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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五虽然是巾帼豪杰,毕竟比男人多愁善感,见两人生离死别,心中早已不忍,回头见青帮众人越来越近,知道时不可待,当即断喝一声:“你二人还不逃走,更待何时!”说罢几步来到近前,扶起二人,竟要帮他们逃离此地。
牛二柱虽然也动了恻隐之心,毕竟比马五理智一些,见她如此轻率,心中不由的一急,脱口说道:“五。。五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此时此刻,你就不考虑后果么?”马五闻言回头,见牛二柱满脸焦急,一副关切神色,心中一暖,惨然说道:“二哥,多谢提醒,我马五虽是个女流之辈,却向来不惧怕世俗之人的偏见,如今心意已定,做了就不怕,怕了就不做,请二哥看在你我出生入死的份儿上,莫要阻拦!”说罢将头一扭,转身就走。
牛二柱心急如焚,他也知道马五的脾气秉性,知道多说无益,可这俩人把天津卫闹得翻江倒海,就算我不拦你,你又能带他们逃到哪儿去,你这一走,必然得罪了天津所有帮派,难道你今生就不回来了么?大少心潮澎湃,一时无言以对,竟然眼睁睁看着马五迈腿要走。
大少这边儿着急,后边儿可有比他更急的,马四爷虽然离得还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但四爷何等人物,一看这情形,就明白了几分,他可知道自己妹妹的为人,知道她说的出做得到,一见五马感情用事,就要闯下大祸,哪里还敢怠慢,立即连跑几步,嘴里怒喝道:“马五,你还不给我停下,你要干什么,你就不怕连累家人吗?”
四爷一句话倒是点醒了马五,五姑娘虽然对哥哥颇有微词,可俩人毕竟一奶同胞,血浓于水,自己一走倒是干净,巡捕房和洪帮、哥老会的人无处泄愤,能不找他的麻烦么?马五被四爷一顿抢白,立刻又没了主意,当时脚步放缓,不知所措。
再说李福,这小子本以为凭着马五的袒护,能逃过动,竟有回心转意之状。李秃子自幼混迹江湖,心地如鬼似域,比妖魔都要狠辣几分,见此情景,知道这事儿要黄,他可真没想到自己的生死,自从被马四等人围攻,这小子也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反而诚心诚意要解救施老头儿。一见形势危急,李秃子很劲儿又上来了,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一个箭步逼近马五,右手一探,牢牢扣住五姑娘咽喉,也不顾全身血如泉涌,野兽般嘶吼道:“四爷,你今天真要赶尽杀绝,我李福也无话可说,只要你放过老施头儿,在下甘愿伏法,可你要想一网打尽,马四,小心你兄弟的小命儿!”
形势急转直下,众人一时束手无策,顿时慌了阵脚,这帮人本来心就不齐,此时此刻,又开始勾心斗角,黄三等人主张不顾马五生死,立即除了李福和施老头儿,他们心怀鬼胎,想要借刀杀人,除去马四的左膀右臂,也好日后拿他开刀。马四自然不干,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心中担忧妹妹的安危,一时也拿不出什么主意。这些人里头就牛二柱和三耗子闹腾得最凶,大少是一言不发,绞尽脑汁想办法,三耗子此时有了些精神,指着李福鼻子破口大骂,说他忘恩负义,畜生不如。
众人正在慌乱,意想不到的事却进二连三,李福强撑着残躯挟持住马五,心中正在得意,身后施老头儿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的右手掰开。李福一时如坠雾中,不知他意欲何为,施老头儿却艰难一笑,张了张嘴,才想起自己舌头已断,长叹一声,也不多说,高举双手,向众人走去。
李福愣了一阵,忽然仰天大笑,笑声中鲜血狂喷,形成一边血雾,笑罢多时,李秃子牙根儿一咬,慨然说道:“也罢,既然老哥哥有心赴死,我李福就陪你走一遭,既然你我能死在一处,也不枉今生做了回爷们儿!”
