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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神无主地哭了两天之后,顾采蘋总算镇定了一些,去找含玉,商量着怎么救纪泽出天牢。
含玉却百般推脱,不肯接这个话茬。
顾采蘋又气又急,话语尖酸刻薄起来:“我看你是巴不得世子永远出不来了吧!我告诉你,你就是个伺候人的丫鬟,就算做了侯爷的侍妾,也是个永远上不了台面的卑贱身份。哪怕你日后生了儿子,这侯府的爵位也轮不到你儿子的头上。你趁早死了那份心吧!”
含玉不恼不怒,心平气和地答道:“世子妃多虑了。我自知身份低微,从不敢有这等奢望。世子被抓进天牢,我心中也十分焦虑着急。可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不管花多少银子,也没人敢放世子出天牢。这一点,你心里也该清楚才是。”
顿了顿又道:“这种时候,我们能做的就是等侯爷回来。一切自有侯爷做主。你安心地照顾两个孩子才是正理。”
顾采蘋被噎了一下,然后,眼泪哗地涌了出来:“你说的倒是轻巧。世子在天牢里受苦,我这心里像被针扎似的难受。。。。。。”
含玉同情地看了哭哭啼啼的顾采蘋一眼。
可怜的顾采蘋,直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纪泽这回进了天牢,只怕是永远都不会再出来了。
顾采蘋又回了一趟顾府,对着父母一通哭诉,央求顾老爷救人。
顾老爷铁青着脸怒叱:“皇上亲自下旨,将纪泽下了天牢。这种时候,我们顾家撇清还来不及,万万不能往前凑,免得被连累。你也别闹腾了,乖乖回纪家待着等消息。”
明眼人都能看出此事的不同寻常,以顾老爷的精明圆滑,岂肯担这样的风险。
当日真是失策,竟由着顾采蘋任性,嫁给纪泽做续弦。纪泽有个三长两短,顾采蘋领着孩子要怎么办?
顾采蘋被骂的泪水涟涟,又哭着央求顾夫人:“娘,你替我向爹说说情,不能救世子回来,至少也帮着打探一下消息。”
顾夫人无奈的叹口气:“采蘋,不是爹娘不肯帮你。可此事关系太大了。你爹是绝不肯沾边的,娘也没办法。”
顾采蘋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可顾老爷丝毫没心软,顾采蘋只得无奈地回了威宁侯府。
。。。。。。
时间一晃就过了半个多月。
顾采蘋等人翘首期盼着威宁侯归来,朝堂内外不知道有多少人密切关注此事。
威宁侯伤势不轻。好在没有致命的伤。再加上太医院里的太医们医术高超,各种名贵的补品源源不断地送来,威宁侯终于能勉强坐马车了。
太医们一刻没敢耽搁,立刻禀报给了皇上。皇上很快下了旨意,命人接威宁侯进宫。
皇上体恤威宁侯伤势未愈,不便走动,特意恩准威宁侯坐轿辇进了宫。这份恩宠。绝对是勋贵武将里的第一人。令人眼热羡慕不已。
威宁侯右胳膊绑着绷带,身上也缠的结结实实,整个人显得僵硬可笑。这副模样。就是想行跪礼也是不可能了。
“臣见过皇上。”威宁侯只能站着行了拱手礼,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皇上叹了口气:“罢了,你受了这么多伤。不用顾虑这些繁琐礼节了。”
接着,从桌上拿起了一张信纸。正是当日威宁侯请人送给皇上的那一份信:“朕准你所请,已经将纪泽抓进了天牢。不准任何人探视靠近。朕等了半个多月,你现在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和交代了?”
威宁侯眼中闪过一丝晦涩和痛苦:“请皇上摒退左右,臣有要事要独自禀报。”
皇上点点头。挥挥手,一旁的太监和侍卫都退到了崇政殿外。
威宁侯深呼吸一口气,低声说道:“。。。。。。臣当日私自潜回京城。是因为有人给臣通风报信。臣的妻子和别的男子有染,还怀了身孕。臣听闻此事。愤怒之极,安排好一切之后便匆匆赶回京城。。。。。。”
威宁侯没有隐瞒,将小邹氏和纪泽之间的事情尽数道来。
对一个男人来说,最无法忍受的羞辱是什么?当然是妻子红杏出墙。
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那个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男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威宁侯身受这样的奇耻大辱,还不能声张,心里不知多憋屈。此时又不得不向皇上禀明一切,一张老脸火辣辣的。
殊不知,皇上听着也有几分心虚。
身为天子,无人敢撬他的墙角。
不过,他一个冲动之余,倒是给臣子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而且一戴就是数年,顺便还让臣子替他养着儿子。。。。。。
一不小心有点走神。皇上很快回过神来,犹豫片刻才安慰道:“人已经死了,你也放宽心,不要总记着此事了。”
威宁侯苦笑一声,笑容中夹杂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苦涩和愤怒:“臣也想过,人死如灯灭,不必总耿耿于怀了。可没想到,臣愿意息事宁人,那个混账东西却记恨在心,暗中指使刺客行刺于我。”
想到那天夜里的凶险之处,威宁侯心有余悸,面色也沉了下来:“那些死士人数众多,个个身手高强。幸好我擅长水性,跳进汴河里才得以脱身。后来又被路过的农夫救了起来,否则,微臣早已命归黄泉了。”
皇上早已料到这个事实,不过,在亲耳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依然觉得心惊肉跳:“你怎么敢确定,那些死士是纪泽派去刺杀你的?当时查探尸体的时候,找到的可是楚王府的腰牌。。。。。。”
“这不过是嫁祸于人之计!”威宁侯斩钉截铁地说道:“楚王生性善良,又和微臣无冤无仇,绝不可能对微臣下手。”
这话听在皇上的耳中,自是十分顺耳。不过,安抚的话还是要说的:“刑部找到了这块腰牌,呈到朕的面前。朕当时勃然大怒,立刻将楚王软禁在了宫里,一边命人加紧调查此事。直到你的音讯传来,朕才放了楚王回府。”
威宁侯感激地谢了皇恩浩荡。
没有外人在场,皇上也放下了天子的架子,颇有些促膝谈心的意味:“现在你的伤势好了大半,人也回来了。接下来也该想想怎么处置纪泽了。”
所谓处置,当然可以从严处理,也可以轻轻放过,端看威宁侯态度如何了。
威宁侯眼中寒光一闪,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样大逆不道胆敢弑父的儿子,臣不要也罢!还请皇上秉公处理。”
行刺朝廷重臣,这可是砍头的死罪!
