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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地点头。他今天的心情似乎相当好,竟然放任我之前众多不敬的举止,念及此,我决定再赌一把。
沉默。又磨蹭了片刻,他终于起身:“你早些休息。”刚迈出门槛,又顿住步伐,回头道:“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父皇下旨,如今我已是太子。”
赶紧将喜上眉梢的神情硬生生收敛住,我得体微笑,欠身道“恭喜”。
他锁住我的视线,亦不再开口。片刻后,才转身快步离开,消失在黑暗中。
微叹口气。想来他也是寂寞的。亲情淡漠,从小便是一个人的世界。偌大的王府想找个知心人聊天却恐是难事。处心积虑机关算尽终于胜利在望成功在即,连分享骄傲和成就感的人也寥寥无几吧。
只是,我们一开始就站在了对立面。这场宫斗,鹿死谁手我本就不在意,只因牵扯了朋友亲人才费心至此。而如今尘埃落定,我只想重新简单的生活。你的世界我不会参与。我的人生也不该有你的戏份。
呆立许久,我茫然地回了房间。
倚窗而立,抬眼见浩淼苍穹,繁星点点,脑海里蓦然闪现南宫聿帅气地音容笑貌。此刻,你是否已安然脱险?该是起程远赴异国他乡了罢。
月色撩人满池香
自打那日后,韩戟仿佛消失了踪影。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一新登台亮相的太子,估计就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所以说,像我这样做只米虫是件幸福的事。
吃罢晚饭我总是要出去溜达一圈——散步是减肥的最好方法,再说一个人逛大园子还是很有情调的。迷路?放心,遇到叉路时我总是选同一个方向,走累了或者走到死胡同了就往回走。再说,还有一张嘴可以问不是?
王府的设计是偏豪华型,豪放大气气魄夺人。我虽然对建筑没什么概念,但也算浏览欣赏了几户上流社会富贵人家的宅邸,比较之下也能感觉出些许差异。
行至一方水榭,我坐下来按摩放松小腿肌肉。
视野扫过,四周竟无一人,安静得很。晚风习习,吹散了一日的闷热。归家的鸟雀掠过树叉,不留下丝缕痕迹。
我闭上眼睛,享受此刻的安谧。再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晓月初升,月光如水,朦胧似纱。微风吹起缕缕发丝。池中睡莲摇曳,飘来些微清香。
踏着月光,我悠哉悠哉往回走。
“雪儿,我回来啦,有没有准备莲子粥啊绿豆汤啊之类的?”还没有迈进落梅轩,我就开始大吼大叫。
没反应?
“雪儿——”拖长尾音,带上撒娇的意味。
“还知道回来?”倚在门旁的那个身影是……韩戟!我前脚绊后脚,一时重心不稳,啪嗒摔到了地上。膝盖好痛啊!我龇牙裂嘴,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视野里出现一双靴子,抬眼就看到韩戟站在前方,面色不佳。“去哪儿了?”
注意,是质问的语气,由此说明他今天心情不爽,我要小心为上。
忍着痛,艰难爬起来,一边揉着膝盖,一边低眉顺眼回答:“在王府里到处走走,没去哪儿。”
“谁准你踏出落梅轩一步的?”
也没人说不准呐。我在心底悄悄反驳。
“你给我听好:以后除非是我允许,否则不准踏出这儿一步!”他恶狠狠命令,然后与我擦肩而过,大步迈出了落梅轩。
死韩戟!我的胸中燃起熊熊烈火,朝着他离去的背影张牙舞爪。
耷拉着脑袋,我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我会死的,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雪儿正帮我的膝盖抹药酒,狠狠一用力,疼得我倒吸冷气。“啊——雪儿你谋杀亲夫!”
“那你自己来。”她瞟了我一眼,将手中药酒递向我。
我含泪望着她,继续碎碎念:“我会死的,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他等你很久。”雪儿轻轻叹息,继续认命地帮我抹药酒。
又不是我叫他等的,怎么算都不是我的错嘛。我依然相当不服气。就这样剥削了我的行动权,要是只能待在这个小院落里,我会无聊死的。“雪儿,你不会告密的,对不对?反正我溜出去他也看不到。”
“下次若遇上他心情好,你去求一求。”雪儿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表明她的立场是站在韩戟那边的。
我想暴走,可是膝盖很痛。
这就是所谓的“流年不利”?
