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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面本就不大的“震远镖局”,几乎已看不见大门在那儿,看来,要想争得这二十名之一的位置也不容易。
李木剑自然有李木剑的办法。
在宣布报名开始时,在人们往前挤的时候,共有三百四十九人捂脚狂跳起来。
于是李木剑第十九个拿到五十两银子和一个腰牌,满意地挤出了人群。
那三百四十九名捂脚狂跳之人,虽然怒骂不止,却也不知是谁干的,人太多,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
天色黝黑,街上却有如白昼。
此刻,才是洛阳最热闹的。
“小小楼”当然是洛阳热闹的地方。
还是那间屋子,李木剑与贾渺正相互注视着。
钦佩,相知,真诚,一切尽在四支闪烁的眼中,这就是所谓的英雄惜英雄了。
“哈哈……”二人同时大笑起来。贾渺一边笑一边道:
“我就知道李老弟一定来得很快,哈!哈!”
李木剑同样笑道:
“我也知道贾兄一定会在这儿等我的。”
贾渺豪爽地大声道:
“好!今天就算我请客。”
李木剑嘴角依然是那副自信的微笑,一摇手道:
“不,还是由兄弟请贾兄吧。”
贾渺见李木剑如此说,也就不再多说,他知道李木剑绝不是客套,真正的朋友,是不会客套的。
酒菜俱已上齐。
李木剑举杯道:
“贾兄,小弟先敬你一杯,也不枉我俩相知一场。来,干!”
二人仰颈干了杯中之酒。
贾渺哈哈笑道:
“今日你我相交,也真算是有缘。”
二人开怀畅饮,酒壶已空了七、八个。
李木剑突然一顿道:
“贾兄为何不问小弟的身世来历?”
贾渺微笑道:
“那么兄弟为何也不问我的来历呢?”
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木剑道:
“小弟想知道贾兄为何一定要交我这个朋友,一个默默无闻,一文不名的人。”
贾渺笑道:
“假如一个身怀武功,却吃饭要赊帐,还要靠做临时镖师赚钱还帐的人,你说值不值得交?”
李木剑道:
“贾兄可真是捧死人不赔命啊”
空酒壶在增加,已有十几个了。
李木剑道:
“我也该走了,贾兄,我该付多少银子?”
“五十两。”
“连那欠帐?”
“不,只是这一顿。”
李木剑苦笑道:
“贾兄当真是知人知得透彻,连我身上有多少银子都算准了。”
贾渺笑道:
“亲兄弟明算帐嘛!要是我请客,那就理所当然地算在我头上了。”
李木剑不由长叹一声交友不慎,夫复何言?
X X X
天色微明,震远镖局内。
二十名新招的临时镖师正并排站成一行,李木剑是第十九名,他正漫不经心地看着站在前面的三个人。
中间是一个粗悍的中年人,鹰鼻的上方是一双久经世故的眼,他就是“震远镖局”的局主“开碑掌”孙震远。
另二人却是下人打扮的年轻人,但粗劣的衣服仍掩不住英挺的气质,双目炯炯有神。
“开碑掌”孙震远扫视着二十个人,当李木剑遇着他的目光时,心里不由一震。
这人的眼光凌厉无比,隐隐地透着杀气,绝不是他名号那种练外功的人,那眼光只有内功练到一定火候的人才会有。
“开碑掌”孙震远朗声道:
“各位,本镖局新成立不久,现接下一宗大镖,人手不足,所以,就临时找了各位,希望各位能鼎力相助,完成这趟镖。”
有人问道:
“总镖头,这次去哪儿啊?”
“开碑掌”脸一沉,厉声道:
“我提醒大家,镖行里的规矩可不要忘记,不该问的最好别多嘴。”
那人吓得一吐舌头,不敢多言了。
“开碑掌”又指着身后二人道:
“这二位是货主派来的,大家以后多听二位调遣。”
二个年轻人一抱拳道:
“多谢各位合作!”
