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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速离开。
墙倒众人推,虞之洲虽没倒下,但离倒下也差不多了。
虞之洲忍不住咳嗽起来,磕头道:“谢主隆恩。”伸手接过圣旨,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世态炎凉,只看早先以为他兴许会翻身而对他热情一些的人此时又神色淡淡,一颗心好似被大石压住,送走了太监,见宾客告辞,勉强笑着送客,看金兰桂走了两步昏厥过去,脸上僵硬得连眉头都皱不起来。
送完了宾客,最后瞧见只剩下玉家、金家、虞之渊三家了,虞之洲这才露出魂失魂落魄的模样,拱手道:“叫诸位见笑了。”
虞之渊道:“大哥太客气一些,到了子规城,大哥正好一展宏图。可惜小弟不能跟着大哥一同去子规城建功立业。”
站着说话不腰疼!虞之洲心里轻嗤一声,忽地扫到廊柱子下摆着的紫檀木雕,不由地心疼起来,“这老宅,好不容易收拾起来,得叫人好生料理才行。”
“三姐夫放心,祖母说我们家要建园子,闹哄哄的,正好搬到老宅来躲清静。”金蟾宫、南山两个紧紧地挨着玉破禅站着。
“什么?”虞之洲有些没听清楚,他哪里不知道从金老夫人手上要房契难于登天,是以一直盘算着等太上皇、皇帝下旨,就算没有房契,这钱家老宅也能成了他的地盘。
“南山,走,咱们去瞧瞧三姐夫替咱们收拾的屋子怎么样。”金蟾宫嬉皮笑脸的,一双跟金折桂仿佛的眼睛眯缝着,修长的睫毛衬托在白净的脸皮上,加上他打小不伤生灵的名声,因此素来被人称之为金童,虽如今年纪不小了,但与金家相熟的人家成亲嫁女,都要叫他去滚床,以图新人生个他这模样的小儿。
虞之洲一口气上不来,还不等他说,就听一道沧桑的声音说:“孙女婿就是孝顺,我们买了宅子,你还替我把宅子修好。”看过去,见是金阁老领着挺胸抬头的小星星,祖孙二人双双背着手过来了。
“金家祖父……”虞之洲福至心灵,忽地想,金家人早知道他要去子规城?
玉破禅将手在虞之洲肩头一按,“咱们都要去子规城了,还望在子规城,咱们连襟两个好生相互扶持。”
虞之洲的肩头一垮,忽地抓着玉破禅问:“是你,是你,你心里气我抢了你们的宅子是不是?”
既然知道是抢,怎还这么理直气壮?玉破禅并不觉得金老夫人、金阁老偏心,这两个老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原本这宅子也只是叫他跟金折桂住,房契可从来没提过给他们。是虞之洲太贪心,以为谁住进来,这宅子就是谁的了。
“大哥说这话多没意思?”虞之渊因陆繁英得罪过玉家两次,此时自觉地站在玉家这边说话,他跟皇帝亲一些,自然就知道子规城的妙用。
这子规城,就是朝廷教化塞外鲜卑人的据点。若没子规城,朝廷抢下塞外偌大的草原又能怎样?中原人是不肯放弃中原的田地去塞外牧羊放马,那草原最后只能荒废,最后又被外族人占了。如此还不如教化鲜卑人,令他们效忠朝廷,替朝廷守卫偌大的草原。
虞之洲心知自己失言了,可全部心血都花费在钱家老宅上,他没一口热血吐出来,已经是涵养极好了。
“三姐夫,这是你自己写下的借据。”玉破禅拿着黄家姐夫哄着虞之洲写的借据,在虞之洲面前晃了晃,待他要抢,又把借据收在怀中,“三姐夫,后日就要出发,还请你快些收拾好行李。我们等着你呢。”
虞之洲虽吐不出血,但激动之下,忍不住又觉自己老毛病犯了,捂着嘴咳嗽起来,手指指向玉破禅,这次当真确定就是玉破禅耍他的了,“……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玉破禅抱着手臂,谁叫虞之洲毁了他的新婚呢,原本他跟金折桂不用费脑筋,就能在温泉……及时地止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心思,瞧见站在四皇子身后的玉入禅正在踌躇着要不要薅四皇子身上那件华贵无双的白狐披风,赶紧瞪了他一眼。
玉入禅收回手,只觉得手痒痒,三天,只差三天金折桂就跟玉破禅一起走了,他对金折桂的心思一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哪怕是春梦一场,梦里金折桂也要瞪他一眼打他一棍。这样夹杂着痛楚、欢愉的梦境,叫他醒来后,又念念不忘,又战栗不已。
四皇子赶紧向自己背后去看,看见他身后只有玉入禅一个,疑心玉破禅是不想叫玉入禅跟他太亲近。一时想差了,不恨玉破禅,只叹拆他台的亲人太多,从皇帝、宸妃到陆繁英……
“告辞了,三日后,小弟来送大哥出发。”虞之渊拱了拱手,又见过其他人,这才向外去,远远地听见金蟾宫喊姐姐的声音,虽没看见金折桂,但不由地想若是当初他没跳出来说不娶金折桂,那如今他又是个什么下场?心里想着当年的黄毛丫头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略等了等,还是不见金折桂的身影,就又向外去。