说罢,李福也不管马五如何,学着施老头儿的模样,坦荡荡走向众人。混混和巡捕被二人的气势所威慑,一时间竟也无所适从,直到一人一尸走到面前,将双手一伸,束手就擒,这才恢复了往日的嘴脸,一阵拳打脚踢,耍够了威风,才将二人绳捆索绑,押出码头。
马四、牛二柱也顾不得和巡捕周旋,几步冲向马五,嘘寒问暖,见她并没有受伤,这才将心放宽。牛二柱一肚子话要说,碍于马四爷在眼前,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马五也是欲言又止,三人正在尴尬之间,忽听码头上又是一阵大乱。三人不知何事,以为李福又要逃脱,急忙跑过去一看,李秃子已然躺倒在地,全身抽搐,已是气绝,再看施老头儿,不知为何浑身火起,挣扎吼叫了一阵,也是一动不动。
原来李福虽然未被击毙,毕竟受伤过重,失血太多,被众巡捕押住,没走几步,便气绝身亡,那施老头儿一身孤苦,也只有李秃子还算他的亲人,正走之间,忽然间闻不到李福的生气,知道他已经呜呼哀哉,自己又炼成了活尸,不生不死,每日里还要受万劫不复的煎熬,已是了无情趣,挣扎着摆脱了巡捕的束缚,一头扎进街上焚烧垃圾的残火之中,将自己全身引燃,接连惨叫了几声,也步李秃子的后尘去了。
三人见李福和施老头儿如此下场,也不由得感叹一阵,事到如今,也不必多说,牛二柱背起三耗子,马四搀扶马五,四人带领众混混,直奔马四爷家中去了。
一、论功行赏
话说马四爷一场鏖战,终于灭了李福,不但夺回了自家码头,还趁机占了山东帮的地盘,一时势力大增,虽然还不能和黄三相提并论,却已经是天津卫数一数二的人物了。四爷欣喜若狂,回家便摆开了庆功宴,流水的宴席,足足吃了三天,牛二柱和三耗子也一跃从小人物变成了座上宾,一连几天吃的不亦乐乎,城里各大码头的混混脚跟脚儿的前来祝贺,吃穿玩儿用各色礼品送了无数。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热闹劲儿一过去,马四爷可就犯难了,怎么了?上次和山东帮一战那可真是峰回路转,险象环生,自己差点儿就成了丧家之犬,之所以最终得胜而回,靠的就是牛二柱、马五和三耗子几个人,按照江湖路上的规矩,有过必罚,有功必赏,马四爷少不得还要重重打赏三人。马五自不必说,自己的亲妹妹,也算是给自家出力,赏与不赏的倒无所谓,关键是牛二柱和三耗子,这俩人功劳最大,又是外人,四爷不得不有所表示。可事儿愁就愁在这儿,别看都是混混,马四压根儿就瞧不起牛二柱和三耗子,认为他们不务正业,不过有点儿小聪明而已,最重要的是四爷疑心重,按常理,这俩人这么大的功劳,怎么升赏都不过分,给他们一个码头也无可厚非,可四爷又怕这俩人趁机网罗势力,自立门户,日后和自己分庭抗礼。更何况四爷阅人无数,人情世故比谁都精,他可看出来了,牛二柱和自己的妹妹关系有点儿不一般,透着有那么点儿暧昧,马四最烦的就是这一出儿,虽然江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马五是女儿身,可天津卫的达官贵人大都有点儿耳闻,五姑娘虽然出身草莽,震天混在男人堆里打打杀杀,但毕竟人长得漂亮,上门提亲的显贵络绎不绝,就连天津警察厅的厅长“杨邦子”杨以德也拐外抹角儿的提过这事儿,要给自己的儿子保媒,四爷当时美得鼻涕泡儿都出来了,自己真要和杨以德结亲,那是什么行市?整个天津城自己还不是脚面水儿平淌?黄三儿就是再有势力,见了自己也得点头哈腰!四爷打算的挺好,可万没想到妹子一万个不愿意,稍微逼得紧一点儿就扬言离家出走。马四知道自己妹子的本事,平时又娇惯的厉害,半点儿不敢拂她的意,只好暂时把事儿放下,以后慢慢儿再提,谁知这五小姐脾气怪的没边儿,居然就暗中看上了牛二柱,虽然还没有挑明,可二人明里暗里都有那么点儿意思。四爷对此事恼怒异常,他可不想把妹妹嫁给一个小混混,自打山东帮的事儿一了结,就处心积虑要把牛二柱撵走,省得他在眼前碍事!
话虽如此,可人家毕竟立了大功,要真平白无故轰人,帮里的弟兄只怕也不服,今后也就没人给他卖命了,如此一来可就得不偿失了。四爷心里烦闷,接连几天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想主意,可始终都没有一个结果。这一天天光大亮,马四闲来无事,正在庭院中散布,忽听手下混混禀报,说是帮里老人儿于老万求见,四爷心里正烦,二话不说命人将他打发回去。于老万前脚刚走,四爷忽然心里一动,主意可就来了。
四爷心情大好,立刻命令属下传话,说牛二柱和三耗子劳苦功高,无以为赏,刚好城郊帮库中于老万年老无能,不能胜任,即日起升任二人为帮中“库房”,明天就要到任。
您可看好了,马四说的是库房,而不是账房,青帮中的账房先生那可了不得,不但要会两手儿,还得是文武全才,起码也得是前清的秀才。账房不但要管理整个堂口的钱财琐事,还要给当家人出谋划策,做好了比堂把子还有实权。库房也就是管管帮库而已,最多能捞一点儿外财,余外的权利是一点儿没有。马四把牛二柱和三耗子打发到帮库里去,自然有他的打算,一来这库房先生也算个肥缺,每天都能发点儿外财,对里对外都有交代,谁也说不出什么去,二来帮库设在城郊,离天津诚可不算近,牛二柱一旦到了那里,回城就不方便了,自己在看的紧点儿,马五和牛二柱再要想见面儿,那可就难了,正好趁机拆散二人。除此之外,四爷如此安排,还有别的深意,这里暂且不提,下文自有交代。
青帮的规矩里,本来没有帮库这一说儿,这也算是马四爷独出心裁,别看混混们趾高气扬,看似活的滋润,可那都是靠身体吃饭,一旦哪天被人弄残了,或是天灾**,军阀交战,这帮人就得挨饿。青帮立帮数百年,对此类情形也有安排,一般都是靠堂把子养活着,可马四别看平日里人五人六,骨子里却比谁都鸡贼,自然不肯轻易割肉,便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