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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对不起,能不能说真话?尊重一下新闻采访的客观真实性。
监:我说得就是客观实情,媒体一贯报道说西部落后,纯属新闻猎奇。你不是刚从魏国过来的吗?魏国的西长城,修在陕西东缘,就是防范我们的,长达1200里,反映了他们胆小如鼠,怕死了我们的事实。我们先君秦献公,刚还杀过长城去,砍了他们六万个人头。六万个,你想想看是什么概念,如果你一天吃一颗大头菜,六万个够你吃三辈子的。
潇:说到吃大头菜,你们贵秦国确实还保存着人殉的陋习,割下的人头用于陪葬,请问是不是事实。
监:我们先君秦献公也已经废除人殉了,改用兵马俑了。是的,我们是有个别落后的地方,比如我们的土地税收改革,比齐、鲁、三晋晚了三百年,也不过才晚三百年吧。但是,大良造一来,我们用了十年的时间,迎头赶上,完成了东方发达国家三百年才做好的工作。
潇:可是,我还听到一些说法。有人说,你们泱泱大国却连个钱币都没有,咸阳里没有市(农贸市场),你们还在以货易货、物物交换吗?
监(脸有点红,立刻从怀里摸出一枚大钱):这是秦半两,外圆内方,是我们大良造所设计的,我们已经有钱了啊!而且便捷美观,这么一串,就全挂脖子上放着了。中原有这创意吗?中原全是刀币、布币,能串串吗?
刑名英雄三
潇水欣赏完景监同志的大钱——“孔方兄”的祖宗,稀世珍宝,又在得到允许后跑去旁听了商鞅同志在全国地方干部会议上的讲话。潇水和大家一脸虔诚地听商鞅说道:“当前的税收改革工作责任重大,各郡县组织一定要严格执行国家政策:凡是一家有两个以上成年男子的,必须分家,各立门户,各自交税,否则一人要交两份税。严禁大家族隐匿人口,确保国家征税和未来征兵工作的顺利完成。对那些收罗民户,隐瞒户口,逃避户税的大家族,该抓的抓,该查的查。要查就要一查到底。对于那些游手好闲、弃农经商者,我们不打击也不支持,但经商破产的,一定要严厉整顿,妻子儿女充官作奴。另外盐铁业是税收重心,必须加强管控力度,由国家专管专卖,严禁私铸私煮。我们必须花大力气捣毁私人铸煮窝点,由国家实行统一征购。
“同志们,所有这些措施法令的推行,势必大大增加我们的税收,这在税政史上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同志们,我们从事的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业,几百万战斗在各条战线上的人们的眼睛,都在看着我们。实践证明,我们的法家改革是完全正确的,非常必要的,我们的工作基本做到了实处。搞得好,抓的实,有特色,办实事,这是我们的经验之谈。在巩固前段成果的基础上,我要求把改革作为一项长期的政治任务,全面落实,稳扎稳打,边改边整,决不手软。同志们,我们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下去,不管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遍地荆棘,我们一定要成功!”
两旁官员,均已提前将双手提至胸前,左右相对,间距半尺,等商鞅同志讲话一完,便响起长时间热烈掌声。主持人宣布:“今天会议就到这里,全场起立,欢送大良造离场——二级戒备!”。大良造商鞅在一片兵器蹭撞和脚步杂沓声中,离开会场。接着,大良造去会客厅中接受了记者潇水的专访。下面是采访录音。
潇水:刚才听了您的讲话,很受鼓舞,非常激动人心,所以特意前来采访您。
商鞅:好的。凡是有利于扩大我们秦国国际知名度的,我们都欢迎。
潇:好,谢谢。商鞅先生,刚才从景监同志的介绍,我深刻感受到到贵大西北开发的成绩十分突出。我看见西北的百姓,都神采飞扬,他们在街头,在田野,在家中,在广场,奔走相告,传诵着大良造的英名。可以看得出,人们对您非常爱戴,敬畏得无孔不入。可是我很想问一下,为什么您却战战兢兢,连呆在家里还要二级戒备呢?(潇水目视两旁层层甲士,凛凛寒光)
左更(官职名)代为回答:这是因为有些大家族出身的干部,对改革不冷不热,伺机破坏,他们派出恐怖分子,直接威胁着我们大良造的人身安全。
鞅:这说明,我们有些领导干部,思想还没有彻底解放。我们的改革工作,还是任重道远啊。
潇:那么,您怎么办啊?
左更:我们这么办。大良造出行的时候,实行一级戒备,几十辆防弹车前后开道,大力士保镖左右贴身,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持矛操戟,成两列跑步前进。这几条戒备,一样不全,我们也不能允许大良造出门。总之,我们有理由相信,大良造打个喷嚏,秦国的经济就会感冒。所以确保大良造肢体完整,是我们的天职。
潇:很好,谢谢。从上个世纪末的魏文侯时代开始,八十年来,变法变得非常时髦。李悝、吴起,慎到,都有变法,此时此刻,韩国申不害同志也在变法,你们之间有什么相同与不同呢?
