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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何御史并没因此失去理智。虽然众人都说无方,他也没有放弃希望。安阳虽然富庶,但终究不敌京城,此病在这里不能得治,未必在别处不能。
“不求根治,你们先斟酌一个方子尽力医治!”何御史根本不给这些人拒绝的机会,他知道如果现在放走这些人,之后消息一旦传开,他想再为女儿找个郎中都难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是他们不开方子,只是这病古怪多端,实在无从下手。就算是开方子调理,也不能乱来。否则医治好了这一处,却又加重了另一处的病情。这只能害人更深。
“大人莫要心急,我们这就去斟酌方子。不过还请大人速速另请高明,否则令千金的性命只怕……”秦掌柜没有说完,后面的话往往是病者家人最忌讳的。
这也是他的真心话,方才他一扶脉相,就发现此女子脉相大乱,五脏或多或少都有亏损。也不知是如何造成,更加不知如何医治。但是秦掌柜很清楚一件事情——这病若是再耽误下去,绝对活不了多久!
何御史却是大惊!听这位郎中的意思,女儿恐怕坚持不到回京了!
☆、第二四九章 神医师父
何御史爱女如命,连立在一旁的若离都不难看出。
尽管他已经尽量地掩饰,可随着床上千金每口中发出每一声痛苦的轻哼时,这位御史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浑身一紧。那表情难看得若离都频频皱眉。
若离正偷瞄着何御史的表情,就见秦掌柜的目光从她这里扫过。
秦掌柜似乎不经意间与若离对视了一眼,随即便对心急如焚的何御史开口道:“老朽无用,但老朽的师父或许能够一试。只是师父他脾气颇为怪异,大人若能担当,老朽这就请人前去告知。”
何御史听了这话又喜又怒,喜的是他宝贝女儿终于有救。这怒,自然是怒这老郎中不知好歹,都这个时候还要跟自己讲条件。
何御史用威严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秦掌柜一番。
再他纵马赶来之前,自然是早叫人调查过安阳城中的药铺医馆。秦掌柜的年龄医术都为最高,这一点绝对不会有错。可至于秦掌柜口中所说的脾气怪异的师父……
何御史略一思量,也想通了。谁的医术本事都不是白来的,秦掌柜有师傅并不稀奇。按照他这白发白须的年岁看来,他师父恐怕已经是老怪物一般的年纪了。这样想来,脾气怪些也情有可原。
而且越是脾气怪异的人,往往越有些手段。
何御史压住自己的怒气:“拿我的名帖去请来!”
他手下正要上前,就被秦掌柜拦住:“师父情况有些特殊,还请大人带着令千金亲自前去吧!”
秦掌柜说完就表情平静地冲若离一扬下巴:“还不快去将师父的地址呈上!”
若离在一旁听着秦掌柜这一顿忽悠,连她也被绕晕了进去。不过她还是清楚地知道秦掌柜所说的人就是她自己。
秦掌柜曾经跟若离说过要拜师学艺,被若离果断拒绝了之后就再没提起。那是因为若离祸水东移,将自己的医术全归功给奇异志。不过后来在抱阳山中给孩子们治病,加上这一次给隔壁陈公子医治眼疾,若离身边有长风盯着,这些消息自然瞒不过秦掌柜。
看来秦掌柜是要利用这个机会一石二鸟。他这样帮了若离,若离以后也只能收他为图了,否则就是过河拆桥!
若离转身到隔壁匆忙写下一个地址,放在托盘上谦卑地呈给何御史。只听秦掌柜又不怕死地对何御史补充道:“师父白天不在。须得夜中前往。”
……真是艺高人胆大。
何御史原本也不是暴躁之人,即便此处不能医治,他也没打算迁怒众人。只是这秦掌柜搞得神秘鬼祟让他心中十分不爽,拿过了托盘上的地址,当即便放下狠话:“若是尔等敢戏弄本官,可要小心掂量着后果!”
说罢狠话,他便又呼哧呼哧地将女儿抱回车上。一路向府衙绝尘而去。
若离写下的地址,正是陈公子留下的隔壁院子。如果不是手头上有这么一处院子,若离今日恐怕也不敢就这么答应下来这件事情。
入夜十分,陈家荒院门口传来了马匹的嘶鸣。一辆马车稳稳地停在了这处地方。
何御史掀开车帘眯着眼睛一瞧。顿时火冒三丈!
这里不是医馆,不是药铺,甚至连家宅都不是。这是让自己三更半夜找鬼瞧病不成!?
何御史正欲让车夫驾车回去找那秦掌柜的晦气,却忽见院中飘飘忽忽地亮起一盏黄纸灯笼。
那灯笼盈盈而前,很快何御史便看清楚打灯之人。这是一个清丽美貌的女子。以白纱遮住了半张脸孔。虽然身穿极其简单的月白长裙,却掩不住一身芳华贵气。
何御史不知不觉中怒气便去了大半,心中的想法也从半夜遇鬼变成了半夜遇仙。
此女渐渐近了,礼数丝毫不差地拜见了一番,开口道:“御史大人有礼,既深夜诚心而来便请随奴婢进去问诊吧!”
