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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欲谷抚着那张脸,望着那笑容,愣愣出神。
他长得,真像他娘啊。两年前,他明眸皓齿,但年纪尚幼,他也未敢动了娈童的心思,恐对不起她娘,而不敢心存妄念。如今他稚气渐脱,出落得明艳动人,竟叫他心思混乱,情思难禁。
原来,一直以为,一个男人,有着那种癖好,实在是不可思议。可如今……
他并不是喜欢男人,他只是喜欢他。
他告诉自己,他看他的时候,只是在想他的娘,然而什么时候开始,他看他的时候却只是想着他?
这个少年,这个风一般清朗的少年,这个沙场上有如鬼魅修罗,沙场下如月华般清媚,却又有着如水柔情的少年。
那日,听说他去了,他好似死了一般,没有他的日子,真的难捱,他也是在那之后发觉,他想念的不再是他娘,而是他。
如今,他回来了,这同床共枕却变得有些尴尬、新奇、刺激。
本来是闻到他的气息便很快睡的,如今却是睡意全无,他是那么渴望,却不能抱一抱他,任自己张着一双渴望的眼,就那么盯着他。
望着那人盯过来的失神的眼神,卫子君心中划过一丝感伤,想起了一个人。
那样的眼神,正是李天祁望着她的眼神。
那个人,也是这样强挤上她的床,与她一起睡,一起吃,不分彼此。
而今,他还好吗?他虽那样绝情而去,她却依然惦念他的伤病,大冷天的他那样跑出去,也不知会不会寻个暖和地方,他应该会照顾自己的吧,也许他没有病痛在身,她便会消了这份惦念。
与此同时,大昱晋王府内。
李天祁正在对着一个女婢咆哮。
“大胆的奴才!谁叫你洗的?竟敢擅自主张!给我拖出去杖毙”李天祁手中拿着一件袍子,那是件藕色的长袍,是那个人的袍子,那日,那个人脱的急,衣摆纽上挂的玉佩还未及摘下。
那女婢早已吓得瘫在地上痛哭,“殿下,求您饶了奴婢吧!”她不知道为何?向来温和的殿下,自从余杭回来之后就性情大变,变得异常暴躁,没想到,这样一件小事,就将他惹怒,想到可能即将丧命,便开始不住地磕头,直到那额角已经渗出了血。
“殿下,莫要怪他,是我让她拿去洗的。”怜吾走过来道。
那袍子,打从他回到京师后,他都是每晚盖了那袍子,攥了那玉佩才能睡的。她隐隐知道那袍子是四弟的,她见四弟穿过一次,可是她不能忍受他这样的行为,从不与她同榻,却每晚抱了个男人的袍子睡,她心理一直隐隐的不安似乎变成了现实,女人的直觉是敏锐的。所以,她叫人把那袍子洗了,让那上面再没有一丝那人的味道。
“你?为何随便动我的东西?我有吩咐过吗?”李天祁的眸中透出冰冷,甚至,有了一丝疏离。
看着那陌生的眼神,怜吾呆住了。
“把那玉佩,给我拿回来。”李天祁一甩袍袖冷冷而去。
那袍子上面有他的味道,那玉佩上也有他的味道。
可是现在,没有了,他留存在袍子上那丝温暖的气息,没有了……
[第二卷 突厥篇:第六十二章 比武]
几日后,阿史那欲谷便在牙帐为卫子君举行了盛大的接风宴。
几乎所有的大臣,梅录伯克们都参加了这个盛宴。
卫子君冷眼淡扫,将宴席上的所有人物,一一记在心内。
整个席间,卫子君只觉得有一道目光几乎未有一刻离开她,那样的目光让她有些忐忑,那样的露骨的,说不出是痛恨还是纠结抑或怨毒的目光,让她的心生出一丝不安。那个人,是阿史那步真。
这个人,在历史上并不出名,但是他曾为了争夺可汗之位,将族兄阿史那弥射的弟侄二十余人谋杀,这人的阴险狠厉可见一斑。她,没有得罪过他吧?
眼光扫向对面,那是阿史那欲谷的儿子颉苾达度设,一幅粗邝窄面,高鼻深目,灰蓝瞳眸,带着温良无害的笑容。再看旁边的阿史那贺鲁,怎么与阿史那家族的人长的那么不同呢?这张脸孔丝毫没有一点的突厥特征,实在是美的任何女人见了也要心跳,该不会是他的身体里有其他的血统?
贺鲁察觉了卫子君射来的目光,对上她,冷淡的一瞥,便转过脸去。
卫子君淡淡一笑,那挟持之仇,她还没报。这个人,总有一天,她要让他换换这幅冷漠的面孔。
“阿哥”阿史那羝蓝又缠了上来。搂着卫子君的腰,“阿哥喂我。”
这个七岁的小女孩,是阿史那欲谷与侧妃热依阚的女儿,长得乖巧可爱,总是缠着卫子君不放。
卫子君浅笑着撕下一块羊肉送到她嘴边。
“不,我要哥哥嘴里的。”
卫子君一惊,咕噜一声咽下嘴里的食物。
“坏阿哥,再嚼给我。”
“羝蓝自己吃啊,怎么能吃别人嘴里的食物?很恶心的!”