皇上也没料到威宁侯竟然狠得下心肠要儿子的性命,默然片刻才叹道:“也罢!就按着你的心意处理吧!不过,要给他定罪,总得有确切的证据。那些死士不见踪影,又没留下任何证据。。。。。。”
“他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肯定计划周密,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威宁侯沉声说道:“证据大概是找不到了。”
“所以,不用去找什么证据。也无需将此事宣扬开来。私下在天牢里处置了他就是了。”
皇上了然地点了点头。
威宁侯不愿宣扬此事,却也不肯放过纪泽。这么一来倒也容易,让人送杯毒酒进天牢,对外宣传是暴病身亡就行了。
此时的皇上,心中暗暗唏嘘着威宁侯的心狠手辣,对自己的亲儿子也下得了狠手。却不知自己很快也将面临同样的愤怒。
。。。。。。
天牢里常年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令人气短胸闷作呕。
不过,待的久了,也就麻木了。
纪泽在天牢的最里间,每日有人送饭送水,还送来干净的衣物。不过,却一直没有人来审问。
威宁侯不但没死,还送了一封信来,然后,皇上就命人将他押进了天牢。一关就是半个多月。
皇上的用意很明显,要等威宁侯回来再审问定罪。。。。。。
这些天,他细细地将事情从头至尾想了几遍,确定自己没留下任何纰漏。就算威宁侯猜到是他动的手,也没有确切的证据!
再者说了,他是纪家唯一的子嗣,威宁侯再愤怒,也不可能对他下毒手吧!
纪泽在心中反复安慰自己,表面还算镇定。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心里却愈发焦虑难安。
天牢里光线暗淡,几乎分不清白天黑夜。每天只有狱卒送两顿饭来。
纪泽听到脚步声时,心中一惊。
狱卒刚走了没多久。是谁来了?
一张意想不到又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帘。
纪泽猝不及防之余,瞳孔陡然收缩了一下。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挤出激动的表情:“父亲,你总算平安回来了。”
。。。。。。L
第三百零四章毒酒
来的果然是威宁侯。
威宁侯受伤未愈,身上缠了许多绷带,走路时还要人搀扶。
身后的侍卫俱都佩戴着刀剑,一个个神色沉凝,透出肃杀之气。
威宁侯面无表情地看着神色激动欢喜的纪泽,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嘲讽,缓缓说道:“见到我平安回来,你真的高兴吗?”
纪泽心里一沉,神色依然维持着镇定:“父亲平安无事,我心中当然庆幸高兴。父亲对我似乎有些误会,请听我解释。。。。。。”
威宁侯冷冷地打断了纪泽:“有件事,我确实想听听你的解释。一个月前,我接到边关送来的密报,顶替我的那个替身在领兵上阵时,被一支毒箭射中,虽然不是要害之处,却很快毒发身亡。细查之下,那支毒箭竟是从边军里射来的。而且,毒箭上的毒十分罕见,绝非蛮夷所有。”
“我想问问你,到底是谁和我有这样的深仇大恨,非要置我于死地?”
威宁侯目光锐利,透着冰冷的寒意。
纪泽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什么都想通了。
威宁侯接到这封密报后,已经猜出了是他暗中设局动的手,心中早存了戒备之心。或许,那一天夜里的刺杀也早在威宁侯预料中。。。。。。
纪泽暗暗握紧了拳头,神色有些僵硬:“边关离京城万里之遥,连父亲都不知道的事情,我自然更不清楚。”
威宁侯讥讽地扯了扯唇角:“哦?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那一天晚上的刺客主谋,你总该知道吧!”
纪泽定定神答道:“刑部一直在追查此事,查到的线索和楚王殿下有关。此事人人皆知。父亲不妨亲自去刑部问一问。”
纪泽的辩解和否认,显得那么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