嘴上说得好听,但神情倨傲,分明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看样子主人的身份一定很高。
其中一人走上前,从第一位挨个打量,眼光如利刃,仿佛要刺穿每个人的心似的。
前面十八个人在接触到这眼光时,脚都不禁一颤,几乎把持不住要倒下。
当眼光射在李木剑脸上时,李木剑的嘴角微微地往上翘了一下,那人的目光立即敛去不少。
那人不由多打量了几眼李木剑那张幼稚的脸,最后眼光落在他插在腰间的木剑上,眼光一下子变了。
讥讽,不屑。
那人讥笑道:
“朋友的剑好像是木头的。”
李木剑嘴角依然翘着,说道:
“好像是的。”
另一个年轻人走过来,眼神与前者无二,不屑地道:
“这并不重要。”
“开碑掌”也走了过来,眼光诡谲,对着两个年轻人,慢声道:
“对,这并不重要。”
同样的话,却包含着另一种意思,颇耐人寻味。
开碑掌脸色一震,道:
“现在我们就出发。”
话音一落,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声亢长有力的喊镖声:
“震远……震……远……”
镖车早已在门外,一共四辆马车,上面包着防雨油布,密密实实的,不知何物。
李木剑等二十人的任务是,五人一组,护住一辆镖车,防止外人接近。
原镖局里的人作两批,一批在前开路,一批在后面断后,人数总共二十人。
“开碑掌”孙震远与那两名年轻人骑马而行,不停地前后照顾,吆喝叫人跟紧些。
天刚亮,城门半开着,守城兵卒正打着呵欠。
一名年轻人已打马上前道:
“兄弟,早啊!”一锭银子已塞在守城兵卒的手里。
“麻烦啦,看来我们还是头一个出城呢。这可是好兆头啊!”
见了银子,守城兵卒当然勤快罗,另半扇城门很快就打开了。
守城兵卒往嘴里塞了一个枣子道:
“你们可不是头一个,天没有亮就有一批贩枣客出城了。”说完,又塞了一个枣子。
看来,他今天的确是赚了不少好处。
一行镖车出了城之后,就加快速度,开始急行。
守城兵卒又飞快地关上了那半扇城门,心里嘀咕道:
“今天他妈运气真不赖,出城的都大方,一下子就赚了二十两银子,要是再……”
他又看见一群商贩,赶忙又打起呵欠。
于是,守城兵卒又得了十两银子,三十银子,这可是他两个月的薪水,难怪他兴奋得头都有些昏了。
那些商贩缓慢地出了城,守城兵卒的耐心头一次这么好,竟恭送着这群人出城。
商贩们缓缓地向前行走。
镖车在一阵急行之后,又缓了下来。
“开碑掌”孙震远与两位年轻人开始来回不停地穿梭巡视,确保镖车的安全。
每当“开碑掌”孙震远打马从李木剑身边驰过时,李木剑总能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
本能地,李木剑在杀气涌至的一刹那,全身肌肉就会不自禁地收缩处于戒备状态。
到后来,“开碑掌”经过李木剑的身旁时,眼神也有了戒备之色。
这时武功达到一定火候的一流高手,在对敌时才会发出无形的肃杀之气。
渐渐地,两个年轻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眉宇之间不由得露出紧张神色。
这两人不愿相信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的,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一切都是万无一失的。
这次任务,表面好像保护得很疏松,对于这四车货物的价值来说,的确是太疏忽大意了。
但二人心里很清楚,这只是表面现象。
二人虽然强做轻松之态,实际上却并不轻松。
若有若无的杀气不断地向二人逼来。
二人的手心开始见汗。
大概是这次任务太重的缘故吧,但只要按规定的路线行进,应该是很安全的。
李木剑也总感觉到这趟镖异乎寻常,但他也不愿多想。
对于他来说,拿到另外五十两银子才是重要的。
离洛阳已有二十里了。
前面是岔路口。
镖车行进的速度缓了下来。
“开碑掌”孙震远在看那两位年轻人。
意思很明显,当然是要二人决定走那一条路。
这很反常,镖车行进的路线,本应当是镖局与客户共同制定或完全由镖局制定的。
这样,镖局就可以在沿途与同道联络,得到保护,或者给当地绿林拜拜山,对方看人,也会给个面子,不动镖车,要是面子不够,自己也好有个准备,到时候在手底下见真章。
开镖局的,总是要经历这一关的,等到你闯出一些名堂来了,各方面的麻烦也就相对的少了。
像中原的“四海镖局”,现在已可以凭着一杆镖旗,大江南北通行无阻了。
由客户自己定路线,只能说明镖局的无能,是奇耻大厚。
大概是“震远镖局”新开张的缘故吧,头一票生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他们却不知道,客户看上的就是这一点,其他老字号镖局,还没“资格”接这宗大镖呢!
两年年轻人知道“开碑掌”看他们的用意。
其实,走那一条路,他们比谁都清楚。
但那似有若无的紧张,使二人不得不更加小心。路,分成两条,蜿蜓向前延伸。
原来平常的路,此时却变得危机四伏,仿佛毒蛇的分叉长舌,无论你沾上那边,都将被吞噬。
那个年轻人毫不犹豫地在右边那条路上停了下来,脸上出现了放心的笑容。
他看见地上的那几粒红枣。
不用紧张了,他觉得那紧张只是多余的。
下面该做的,只是转过身去,向同伴招招手,继续前进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