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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铭文看出,许多人以在自己的地盘上当地方绅士或下级官员而感到自
豪,渴望关于他们成就和功绩的纪录能够保存下来。不过,他们也遵守内部
等级制度。在大多数碑铭中,下级官员不仅使自己与他们上面的正式官员以
及他们下面的赋闲绅士区别开来,而且把他们自己分成两个等级,在太守或
刺吏下面供职的那些人为一级,在县令下面供职的那些人为一级。这种区别
看来很重要。郡里的下级官员处于直通中央政府的阶梯的最低一级上;县里
的下级官员没有这种地位。
在《后汉书》中立传的许多人以及其墓志铭保存下来的大部分人都是作
为郡里的下级官员开始发迹的。铭文往往列举了依次担任的所有职务。例如,
武荣 (约死于公元168年)在完成学业以后,在省里当书佐;然后他在郡里
任曹史、主簿、督邮、五官掾和担任功曹的守从事,最后在36岁时被举荐为
①
“孝廉”。此外,在同一家族中,某些人可能顶多不过高升到郡里或州里的
下级官员,而其他人则可能成为正式官员。
下级县吏常常从下层社会选拔。碑铭没有提供那些在县里的下级职位上
① 埃伯里:《后汉石刻碑文》。
② 《隶释》卷五,第15—23 页。
③ 《后汉书》卷二四,第838 页;《后汉书》卷四五,第1525—1527 页。
① 《隶释》卷十二,第7 — 8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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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职 (或公认任职)的人们然后擢升到较高职位的例子;也没有在郡里当下
级官吏或正式官吏的人们承认他们的父亲或祖父是下级县吏的例子。 《后汉
书》在叙述这样一些实例时,通常也包括一些不常见的情况。下级县吏擢升
的最平常的原因是在他管辖的地区遭到进攻时他显示出军事才能。大多数这
样的例子发生在这个王朝的初年或末年,当时战事频繁,非常需要有能力的
官员。
如果军事才能不是一种因素,个人的抱负则起显著的作用。一个适当的
例子是著名学者郑玄(127—200年),他年轻时曾任下级县吏。在他父亲眼
里,这个职务是非常合适的,而认为郑玄对于学业的爱好是不足取的。但是
他父亲的反对未能阻止郑玄在学术上的抱负,他终于放弃这个职务,到京城
②
继续求学。因此,如果从地方精英(而不是像王符和王充那样的文人)的角
度来观察社会地位的变动,决定性的步骤是到县外去发迹。对于想一生留在
家乡的人来说,县里的职位是令人满意的;对于想侧身较高集团的人来说,
最好是到郡里觅求一个下级职务,或者甚至到京城去完成学业和碰上重要人
物。
我们的全部史料显示出亲属关系在地方社会中的重要作用。如上所述,
《后汉书》提到了郡县大姓或名门。以慷慨行为和受人尊敬而闻名的人物反
复被描述为给他们本地亲属赠送财物。但是,通常从《后汉书》看不出是不
是地方上的整个亲属集团都属于地方精英,或者他们只有少数人是精英,其
他人则是普通平民。石刻显示出,在许多场合大批同姓或同宗人积极参加县
里事务。在关于钟姓亲属修缮神话中的贤明尧帝及其母亲庙宇的工作的两份
记录中发现了最明显的例证。①
城阳钟家无人在 《后汉书》立传,但是在公元2世纪中叶,钟家有一位
退隐大臣,他组织钟家的“贫富”亲属参加这些事业。进行捐献的有4名正
规官员、6名州级和郡级下级官员、19名下级县吏和一名青年。因此,钟家
可能有许多贫穷亲属,他们只能捐献劳动力,但是至少有29名成年男人拥有
某种官员身份;不过其中2/3是县级官员,他们在县里可能是靠勤勉获得职
位。
民用铭文很少详细说明人们之间的亲属关系,但是,往往有那么多同姓
人,以致能够合理地推断出某种亲属关系。例如,在作为对一位被调职县令
表示敬意于公元186年建立的碑刻发起人而列举的41人中,有26人姓韦,
②
12人姓范。这样的县级工程发起人名单总共有11份,而且除了其中两份外,
至少有一个家族的姓经常出现;在其中四份中,有一个家族的姓占这些名单
中的姓的20%以上。在有100多个姓的三份名单中,每份名单都证明几家名
门以及同一姓的官员、下级官员和非官员同住一地。例如,为对一位县令表
示敬意而于公元185年建立的一块碑刻的157名发起人中,24人姓李,14
①
人姓苏,13人姓尹。表18的数字表明四个地方亲属集团中存在着官员、下
