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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人物,也可以通过吴丽丽找到我!
我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希望吴丽丽有着绝顶的聪明和高超的智慧——拜托,你千万可别让警察和真正的凶手找到我!
可转念又一想,如果吴丽丽足够聪明的话,那岂不是孙林也无法找到我吗?虽然我并不清楚孙林的身份,可他总归没有威胁恐吓和软禁我啊,再说到目前为止我也没有发现他们的不良意图。当多种威胁同时出现的时候,我只能选择危害最小的那个——两害相权取其轻嘛。
矛盾啊矛盾。
矛盾产生于摇摆之间,而这种摇摆几乎让我矛盾得要把胃酸吐出来。
想再多也没用了,时不我待!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继续书房苦战吧。我相信,在我挠破头皮调查线索之时,一定有更多的人也在挠破头皮地忙碌着。
活下去的信念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我立刻起身直奔书房。董先生,您一定要帮帮我,如果您再不给我任何的线索,要不了几天,估计我就会陪您去了!
关于董先生的书可以称得上是汗牛充栋,再有几十张这样的桌子也放不下。这并不意外,他一生著作等身,而别人写就的关于他的论著更是难以计数,我必须一目十行甚至百行地看——没办法,倘若一字一字地看,等看完这些书,林菲的儿子都该上大学了。
董先生小学开始学习英文,高中时学习德文,大学时专攻德文。由于所在大学跟德国有交换研究生的协定,他有机会赴德读书。他认为中华文化受印度文化影响巨大,于是在德国他选择研究梵文,并取得了博士学位。他在回忆录中记述,在学习梵文的过程中,他的导师把他引荐给了西克教授,而西克教授在对他有了全面了解之后,千方百计地想收他为学生。按照他自己的说法,由于他实在不愿意驳耄耋之年的西克教授的面子,实在拗不过才同意成为他的学生。这简直是人类有史以来极为罕见的师生关系——无数人挤破脑袋想拜大师为师却不得,可大师却自降身份、乞死白赖地非招一个外国学生不可!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董先生拜在西克教授门下后,整个人生发生了巨大逆转——他对自己的所学所知闭口不言,无论是学界友人还是政府要员,对于所有想知道他到底从西克教授那儿学会了什么东西的人来说,他们从董先生那儿得不到一丝一毫的信息;即便是在六七十年代那段特殊的历史时期,无论他受到多少攻击和羞辱,包括肉体的折磨,他也从未向人透露过只言片语;无数的中国学者、外国学者、官员,甚至包括领导人无数次地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可又无数次地无功而返;甚至在他生命的最后阶段,仍有无数的人希望从他那获得些什么,以免他进入天国这些东西彻底消失……
对于已经知道秘密重要性的我来说,这些文字并不算新的收获,因为我知道,获得西克教授真传的董先生的一生注定是不安定的。但不安定到如此地步却超出了我的想象。在这些不安定之中,有两件事更是绷紧了我的神经,让我对那未知的秘密更添了几分恐惧。
董先生学成归国后与所有的家人亲属断绝了往来,不但与妻子不再相见,连女儿和儿子都绝不往来,只是在临终前才勉强与儿子相见——这些反常得可以说是没有人性的举动成为董先生一生被人所诟病的地方,人们无法理解这样一个大师级的人物为何对自己的亲人如此冷漠。可此时的我却能依稀体察到他内心深处极大的苦痛,这种苦痛是常人无法明白、更无法理解的——为了保守那个秘密,他选择了自我放逐、自我囚禁,他选择了与自己深爱的人隔绝,选择了与世人、与世界隔绝……
真理的殉道者,怎敢奢求人世的天伦之乐!