“我不,我要吃,阿哥用嘴喂我。”
“羝蓝,休要胡闹。”旁边的阿史那欲谷脸色一沉,将阿史那羝蓝一把拎了开来。阿史那羝蓝挣脱阿史那欲谷的手,扑身上来搂住卫子君的脖子,向着那红唇,“吧唧”亲了一口。
卫子君当即瞪大了眼睛,她她居然被一个小女孩强吻,这阿史那羝蓝虽然是小孩子,但也是个女性啊,啊呸呸,卫子君用衣袖狠擦了擦那被亲得油乎乎的嘴,该死,总是忘记带丝帕。
阿史那羝蓝满意地吞了下口水,小脸露出得逞的笑容,搂上了卫子君的脖子,“阿哥,我们亲嘴了,以后羝蓝就是阿哥的媳妇,羝蓝长大要嫁给阿哥。”
卫子君一阵恶寒,却露出温良的笑容,“好,那羝蓝要快快长呀,长大了哥哥好娶你哦。”说完自己先掉了一地鸡皮。
本就一直注意着卫子君的大臣们,瞪着眼前这一幕,背上都冒了一股凉气。
这这这,这小子真是父女通吃啊。
男宠就是男宠,这狐媚尤物,果真有一套,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正当这些人暗自嘀咕的当儿,一个附离进帐报道:“可汗,有信使来报。”
“呈上来。”阿史那欲谷欠欠身子,望了眼身旁的卫子君。
待他展开手上呈上来的密报,稍顷,轻叹了声:“吐蕃知我身染重疾,要大举进攻了。”
整个帐内瞬间静了下来,方才的热闹场面瞬间凝固。
阿史那欲谷轻轻捏了卫子君的手腕,“风,恐怕这次又要靠你了。”
冬至之前这些日子,天黑得早,也亮得晚,但卫子君依然坚持天未大亮便起来习武。
自恢复了功力后,发觉身子虚了不少,连日来的苦练,让她身体恢复起来,功力也随着增加。
初入陌生地,四面不知是友是敌,都让她多了份戒心,能够保全自己的,也只有这身武功。
况且,这蛮夷之地,人也是野蛮骄横,她若不是凭着一身武力取胜,谁又会把她这样一个文弱小子看在眼里。是以,她必须凭自己的本事,就算不居人上,也绝不能屈居人下,不为自己,也要为那些衷心于她的将士,她要让他们因为她,而受人尊敬,而不是遭人欺负。
而这突厥可汗,且不说有救命之恩于她,单说他因为她忧郁成疾,她也不能撒手不管。等到陪他走过这段时日,她也算报恩了,就可以了无牵挂地回她的大昱了。
抬头看看天,望着远方的天际出神。到汗庭已十多天了,派回去报平安的差人应该到了吧,只盼师傅能早些知悉她的消息,也免了牵挂。
身后一声轻响,打断她的思绪,收回遥望的目光,转过头去。
想也不用想,她就知道那是谁。
“风——你不来喂我吃药吗?”撒娇般的声音响起,卫子君不由打个寒颤。
三四十岁的人了,撒起娇来比那些吃奶的孩子都厉害。
她已是强忍着习惯,依然时不时被刺激得阵阵发冷。
无奈转身,走向牙帐。西突厥的汗庭与高昌城的宫殿不同,是一个巨大奢华的牙帐,设于三弥山,毗连天山山脉。
牙帐内的金狼头汗位,与牙帐外飘舞的金狼头大旗,都充分说明,这是一个以狼为图腾的汗国。
帐内,飘着酥油奶香,已是进早膳的时候了。
整个喂药过程,阿史那欲谷那双眼,都一瞬不瞬地盯着卫子君的脸,盯得她好生不自在。
总算是忍着那目光喂完了药,开始进膳,那大块的羊肉又令她皱紧眉头。
她向来喜欢清淡的食物,早餐一般喜欢喝点粥,吃些小菜,哪里能够一大早的就吃得这般油腻。
阿史那欲谷看出她的为难,满含歉意地道:“风,我知道你不喜欢油腻。很快就有进贡来的蔬菜了。”
卫子君闻言不由有些心疼,“可汗,为何不建城郭发展农业?”
“叫我欲谷!”阿史那欲谷纠正道。
“好……好吧……欲谷,我是说突厥不建城郭,居无定向,种类资给,惟藉水草,若遇个风灾雨雪,严寒旱疫,牲畜大量死亡,经济①萎顿,必然政权骤衰,若发展农业,储存稻米,则便是遭遇天灾亦可捱过一时。”
“风,你以前就这样说过,虽不无道理,但突厥人户寡少,不敌大昱百分之一,之所以能与之抗衡,正因为逐水草而栖,居处无常,我突厥子民射猎为业,个个习武,人人皆兵,强则进兵抄掠,弱则窜伏山林,大昱兵多,亦是无所施用。若筑城而居,改变旧俗,一朝失利,必为大昱所制啊。”
卫子君闻言,沉思不语。阿史那欲谷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但她所说的也是切中要害,怎样取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她并非杞人忧天,很早以前她便从史书中得知,突厥曾屡遭天灾,严重时时虏饥甚,不能得食,甚至粉骨为粮,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