级官吏和没有官职的人。②
② 《后汉书》卷三五,第1207 页。
① 《隶释》卷一,第1 — 4、8—13 页。
② 《两汉金石记》卷十二,第1 — 7页。
① 《两汉金石记》卷十一,第11—17 页。
② 三份发起人名单中 (每一份包括100 多个姓名),只列举姓苏、姓尹、姓沈和姓田的人物。由于这些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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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18县里发起人名单上推测为亲属的官员地位
姓 正式官员 郡和州的下级职员 县的下级职员 没有官职者
苏 1 3 4 6
尹 0 2 3 8
沈 — — 12 0
田 0 1 6 20
资料来源:《隶释》卷二,第14—21页;卷五,第15—22页;卷九,第12—18页。
上层阶级中庇护人…被保护人的关系
后汉上层阶级的社会生活有许多染上了庇护人…被保护人的关系的色
彩,这种关系使人们从等级上发生上级和下级的关系。被保护人有两种主要
③
类型。 “以前的部属”阶级总是产生由别人指定或推荐职务的人。中央政府
的少数高级官员在其衙门拥有大量职位,他们可以自行挑选人员来担任这些
职务。太守、刺吏和县令也可以委派数十名下级职员。特别是太守起着至关
重要的作用,因为正是他举荐地方人士为“孝廉”,因而能够和日后在官僚
机构中也许会高升的人们建立恩惠关系。第二类被保护人称为“门生”。在
理论上,这些人蒙受庇护人的恩惠,因为他们接受了他的教诲。庇护人可能
是真正的恩师,但是正式官员也收受门生——被保护人,门生投奔他们,不
是为了获得教诲,而是寻求帮助和庇护。
公元2世纪期间,保护人和被保护人之间的关系具有日益巨大的政治意
义。这种发展也许是私人关系和惯例获得巨大重要性,而官方的和公共的关
系则被认为不大重要这样一种普遍趋势的一个方面。这一过程也许同这种新
情况有关系:孝顺和公共责任感的美德已被列为人的价值的尺度。正像指望
一个人始终忠于他的亲属和他的邻人一样,他也应该铭记他以前的恩师和长
辈。
特别在公元 89年以后,因外戚上升到执掌大权而出现的政治生活的变
化,使得保护关系具有更大的重要性。外戚大将军掌握的权力主要在于他们
能够操纵对于数百名官员的任命。即使外戚的某些大将军也真心诚意试图招
募一些受尊敬的人物,但是,人们仍有理由怀疑他们任命的人物,所以,一
旦他们的外戚保护人垮台,他们通常被赶出官府。随着2世纪40年代梁家权
力的巩固,许多官员和知识界的领袖人物开始相信政治上的决定不会对他们
有利。由于试图找到种种办法来更使人们觉得他们拥有势力,他们开始强化
他们自己的保护人…被保护人的关系。这最初表现在太学中,太学的门生在少
数活跃的宗师的领导下,开始对官员的虐待提出抗议。
随着保护人…被保护人关系的重要性越来越大,结果出现为了获得渴望成
为被保护人的人们的竞争。据徐榦(171—218年)记载,大臣、太傅、刺史
①
和各郡太守不注意朝廷事务,而专心致志于他们的 ‘宾客’。足以在《后汉
名不如在这里没有列举的李、杨、王、张那样普遍,他们可能是真正的亲戚。
③ 关于详细情形,见埃伯里:《后汉时期庇护人…被保护人的关系》,载《美国东方学会会刊》,103 ∶3 (1983),
第533—542 页。
① 《中论》B,第23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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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立传的重要人物在其经历中几乎都曾谢绝本地郡的职位或京城高级官员
的举荐。这不是说获得这样的职位是不光彩的事情;倒不如说,人们希望担
任和选择愿意接受的职务,并且在自愿的基础上和自己的上级保持关系。
任何被保护人所承担的一个义务就是在保护人去世时必须去吊孝,并且
尽可能参加葬礼。被保护人后来还常常捐款立石碑。为公元161年去世的蓟
州刺史立的石碑列举了193位“门生”,他们都来自他的管辖区域。泰山都
尉孔宙(公元104—164年)的石碑是10个不同郡的43位门生——被保护人
立的;4位部属来自他以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