暑气渐重。白日里毒辣辣的太阳当空照,滚烫的气息随时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我是个怕热的人,天一闷就会睡不踏实,所以晚上的睡眠质量也越来越差。常常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才培养出点点睡意,一只嗡嗡飞的蚊子又会让我彻底的清醒过来。于是极度怀念起家里的空调。
睡眠不足,导致眼袋下垂,既而精神萎靡。
被禁足后,韩戟又是很久没有出现,所以我每日在落梅轩里飘荡如女鬼。无所事事之下只好继续研究女红。
白天打着哈欠观摩体会,夜晚凑在昏暗烛火下一针一线勤快地练习。十天半个月坚持下来,听到雪儿微笑颔首道“有进步”时,某人差点喜极而泣:原来,我还不是无药可救。
终于绣成了生平第一只荷包,简约设计朴素花样,创导流行新纪元。
抹去额头大汗,起身活动酸软的臂肩。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拉拉肌肉做伸展。
知了在聒噪地叫,晒蔫的树叶儿低垂,院落里偶尔吹过一阵闷热的风,未免让我有些心浮气躁。
“雪儿,能问个私人问题么?”我犹豫了片刻,谨慎问道。
她抬起头,眼神示意我继续。
“为什么会选择在二皇,不,太子府韬光养晦?”瞧我的措辞,多么婉转得体。
“报恩。”干脆利落的回答。
显然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被深究,我识时务地转移话题旁敲侧击:“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武林人士不是都比较随性的吗?”
“有人的地方便有勾心斗角恩怨纠缠。所谓的侠士,为了一个‘义’字,能有几个人随心所欲?而有所图谋的,更放不开名利权势,如何洒脱?笑傲江湖,只是美好的愿望罢了。”她用平淡的口吻娓娓道来,只是眼底的迷离透露出些许内心真实的涟漪。
“欲望不是罪恶。”我沉思片刻,斟酌词句缓慢说道,“过度的欲望产生罪恶。或者说,是没有通过正确的途径来满足自己的欲望,才产生黑暗。”
“难道那些谋财夺利的人还有理么?”
“人本中性,大善大恶均不现实。只要不是损人利己,便该允许自私的存在。想成为天下第一,这种欲望没有错。若他只是潜心武学最终名动天下,就无关邪恶。但若为了功成名就暗中杀人放火强取豪夺,那就是罪恶了。”
她宛然一笑:“邪亦正正亦邪。道貌岸然的正派多得是。”
“雪儿说来听听吧。”我笑嘻嘻地坐她对面,“当是八卦故事,也好打发时间。”
“我已抽身离开,现在的江湖风雨怕是不清楚了。”她不置可否地微笑,“不过,猜猜也就是那几家的事。武当少林之流,不提也罢。倾城山庄倒是越发红火了。”
“据说倾城山庄是个很大的帮派。”雪儿略带不屑一顾的语气让我困惑,隐藏起询问的急迫,我眨巴着无辜的眼睛迷惘地看着她。
“老庄主倒是值得敬仰,现在么……”
“现在怎么了?”
“乱七八糟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她打量门外天色,“该准备晚饭了。想吃什么?”
我侧头思索,为难回答:“你做的菜都好吃,我不知道选什么。”
“贫嘴。”她娇嗔笑道,起身往厨房走去,“咦,殿下什么时候来的?”
我慌忙回头,见韩戟立在门口,似笑非笑:“雪儿,晚上我在落梅轩用饭,你下去准备吧。”
雪儿领命退出。
“你倒是悠闲。”他踱到我身旁,随手拿起我刚绣成的荷包,掂量着看,“这绣得是什么?”
哼哼,要不是你不准我踏出落梅轩一步,我用得着沦落到绣荷包的地步麽?我偷偷翻白眼,没好气回答:“蚂蚁上树。”
他盯着荷包很久,久到我开始心惊肉跳时,终于开口道:“真难看,等下我帮你扔了它。”
我愤怒了,试图夺回荷包,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动弹不得。眼看着他将荷包收入腰间,我狠狠跺脚:“太子,好男不跟女斗的。”
“我跟你斗了麽?”他松开手,眉眼含笑。
突然觉得这厮笑起来挺好看的嘛,而且……还挺年轻的……为什么我之前一直认为他很老?我不由额头黑线。
不如怜取眼前人
韩戟一高兴,我的笼中鸟生活也重新恢复了惬意小调。
白日里依然颓废,喜欢趴在过堂风口一动不动装死尸,以减少身体热量的产生。傍晚时分活动便多了起来。
“每日一散”活动重新拉开帷幕。尽量挑偏僻点的地方转悠,安静氛围有利于思索人生的真谛嘛。
继续女红的高强度操作,贤妻良母其实也不难的呀。
甚至磨着雪儿陪我一起疯,美其名曰:享受生活。
相处这么些日子,我与雪儿也慢慢亲近起来,放下软禁者与监视人的身份不谈,我们还是能比较随意的聊天打趣。她在我面前也越来越多的流露出真性情。
我曾以为,雪儿是韩戟的幕僚死士。只是这段日子的观察,她对韩戟的身份地位似乎并不太在意,哪怕知道他成为太子,也只是淡淡一笑没了下文。难道他们只是一种契约关系?
四角凉亭,水榭楼台,王府内多的是纳凉闲聊的好地方。
夕阳西下,暮霭沉沉,我拽着雪儿霸占了四徽亭。
晚风、淡霞、浅影;叠绿、花香、鸟鸣,顿觉心宽眼阔。
虽然减肥很重要,雪儿亲手做的核桃酥诱惑力貌似更大点。“天有不公。”我含糊不清的表示抗议。
雪儿白了我一眼:“老天爷又哪里得罪你了?”
“为什么你的手艺这么好?”我继续一边馋涎美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