“八少爷、九少爷,夫人说身上不自在,要回家呢。”下人过来说。
玉入禅、玉破禅赶紧也告辞。
金阁老早领着小星星在“他的宅子”里转悠了,这会子转回来了,也要告辞,对着虞之洲说:“孙女婿,我们过两日就搬进来。你瞧瞧哪些地方你想砸了的,赶紧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再叫人捣鼓捣鼓。”
“……金祖父这话说的,好端端,我砸它做什么?”虞之洲恨不得立时把嵌在墙壁里的浮雕抠下来、把糊在棚顶上的锦缎撕下来,可是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不能那么做,“本王,也要去明园问问皇祖父,总不能空手过去,总要带着一点什么过去。”兴许是带兵,兴许是带着银子,总该给他点什么,他才好去教化那些蛮人。
“孙女婿说的是。那我们先不告辞,先瞧瞧宅子里都有什么。”金阁老道。
“祖父,三姐姐摔了花瓶。”金蟾宫赶着过来告状。
金阁老骂道:“男子汉大丈夫,计较那一点子东西做什么?那些小玩意都是你三姐姐、三姐夫的,他们能带走都带走。”
虞之洲脸色白生生的,好似涂了一层铅粉,心里呕得不行,后悔早先对着金家人太不拿架子了。见玉家女眷的轿子从后宅出来了,跟着送了两步,然后惶急地叫人备轿子,准备去问太上皇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上皇自然不会虞之洲兵——要是有兵,皇帝的亲儿子都要抢着去,好生叮嘱了虞之洲几句,就叫虞之洲回去收拾行李。
虞之洲憋着一口气,又去找黄家姐夫问他借条的事,寻来寻去,见黄家姐夫已经在京里买下了宅子,把金擎桂从金家二房里接了出来,俨然是一副不管跟金擎桂关系怎样,以后就送了银钱,叫金擎桂留在京城的敷衍模样。
虞之洲拿着借条的事质问黄家姐夫,黄家姐夫此时也听说圣旨的事,自然不似早先那般小心翼翼,见虞之洲气势汹汹,就道:“债主不一样了,但欠下的数目不曾多上一分一厘,三妹夫怎就气成这样?”
黄家姐夫的话虽有道理,但债主是黄家姐夫,虞之洲大可以不还钱;债主是玉破禅,他势必是要还钱的……这些话说不出口,又看黄家姐夫再提早先替他还了玉破禅银子的事,只能灰溜溜地回到钱家老宅。
老宅里热闹得很,金家二房正要买所大宅子,于是冷氏秉持着节俭持家的准则,哄着金兰桂把带不走的东西的统统给她,叫她带回去准备装饰新家。
“过几日岳母不也要离开京城了吗?新家买下来,岳母也见不得。岳母何必为他人作嫁衣裳?”虞之洲不忿冷氏该借钱的时候百般推诿,此时有便宜占了,就赶紧跟上。
一句话叫冷氏想起伤心处,冷氏才因为能白得那些紫檀、黄花梨大家具而兴奋的心一下子落到谷底,白着脸,你一句穷乡僻壤,我一声穷山恶水地诋毁起福建、子规城来。连带着虞之洲脸色也越发灰败起来,强撑着叫人赶紧把值钱的东西收拾收拾,最后咬牙道:“送去当铺里卖掉!别送黄家当铺里!”这东西一进当铺,就必定会亏掉一半的价钱,可不送当铺,难道白白便宜了金阁老两口子?
“对,该送当铺去,不能白叫老婆子占便宜。”冷氏捉摸着金阁老两口子就是要等她走才分家,如此不管二房分到什么东西,她都沾不到光。如此她得不了便宜,也不能叫金老夫人痛快了。
虞之洲这边忙着算能不叫金阁老、金老夫人占多少便宜,玉家里头,为了到底是谁薅玉夫人后领子上狐狸毛的事,一大家子全部聚在一起研究玉夫人那件大褂。
“我这人警醒得很,有人动我后领子,我能不知道?进了钱家老宅,站在我身后的,除了老八媳妇,再没有旁人了。”玉夫人懊恼地瞅着自己那件秃了一片的大褂,亏得有跟她亲近的人告诉了她一声,不然她就穿着这件衣裳在外头丢了一日的人。
玉夫人话里直指金折桂,金折桂心叹果然她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选,“母亲既然警醒,你瞧瞧你九儿子如今在干嘛。”
此时玉老将军坐在上位,他身后站着的就是玉入禅。
坐在右手边的玉夫人一抬头,就瞧见玉入禅的手似有若无地搭在玉老将军脖颈处的狼毛领子上。
玉老将军毕竟年纪大了,十分怕冷。旁的精巧的刺绣等等金折桂不会,但围脖、暖帽她还是会的,是以冬日里给金、玉、沈三家的老人们都选了上等皮毛做了围脖、披肩、抹额、暖帽、雪靴送去。为给金折桂长脸,打破那金折桂不会女红的传言,玉老将军就特意地人多的地方戴上金折桂送的东西。
此时玉老将军一扭头,众人齐齐向玉入禅握在手心里的东西看去,就见他手里已经有了一根一扎长、初生柳枝般粗细的毛线。
“老九,你干嘛呢?”玉老将军喝道。
玉入禅惦记着玉破禅、金折桂要离开京城的事,于是方才众人研究玉夫人光秃的毛领时,就心不在焉地去扯狼毛。
玉老将军虽气势十足,但人老后难免对子孙放纵一些,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