑的时候,阿木尔指使弓箭手想要射杀她,可是却被赵樽抓住了箭。这件事儿夏初七能猜中,赵樽与东方青玄自然也会知道。赵樽知晓之后会不会报复,或者会做出什么事来,她没法子完全料中,但东方青玄显然要给他一个交代。
如果那个女人不是东方阿木尔,东方青玄应该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便直接解决了事儿。但说到底,他还是要保她的妹妹……于是,他今日过来,虽然只递上一方绣帕,什么都没有说,可意思却很明白——他在拿如花酒肆的秘密来要挟赵樽,从而保全阿木尔。
“所以,你收下绣帕,便是同意了?”
“他说下不为例,若还有下次,他会亲自动手。”赵樽说罢,见她不动声色,表情不辨喜怒,眸色慢慢沉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来,“阿七,眼下没有比你和孩儿的安全更为紧要的事情,你可理解?”
夏初七怎可能不理解?他二人目前处境艰难,在京师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任何一点小岔子都出不起,也输不起。赵十九有赵十九的筹谋,她相信他终会乾坤扭转,拨开乌云见月明。可是在那一场暴风雨来临之前,多树敌绝非好事,尤其是东方青玄这样的敌人,更是不宜硬碰硬。
“赵十九,其实我与你玩笑的,我并未怪你。做大事之人不拘小节,若我真为了这样一件小事,与你为难,又如何做得你的妻?如何能与你肩并肩闯这个天下?”
“我知道。”他紧了紧她的肩膀,掌心轻轻抚着,“这世上,再无比阿七更了解我的人。”说到此,他目光垂下,视线落在她的唇上,轻轻啄了一口,“有了你,不论成败,此生足矣!”
“赵十九!”夏初七反拥回去,紧紧搂着他精壮的身子,鼻子发酸。于逆境之中,深情一抱,紧紧相拥,两个人都动容不已,相拥相吻着,只觉心贴得更近,任是世间多大风雨,也再不能把他们分开。
好一会儿,待他从唇上抽离,夏初七才半阖着眼一叹。
“东苑之事,也并非阿木尔一人之功吧?”
她突如其来的感慨,令赵樽眉头微跳,“阿七……”
夏初七抚着他精致的眉眼,凑过唇去吻了吻,笑道,“阿木尔并非一个没有头脑的女人,她敢忤逆东方青玄,敢冒着被你发现的危险做这样的事儿,定是得了旁人的点拔,或者说有人给了她承诺。若不然,她怎会这样傻?”
她没有直接说是谁,可赵樽显然已经想到。
他寒潭似的深眸里,掠过一抹淡淡的波浪,神色凝重地抚上了她的头发。
“阿七,你都知道了。”
夏初七点了点头,“太皇太后已经许久不理会朝中之事了,东苑之行,却点了我的名儿要我去,那时我便料想不对。她约了我,又约了阿木尔,无非是想借刀杀人而已。这一点,你也很清楚,对不对?”
对于那个把赵十九养大的太皇太后,夏初七其实一直不知道他到底存着一分什么样的感情。见他沉默,她微微一笑,双手撑在他肩膀上,把他轻轻平放在床上,自己则骑上他的腰,垂手替他按摩起太阳穴来。
“赵十九,其实你比谁都清楚,那个太皇太后,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喜欢过你。她不仅从来没有把你当儿子,当年贡妃私藏前朝皇帝的画像一事,定然也脱不了她的干系。在她的贤名之下,到底沾染了多少鲜血,你也不会没有考虑过的,对不对?”
赵樽眸子紧阖,只有眼皮在轻轻眨动,似睡非睡。
可夏初七知晓,他并没有睡去。她拿不准赵十九对太皇太后的感情,想要提醒他不要被一只披着羊皮的母老虎伪装的温柔哄骗了去。但即便心里这样想,她也能理解,赵十九从六岁离开柔仪殿到坤宁宫,一直被张皇后抚养,在十余年的时间里,不管张皇后的内心怎么想,但至少在表面上,她给足了赵十九母爱,那是在他离开贡妃之后,能得到的唯一一份母爱。
有时候,不能把一个人逼得太急。
尤其是在感情上,更是逼不得。
考虑了一下,她为他按摩的手上加劲,“舒服吗?”
赵樽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还有那脸蛋儿上毫无瑕疵的莹白肌肤,不由喉头一紧,而她浑然不知,更是垂低了头,几根头发顺着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