奴婢?
御史两眼发直盯着眼前女子,如此仙人一般的女子自称奴婢?
达官贵人见多识广。就是没见过这种奴婢。御史更加一头雾水,但却本能地卸去防备,抱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儿跟了进去。
这绝色的奴婢并不是若离手下那两个,而是瑾夫子友情出演。若离第一次面对御史害怕自己难免出错,于是便请了瑾夫子前来助阵。瑾夫子之前听说若离‘落难’一直心急帮不上忙。这一回既然若离开口,又正是半夜时分。当然如约赶来襄助。
这整座宅子都十分荒芜,只有主屋亮着几盏摇曳昏黄的纸灯。一个巨大的幔帐之后空无一人。
瑾夫子指指那幔帐之后的藤床道:“请大人将病人放在那处,神医很快就来。”
何御史早就等得心急如焚,现在听说又要再等,简直就想当场放火烧了这座宅子。可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他也总要试试才行。他看了一眼瑾夫子扮的女婢,沉沉地冷哼的一声。最终还是按照要求将女儿放在幔帐中的床上。然后四处观察着。
何御史生怕有人要暗害她女儿一般死死地盯住幔帐。好在幔帐只是一层轻纱,隔着轻纱虽看不见里面人的面貌。但身形举止还是能看得清楚的!
这些当然都是若离花了心思布置的,除了明处的这些,当然还有暗处的长风为她保驾护航。
若离从幔帐的另一端走进,刻意地让自己的身影落在轻纱之上,缓缓对瑾夫子开口道:“斟茶待客。”
说完便转身坐在藤床上仔细观察起这位千金的病情来。
从表面上看,面色潮红呼吸不匀。若离还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便是此女的口唇干裂,似乎是津液不足的迹象。
再按脉搏,若离眉头忽然一皱随即一展。脉相与秦掌柜描述的一模一样。但若离此时展颜一笑,却是因为这个毛病她刚好能治!
“此病有救!”若离隔着轻纱抚掌而笑,“不过就是有些许麻烦而已。”
若离除了隐藏了自己的面貌之外,她将自己的身形和声音都暴露给何御史知道。如果不是这样,何御史怎能放心她接近自己的女儿?可是当她说出这话的时候,何御史却彻底呆了。
☆、第二五零章 恩将仇报
他见里头出现一位女子身影,听声音也是婉转年轻的。心中以为又是一个像瑾夫子一样的美婢,哪知道这女子坐下之后摆弄了一番竟然来了这么一句!难道她就是秦掌柜的和美婢女口中的神医师父?
和御史平生第一次觉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事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
“你不用担心,可先听完我一言再做定论。”若离一语道破何御史心中所想。
若离不用敬语只称你我,口气中满满地自信倒真唬住了何御史。
见对方还是呆着,若离知道此时也该拿出些真凭实据了,否则一味的故弄玄虚肯定是不行的。
“令千金年方十四,此症状起于数年之前。先兆是体重激增,随后是口渴少眠……”若离一口气将这女孩这些年的症状都说出来,最后又补充道:“如果的料得不错,令千金的双足近来也有溃烂之相了。”
何御史原本就被这场景迷惑得有些呆滞,现在听若离将整个病症都说完,更是仿佛被雷击中一般:“正,正是如此……”
他之所以激动,是因为若离不但说出了秦掌柜没有说出的病症,更加说出了脸他这个当父亲的都没留心的病症。
比如体重激增,口渴,和足部的溃烂。前两者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再者说这两个顶多能算是习惯而已,根本不是病。至于足部溃烂,那也是这次南下途中才发生的,何御史一直以为是南方气候潮湿所致。
却没想到这些问题原来都是同一种病!而且是从几年前就病发了!这究竟是什么怪病?
何御史一方面觉得神医果然厉害高明,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会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底细,然后要设计害他。这样可信的话语,究竟能不能信!?
他在轻纱之外天人交战,若离却在轻纱之内再次开口:“说起来令千金也是可怜,原本好端端的身子,都被你们这些无知父母所害!”
“你胡说!”何御史又被踩了尾巴。“我是她的生身亲父!怎会害她!”
“看看这个吧,”若离说话之间已经写满了整整一张纸,随手递了出去:“你若做到上面所说,便是我错怪了你。”
瑾夫子恭敬接过那张纸页。面无表情地递给何御史。
纸页上书倒也没写什么特别的话,简简单单四句:每日饮清水而非参汤,每日食果蔬而非蛋肉,多走动而非他人代劳,辰时前起身戌时前安寝。
何御史拿着纸页的手微颤,毫无疑问,若离又说对了。
若离看着床上昏睡的千金,其实比较无奈。这千金所得的分明就是一种常见的富贵病,用若离的话来说就是糖尿病晚期。
这病症在若离看来十分常见,但这时候真能‘富贵成病’的人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