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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美男子照办了,蹲在角落一动不动,像只待宰的鸡。
蓝色中山装后退两步,小心翼翼打开铁匣——
他,看到了。
表情从期待到激动再到惊讶最后是彻骨的恐惧。
合上铁匣,整张脸已变得苍白,这像漫天遍野的大雪。
蓝色中山装再度举起手枪,对准高云雾的脑袋。
“别杀我,求求你,我的太太刚怀孕!”
“啊,太遗憾了,拙荆也怀孕六个月了。”
蓝色中山装露出即将要做爸爸的幸福眼神,声音却如此冷酷:“高云雾,永别了!”
抠下扳机,撞针击中子弹,旋转出枪管,在高云雾睁大眼睛同时,打穿了他漂亮的眉心。
子弹从后脑勺飞出来,深深嵌入后面的墙壁。
他死了。
像条狗一样死去,鲜血从眉心的弹孔流出来,渐渐染红他的脸,也染红满地白雪。
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一张脸,简直惊为天人的一张脸。
蓝色中山装收起杀人的枪,抬头看到那棵干枯的大树。一粒雪籽穿过扭曲的枝桠,坠落到他的眼里,凉凉地变成一汪泪水。
最后一滴眼泪,落在高云雾死去的脸上,双眼惊恐地看着苍天,随后彻底陷入了黑暗。
时间,世界上最残酷的是时间,转眼已过去了七十多个年头......
诱饵(1)
“梅菲斯特,我以自己的命运保证——你将看到一个出乎意料的大结局!”
“对不起,没有什么能出乎我的意料。”
“那么当年从我昏迷醒来,今天成为天空集团全球董事长,你早已经预料到了吗?”
“是。”
“你在撒谎!”仰望凄凉的星空,同时注视自我内心,“谁都无法预料命运,即便早已被注定——我丢失了全部记忆,拥有了读心术,开始怀疑从前的人生,一个叫莫妮卡的混血女子闯入我的世界,让我发现真正的自己......”
“然而,你却步步坠入精心策划的陷阱。”梅菲斯特躲在我的右心房,抽丝剥茧地帮我回忆,“为了所谓蓝衣社的任务,你飞往遥远陌生的美国,甫一落地便被诬陷谋杀。经过一场无望的审判,你以一级谋杀罪被判终身监禁,关入阿尔斯兰州荒漠中的肖申克州立监狱。”
“住嘴!卑鄙的幽灵!”我一个人对自己狂吼,保镖们都感到恐惧,“肖申克州立监狱,我的名字叫1914——那是一场恶梦,从被捕收押到越狱逃亡,消磨整整一年的青春。这漫长的一年,我结识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也逐渐懂得人生的真理,发现自己的使命与责任。我九死一生逃出监狱,并奇迹般地洗脱罪名,虽然至今真凶仍是个谜?”
“但给你最大打击的是莫妮卡。”
“莫妮卡......”浩瀚神秘的星空之上,浮起这张美丽面容,颤抖着伸手想要触摸,却只有一把虚无的空气,“我得到了她,却转眼失去了她。这是我人生唯一快乐的时光,可惜那么短暂,就像一颗匆匆滑过的流星。”
“但她的牺牲,为你换来无尽的财富与权力。你这个史上最强冒牌货,竟然鸠占鹊巢继承大统,在全球财经界翻天覆地,在所多玛国横行霸道,成为这个星球上最富有的人。”
“我宁愿什么都不要!只要换回她的生命。”
幽灵却嘲讽似地冷笑:“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好像举世无双的痴情种——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来到此地?妄想得到第二位女神?莫妮卡已被遗忘了吧?可惜当你的小美人——端木秋波恢复光明的刹那,却被人捷足先登!”
这个梅菲斯特为何如此刻薄?每句话都如锋利尖刀,正好插中我的软肋痛处!我被他说得无地自容,直到那句“却被人捷足先登”!
那个人,是与我在纽约漫天飞雪中,结下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誓言的神秘美少年。
慕容云。
他在我最需要秋波的时候,却抢先一步带走了她,为什么?
就像我可以读出别人的心里话,我的每一句心里话,也被梅菲斯特听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你自己去寻找答案吧。”
“你知道?是,你一定知道?快点告诉我,慕容云究竟是什么人?毫无疑问,那是个假名字,我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幽灵无情地回答:“对不起,我不能泄露天机。”
低头沉默片刻,我独自躲到黑暗中说:“不管你泄露与否,我都会找到那个人!”
“古英雄,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但其中一定有我的力量!请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可以满足你的一切要求,但你不可以对你所拥有的一切产生留恋,否则你的灵魂将永久地被我占有!”
“我不会自食其言!”
