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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来过信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回来了?”
“小姑娘”又是一声长叹,缓缓说起了离别后的原委。别看她长得年轻,声音却是苍老沙哑,和**十岁的老人一般无二。牛太夫人虽然出身诡异,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何方神圣,但登瀛楼上那一盆洗脚水却让她元气大伤,这你可别不服气,不管是什么神仙妖魔,要想修为精进,首先得讲究一个字儿,那就是干净,多大的本事被污了法身也受不了。
牛太夫人这伤可不轻,实在在凡尘俗世里呆不下去,这才躲到深山老林里修养。不过她人虽走了,心却一直都在大孙子身上,分别的半年多,一天也没消停过。智斗山东帮活尸的那次劫难,虽然也是凶险万分,但老太太知道自己这孙子虽说没有什么富贵命,却也颇有造化,这点儿磨难却也难不住他。可这次就不一样了,由接管帮库的那一刻起,牛二柱就要连年倒霉,劫难一个接着一个,稍微不慎,就要把性命丢在里面,老夫人实在放心不下,这才叫一个小黄皮子下山送信。黄皮子前脚走,老夫人后脚儿就后悔了,她怕信里说不清楚,牛二柱经不起诱惑,走上歧途,这才强撑病体,下山和他团聚。
说到此处,大少就有点儿不明白了,这世上的人何止千万?有穷的,有富的,有走运的,有倒霉的,总之各有各的命格,各有各的劫数,怎么就自己这么倒霉,出身贫寒,父母双亡不说,还整天和这些歪门邪道打交道,时时刻刻都要提防妖魔邪祟,别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事儿,怎么自己一天都能碰上八回?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老祖母叹息一声,缓缓说道:“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要真想知道,我也只能长话短说,你这是在为祖上还债!”
“还债?”牛二柱更加摸不着头脑,立即追问道:“还的什么债?”
祖母沉默了半响,似乎在尽力措辞,大少可不知道,今天他们们娘俩说的话可是事关天机,老夫人不能把话挑明,负责就是泄露了天机,这可是要遭天谴的。但有些事儿又不能不说,否则牛二柱也不会善罢甘休,这话要不明不白,还得说透,那就太不容易了。牛太夫人低头寻思了半天,这才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牛二柱这番遭遇,以及后来的磨难,都是因为祖上的罪孽而起。前文书说过,牛家原本是满清贵族的包衣,随主子进关的时候少不了要南征北战,战场上刀枪无眼,杀了人本不足为怪,坏就坏在牛家祖宗也杀过手无寸铁的平民,抢过人家的金银妻儿。扬州八日,嘉定十屠,一样儿都没落下,这就有点儿干犯天和了。老年间有一句话,说的是因果报应,叫做“近报自身,远报儿孙”,意思是你干了缺德的事儿,早晚都得有报应,不是应在你身上,就是应在你子孙的身上,不管怎么样,父债子偿,谁也跑不了!
牛家先祖虽然杀戮太多,但那和王朝气数相关,说白了就是天劫,华夏大地应有此劫,不管被杀的,还是杀人的,都是应劫之人,也是命里改然,谁也无法左右。而且自从大清定鼎中原,牛家世代簪缨,都是高官显贵,和清朝的国运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说不定一旦动了牛家就要引发更多的事件,天道也奈何不得。
后来清朝国运衰微,渐渐退出历史舞台,牛家的兴亡便不再那么重要了,牛氏子孙便渐渐开始衰落,从牛老太爷罢官,到牛家出了牛二柱他爹这个讨债鬼,那都是天理循环,报应使然。牛家一天不如一天,牛氏子孙也越来越倒霉,到了牛二柱这一代,就该着大少给祖宗擦屁股,用自己的富贵、命运还债了!别的不说,就是那些天天围着大少讨命的鬼魂野鬼,就和祖上的杀戮有关!
十、抉择
一席话说得云山雾罩,似明实暗,看似通透无比,却又包含着玄机,仔细一琢磨还有更多未尽之意,实在让人颇费思量,牛二柱听了个一知半解,似乎明白了很多事,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总之就是似懂非懂。大少这人有个特点,那就是能想明白的绝对不会放弃,实在不明所以就会抛在一边,回头时不可解的时候再说。他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个更实际的问题:既然自己的遭遇是命中注定,而且要用这种方式偿还先祖的罪孽,那么这事儿什么时候算是个头儿?难不成自己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祖母见他沉吟不语,似乎也明白了他的心思,反过来劝解道:“孩子啊,你不用心思太重,凡事总有它解决的方法,破船不也有三颗钉吗,只要为人处世对得起天地良心,总有云开日出的那一天,你现在愁眉苦脸的又有什么用?”
牛二柱本不是心胸狭隘,爱钻牛角尖的人,听祖母这么一说,心里多少平静了点儿。这事儿一了,大少又有了新的疑问,怎么几个月不见,祖母变成了这般光景,难道她有了什么奇遇,已经返老还童?