鞅:相同的地方都一样,是想强化君权。
潇:这我在申不害那里也反复听到。我不明白,强化君权除了让国君爽一点,还能有什么好处?干吗你们都非要这样?
鞅:强化君权,国内政治就安稳,少那些弑君案,三家分晋的事也不再重演。这不光是让国君爽了,也强国利民。比如说,你知道为什么鲁国最弱,打仗也不行,经济也不行,就是他君权太弱,分封的大家族坐大。鲁国分封的三桓——季孙、叔孙、孟孙,把国家的军队(也就是国君的军队,这俩概念是一样的)给瓜分了,一家统辖一军。季孙氏收了一军,连同为一军提供兵饷的乡邑也归了自己;叔孙氏把另一军的战士归了自己,这些战士家里的父兄还留给国君,算是夺了一半;而孟孙氏则把第三军的一半战士归了自己。这样,国君的主要权力就被爪分了,经济上也只能靠三家的进贡来维持。后来他们还是把国君给赶跑了。最后,季孙氏干脆在他的封邑上宣布独立,成为独立小国。你说,这种分封制下君权软弱的状态,国家能强大的了吗?晋国也是个例子,晋国本是春秋霸主,但是后来卿大夫家族势力上侵国君,各家争斗,各家各行其是,手中军队只为自家利益服务,而不是效忠整个国家利益。甚至互相动武,火并。晋的霸位慢慢也不行了,最后三家分晋,全没了。你说,君权不强化,能行吗?分封制度导致君权旁落、割据、内政动荡、破坏国力,一旦遇上强敌来犯,就更完蛋啦。
潇:明白了。那么,你们是怎么实现强化君权的?
鞅:遏制分封!这是根本办法,但是申不害作不到,他主要是讲“术”,就是让国君监控着臣属罢了,这是治标不治本的,而我是讲“法”,我是从分封制的根儿上来的:在我们秦国,达官贵族的俸禄太高,吃闲饭的人口太多,政策都出于大家族私门,这些蛀虫都是改革的对象。我们把他们的采邑聚合为县,全国分为三十一个县,由中央委派县长管理,随时撤换,不能世袭。通过这样一系列的相关法令就强化了君权。
潇:明白了,你的法,不是简单的法制建设,是一套经济、政治反面“君权一元专制”改革的政令,对吧?
鞅(满露喜色):不错。
潇:可是,您的政令,或者说——“法”,是不是照搬照抄了魏国法家李悝先生?
鞅:是继承发扬了他的法令,而且完成了经济体制变革,后者是李悝所无法比拟的。
潇:什么经济体制变革。
商:我们的法令也渗透的经济领域。首先是农业领域取消井田制的集体生产,那是大锅饭,没有积极性。我们把土地分配到户,废井田,开阡陌。我知道三晋早已经这么做了,但是我们做的更彻底。成效显著,我们亩产(合今0。32亩——记者注)达到50斤左右。三百亩地完税后的产量足够养活一家人。我们收税的法令也调整了,按照人头而不是土地。这样,大家族就不能收留食客,那些食客,整日游荡、到处胡说、好吃懒做,我们让他们必须下乡务农,开垦荒地。开荒者特别优待,十年内不交所得税。我们在翻土、中耕、除草、收割环节,都普遍使用铁器。我们还吸引三晋的民工,给房给地,免除三代徭役,不用参加战争,吸引他们过来传递技术。这些就是奖励耕战的“耕”的措施。
潇:那“战”呢?
鞅:斩敌人一枚首级,赐爵一级,俸禄五十石。斩敌人两个首级,赐爵二级,俸禄百石,等等依此类推。所以我们秦国男子乐意当兵,一辈子至少当两次。守卫首都一年,守卫边疆一年。我们反对大家族垄断政府。我们规定,没有军功,就必须取缔大家族的特权和爵位。他们的田宅、侍从、衣服的规格,都必须依据军功、爵位来设定,而不是出身。所以无能的贵族只能变成破落户。
潇:这比中原诸侯有什么不同。
鞅:中原做的都不好。
潇:他们怎么不好。
鞅:他们请托之风严重,官场风气不良。君主用人只是依靠大家族的请托。提拔一个人,全看他所属的家族、派系。庸碌无能的帮派份子轮享各种肥缺,真正人才无法通过这个机制胜出,都被排斥在野了。我们管理官僚不一样,我们反对任人唯亲,旧的卿大夫大家族里诞生不了英才,英才都起于草莽——就是布衣士人喽。所以我们广开用人门路,官员聘任的唯一依据是他的能力而不是他老子出身什么大家族。官员晋升的唯一依据是他的政绩或者战功,而不是他把道德吹嘘得多胀。
潇:那贵国怎么知道他有没有政绩呢?
鞅:我们的“法”也涉及行政管理,法不光管着老百姓,也包括官僚。我们用严密的法令约束他们的工作生活,整治官场作风。我们认为,用法令约束比道德教育更加有效,我们秦国吏制清明,没有贪官污吏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