今晚,2010年5月12日,上海西郊,外资医院。
两小时前,我从非洲所多玛共和国飞回来,却没接到刚完成视网膜移植手术的秋波。保镖们带走所有录像资料,开始紧锣密鼓地调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端木秋波和慕容云。
她(1)
她。
这里是地狱。
不,是但丁笔下的炼狱。
到处是炽热的火焰,如缠绕的毒蛇,张开每个鳞片,勒紧她的脖子。又像毒蛇的舌尖,带着剧烈毒液,舔过她的脸颊。火焰跳跃着闪现微笑,这是魔鬼吃人时的微笑,也是撒旦诱惑时的微笑,更是末日审判时的微笑。这张微笑的红色脸庞,伸出一排锋利牙齿,咬过她的每寸皮肤,将一切撕碎、熔化、吞噬,送入更下一层的世界。
那里才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脸部皮肤开始脱落,就像平常撕下面膜,却轻轻揭下一个女人全部的生命。她确切感受到了痛楚,一开始是彻入心底的疼,接着是阻断神经的麻木,身体麻木到极限,又是撕心裂腑的痛苦——周而复始,不断将她扔入刀山火海,再抛入沸腾油锅。
她哭了,大喊救命,身体却无法动弹,四肢都已在高温中融化,只剩下大脑还如此清醒——如此清醒地感受痛苦、恐惧与绝望。
耳边此起彼伏着惨叫,大多是健壮的男人,却先于她化为灰烬。
真的是炼狱吗?
然而,她感觉自己还活着。
不,为什么不是炼狱?
她宁愿自己坠入深深的地狱,化作永远空白的虚无,而不必再遭受这样的折磨。
但是,在即将被死神亲吻前,她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在黑暗中爬行,穿过肮脏污浊的地道,穿过尘土飞扬的大地,穿过开满有毒鲜花的荆棘,穿过谎言与罪恶编织的城市......
他不该独自一人去面对。
所以——
她也不该那么早就坠入地狱化作空白,即便从头到脚从内到外一无所有,至少烈火无法融化她的心。
于是,她醒了。
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睁开眼睛......
从左眼,到右眼,最后是心眼。
她看到了与他刚醒来时相似的情景——白色房间,窗外有绿色树叶,墙边粉色柜子,摆着一些奇怪器具。身下是柔软的床铺,盖着白色薄被。床边高高挂着瓶子,某种透明液体缓缓滴下,通过塑料管子和针头,流入她左手的静脉血管。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看起来条件还不赖。
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刚才做了个梦。
一个非常可怕的恶梦,关于但丁笔下的炼狱。
幸好只是一个梦。
她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美国,佛罗里达州,一家私立医疗中心,隐藏在辽阔的湿地深处。在电话本和互联网上都找不到这个地方,只有一条曲折小路可以进入,万一迷路便会淹死在沼泽之中。
床头柜上放着日历,今天是2009年12月31日,再过几个小时就是2010年了。
日历旁边有面椭圆形镜子,却被一块黑布蒙得严严实实,如某种原始的巫术仪式,与干净整洁的病房极不协调。
窗外,可以看到大片茂密丛林,泛着夕阳金光的池塘,昆虫与鸟儿不时飞过。佛罗里达州气候湿热,即便12月也感受不到冬天,正是适合她居住的地方。
忽然,菲律宾籍女护士走进病房,挤出职业化的笑容说:“小姐,有位先生要来见你。”
“一位先生?”她紧张地皱起眉头,“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我在这里!”
“就说您不想见他吗?”
“嗯。”
她下意识地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遵命。”
当女护士走出去时,她烦躁地叫了一声:“等一等!还是请这位先生进来吧。”
五分钟后。
病房里走进一个中国男子,看起来五十多岁,穿着一件小马哥的风衣,绝非泛泛之辈。
原来不是那个他。
而这个五十多岁的他,看到半躺在病床上的她,第一眼无比恐惧,几乎从门边摔倒在地;第二眼却是巨大震惊,仿佛天空瞬间坍塌;第三眼竟是难以言说的痛苦,缓缓流下悲伤的眼泪。
诱饵(2)
而我,天空集团全球董事长兼CEO“高能”,则将踏上本书大结局——HEALTHEWORLD的不归之路。
秋波彻底消失了。
她的导盲犬贝贝也失踪了,在她住院动手术之前,就把狗送到了宠物店。但在她双眼拆线前几小时,就有人从宠物店接走了贝贝。
我雇佣了数百人寻找她,还花重金在电视台发布寻人启示,至今却毫无进展。甚至没发现端木秋波的出境记录(她连护照都未领过)。她还在中国?也许就在这里某个角落——隐藏一棵树很简单,移栽到一大片原始森林;隐藏一滴水更容易,洒进汪洋的大海;而这座两千万人的城市,是隐藏一个人的最佳选择。
至于另一位,我的“结义兄弟”慕容云(姑且如斯称呼吧),我请美国联邦调查局帮忙,发现确有其人——英文名字叫JOHNMURONG(约翰?慕容),个人资料的照片显示,正是我认识的美少年慕容云。
然而,他的出生年月却令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