董先生临终前,无数的人不间断地前往医院探访,探访的人中甚至包括高层的领导人。国宝级的董先生患病,各级探访本合情合理,可在我看来,这些探访者当中一定有人是为秘密而来,他们一定希望在董先生临终前能获得秘密。我相信,已经为保守秘密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的董先生一定不会将其告诉这些人,甚至包括高层的领导人,毕竟他的一生都活在高层所施加的恐惧之中,他要是想透露给高层,在那段非常岁月就会透露。所以,探访者肯定不会从他那获知秘密。
还有一个证据能证明这点,那就是,有一个不成文的命令规定,为保护董先生的安全并随时对其进行照料,所有人不得单独探访,而是必须有医生、护士和安保人员的陪同,即便是董先生的儿子也不能例外——这与其说是保护董先生,不如说是监视他,或者说是避免探访者单独从他那获取秘密。
看到此处,我在纸上重重地写下了四个字——命令?何人?——然后继续钻进书海之中。
董先生一生有很多学生,专业各异,因为学富五车的董先生不但教授历史,还教授人类学、语言学和古文化学,甚至一度教授过德文。在一份资料夹中,吴丽丽为我准备了董先生一生中所有学生的名单以及这些学生后来的去向,这在我看来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当然,对吴丽丽和她背后的大谷基金会而言,没有什么不可能。
在这份名单上,无数人的名字都令我如雷贯耳,很多人都是当今该领域的翘楚。而在这些密密麻麻的名单之中,丁景治的名字被用红笔圈了起来,看来酒桌上他们对丁教授的怀疑是早做过功课的。丁教授最得董先生的喜爱,两人常彻夜长谈,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董先生一生中唯一送过书的人,因此他们把矛头指向丁教授。
资料中显示,丁教授从来没有因为受到董先生的青睐而得意过,他一生谨小慎微、专心治学,妻子去世后就把一双儿女送去了国外,然后一直独居,要不是吴丽丽告诉我他的背景,我简直是一无所知。
如果吴丽丽和我的判断没错的话,那么这个秘密的传承谱系应该是西克教授——董先生——丁教授——我。而这个谱系的传承方式也很诡异:西克教授强迫董先生学;按照目前的推论,董先生非常隐秘地传授给了丁教授;丁教授则更加隐秘地传授给了我——隐秘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丁教授到底给了我什么样的暗示呢?
我重又拿出了那几份书单,仔细地盯着别的同学书单上有的、而我没有的那几本书。难道说丁教授给我的暗示隐藏在这几本书里?可如果他想让我留意这几本书,为什么不让我看呢?
按照简单的逻辑,如果暗示隐藏在书中,他会多给我开书单,可偏偏少开了,那他是不是想反其道而行之呢?如果多给我开书,那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可少给我开,不一样会被人注意到吗?丁教授的逻辑是什么呢?
我记得酒桌上我说过,这些书的作者都是我非常讨厌的,我很多次因此跟丁教授争执。那会不会是因为这样,他才把暗示隐藏在少给我开的这几本书里呢?——这么做会有一个天然而合理的解释,那就是:当别人注意到这几本我没有的书时,他们会发现这些书是我平时很讨厌的,这样就会使这几本书显得不那么可疑。
就在我琢磨着怎么才能找到这些书时,我发现放有书单的那个资料夹里竟有一页纸详细地写着这些书在书架上的摆放位置!我按照这些记述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这些书,这些书显然已经被翻阅了无数次——很明显,她已先我之前研究了这些书。
他们一定是研究之后没有任何发现才让我上手的——他们找到了书,可这些书在不知道密钥的他们面前与任何一本普通的书并无不同;因此他们一定相信密钥在我手里——可我哪有什么密钥啊。
丁教授猜到这些了吗?如果猜到了,那他一定是让别人误以为我知道密钥,以便不但可以保存我的性命更能让我在安全的条件下继续研究。可你这么做,好歹也得给我点暗示啊。
我继续一边盯着这些作者的名字一边挖空心思地回忆着,渐渐地,一些模糊的印象被我从记忆库中调了出来,而这些印象让我心里渐生出某种拨云见日的感觉——关于这些作者我曾都跟丁教授聊过,在我表达了不满并与丁教授辩论之后丁教授就没有再提起过,因此这些名字出现在我俩之间的次数仅仅一次而已。不过有个例外,那就是林吉贤。我记得丁教授多次跟我提过他,让我多读他的书,还表示可以安排我们认识。可读了一本他写的书后我实在无法接受他陈腐的观点,便打死也不再看,更没有跟他见面的打算。可丁教授有一次单独跟我谈话时异常严肃地告诉我,这个人一定要重视,因为总有一天他会给你大得想不到的帮助。
当时他说这番话时我不以为意,只觉得是丁教授为了挽回残存的面子,非要把这个人说得无比重要好让我服软。现在突然想起这件事来,我发现这个人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一处丁教授在与我私下接触时的反常之处——这个“会给你大得想不到的帮助”的人难道就是丁教授给我的暗示吗?
林吉贤!
林吉贤一生只写过一本书,而书房中恰有这本书,于是我连忙将其打开平摊在我的面前——丁教授会把暗示以怎样的方式隐藏在书中呢?
林吉贤是个普通的工人,在那个激情燃烧的疯狂年月里自学了唯物主义辩证法和唯物主义历史观,写了一本所谓的“专著”,然后就恬不知耻地以哲学家和历史学家自居,并以自己仅有的知识处处拍马逢迎、歌功颂德。对于工人和自学者,我从来都是抱有好感的,可对他,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不单单是因为他善于和乐于拍马屁,关键是他所写的东西不但几乎没有任何学术价值,而且对马列学说的引述和分析大部分是张冠李戴、不知所云。但就是这么一个家伙,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竟然被作为偶像为人们所称颂,官方更是不遗余力地把他打造成全民榜样——一个无产阶级的工人,通过自学马列学说,竟写出了洋洋洒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