牛老夫人听孙子这么一问,神情也有点儿黯然,不过当着后辈的面儿,她也不便多说,更不能显得过分沮丧,只得尽量平静的告诉大少,自己这身体比较特殊,老态龙钟之时,反而状态最好,只要受了点儿损伤,面貌身体就会变得越来越年轻,她想在的形貌,正是伤病未愈的表现,充其量只恢复了三四成而已。
大少听祖母这么一说,也明白他老人家此番下山已经冒了极大的风险,追根溯源,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而已,心中更加感激,不过祖母既然不肯把话说透,他也不好表现得过于明显,便勉强忍住,和祖母拉起了家常。祖孙俩半年有余,早没有了以前的芥蒂,这话是越说越热络。牛二柱想起祖母到家里半天,也不只吃饭了没有,便转身下炕,张罗着要借二斤白面,给她做顿面条儿吃。
老夫人急忙将孙子拉住,连说吃饭不急,她这次下山就是为了解救大少的劫难,别的倒还好说,只有接管帮库之事事关重大,牛二柱到底是怎么个心思,还是尽快言明,早作打算才好。
祖母一句话正好说中了牛二柱的心病,要按他老人家的意思,还是趁早拒绝为妙,这事态要是不那么严重,牛太夫人也不可能亲自下山劝解,如果是平时,大少早就依了奶奶的主张,但今日不同往日,接管帮库这事儿如今已经牵连甚广,首先卜发财一关就难过,三耗子一心想着发财,自己不好败他的兴,再者一旦拒绝,马四爷那边儿怎么想,也是个未知数,最为重要的是,牛二柱也有心趁这个机会做一番事业,好叫马凤山刮目相看,日后再谈自己和马凤仪的事儿,也好有点儿底气,种种因由纠葛在一起,倒叫大少左右为难,着实决断不下。
牛太夫人见大少沉默不语,知道他也舍不得唾手可得的富贵,人一旦经历过三餐不继的穷苦日子,与钱财方面就分外留心,这也是人之常情,倒也无可厚非,不过老夫人还得把话讲明,她告诉大少接管帮库可不光是凶险万分而已,人的命运就像是一条路,怎么走虽然由自己决定,但你一旦做了选择,踏上了其中一条,那以后的事儿就由不得自己了,牛二柱如果真的要前去赴任,那就相当于打开了一道闸门,以后各种诡异奇遇就会纷至沓来,想躲都躲不开。
大少仍是委决不下,其实他倒不是贪财,而是始终放不下马凤仪,以前没有杨伍德还好说,如今凭空添了这么一个花花公子来暗插一脚,那可就不一样了,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就是马五心中偏向自己,也不一定拗的过马四爷和杨家父子,对方有权有势,自己要不混出点样儿来,怎么和人家争?接管帮库正是一个契机,如果自己从此积蓄实力,争得一席之地,以后的事儿就好说一点儿了。
老夫人看牛二柱还在犹豫,也有点儿焦急,这话已经说得明明白白,这榆木脑袋怎么还不开窍儿,难道真的等到大祸临头才知道悔悟?老祖母再三催促,牛二柱实在逼的没辙,这才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要祖母仔细参详参详,给他出个主意。
老夫人这次却犯了难,她可没想到这里边儿还掺杂着这种事儿,你说非要逼着牛二柱撂挑子不干,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以后孙子倒是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要是把马五眼睁睁的往火坑里推,那也显着不怎么厚道了,而且大少后半辈子就是活出个样儿来,肯定也开心不了。可要是任着他一个劲儿的胡闹,那也不是自己的初衷。这回轮到牛老夫人犯难了,娘俩在在油灯下枯坐了半天,都是愁眉苦脸,谁也没有说话。
牛二柱干等了半天,也不见祖母拿个主意,正在焦急,忽见老夫人把头一抬,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斩钉截铁的道:“也罢,也罢,二柱你要实在放不下那个女子,奶奶我倒是有两条路让你走!”
大少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连连催促祖母快说。牛太夫人神色黯淡,告诉二柱,要想和马五长相厮守,只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到也简单,就是带着马凤仪私奔,到人迹罕至的地方过小日子,中国这么大,杨家父子和马凤山就是再有势力,肯定也有管不到的地方。第二个就比较麻烦了,那就是牛二柱铤而走险,接管帮库,兢兢业业混一个出身,日后明媒正娶的接马五过门,不过这条路实在是吉凶难料,不但有各种邪门歪道暗中捣乱,那原任的库房于老万也是个极大的麻烦,弄不好就得鸡飞蛋打,而且这事儿要想成功,还得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马四爷和杨家父子按兵不动,不再给马凤仪施加压力,这些事儿要是没法解决,牛二柱就是再怎么努力,运气再好,也最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牛二柱听祖母掰开揉碎这一细说,心里就合计上了,第一个方法倒是简单,当时中**阀割据,别说往远了跑,就是出了天津,近走山西、东北,远走广东,杨家父子就拿自己没辙,你一个天津警察厅长做不能到张作霖、阎锡山或者广东大元帅府的地盘儿去抓人吧,而且这个方法绝对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