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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点粥吧,我叫人特意熬的。”贺鲁将碗端到她的面前。
“没胃口。”卫子君伸手挡开。
“喝了!”贺鲁强硬地又伸过来。
卫子君眉毛一挑,“谁是和可汗?”
贺鲁看了她一眼,将那碗重重放在案上。
卫子君将那碗推离,扶正案上的纸,拂袖研磨,饱蘸羊毫,略一思索,重重落笔。
一首宝塔诗渐渐盈于纸上。
情
执铁,挥戈
对残月,吟长阕
仗剑策马,笑点山河
群山烽火起,朝向云中歌
任凭刀盾刃乏,御剑铁血踏破
拼将十万头颅血,誓要乾坤正颜色
那字体不似平时那般洒脱随意,却是带了浓重的苍凉。
“可汗——”外面有附离通报,“大昱军送来书信。”
“拿进来。”轻轻搁下笔,结果信函,展开看过,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果真如此伎俩。”握紧那团纸轻轻揉动,展手,一团纸屑于手中散落。
“他要挟你见面吗?”贺鲁紧张地问道。
“何止,他以俘兵的生命要挟我,要以十万条命换我一条。”卫子君自嘲一笑,侧头看向贺鲁,“我是不是很值钱?”
“你不能去!”贺鲁看着她的眼有了一丝焦灼。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别去。”
“去不去,明日再说吧。”
慢慢走过长满了青草的营地,在一处营帐停下,推门进去。
缓缓走向那个被绑缚了手脚的人,“张先生,想不到我西突厥是将要丧于你手。张先生可有成就感?”
张石看向来人,自嘲地笑,“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汗会有办法的。”
“先生,不如我们合谋如何?让你的鸽子再送回一条密报。”卫子君身体前倾,不动声色地望向坐于地上的张石。
“张石不会那么做的,张石这一生只做过一件负人的事,已经很后悔,不会再做第二件了。”
卫子君望了他一眼,对身旁的哥书伐道:“把他那只鸽子炖了,今晚我要吃鸽子肉。”
张石呵呵地笑了,“可汗这是小孩子的行为。可汗……像个小孩子……”
“张石,你不用笑,等到明日,我的大军若是回不来,你就等着陪葬吧。”
初夏的碧空,没有一丝云,远处高大的轻杨树林,一片油绿,森然的铠甲,似乎总是与这美丽的季节格格不入。
一身金黄戎装的李天祁挥挥手,西突厥被俘的士兵被推到了阵前。
“乙毗射匮可汗,我只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否则,他们将会拜你所赐,一个一个在你面前死去。”李天祁冰冷的话语好似冬日的一层薄霜,冰的人通体冰寒。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那个雪白的身影,立于风中,如雪中寒梅傲然挺立,美丽透明得好似一座玉雕。
终于,李天祁侧头缓缓道:“开始吧。”
一个西突厥士兵被提了出来,那是一个年轻而秀气的士兵,苍白而瘦弱,一双大眼望向卫子君,轻唤了声,“可汗——”
一阵纠痛袭来,眼看着那把刀驾到了士兵的颈项。
“住手。”卫子君手捂胸口,“住手……住手……”
她终是忍不住,她知道,如果她不出声,那个士兵就会死去,然后所有的士兵都会一个一个死去,只因为她,十万将士都会一个一个死去。
李天祁冰寒的脸透出一丝温柔的浅笑,他终是不忍心,他还是那么的心软,一点都没变。
“李天祁,我答应你。即刻,让了我的人。”那个一直洒脱不羁的身影此时在风中显得异常单薄。
“好。”李天祁痛快答应,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卫子君策马向前,身后一众部将轻唤:“可汗——”卫子君回头,看向身后众部将,“等我回来。”
见身后的贺鲁紧紧跟随,卫子君无奈停下,待贺鲁走至身边时,她将脸贴了过去,轻声道:“别跟来,逃跑的时候是累赘。”
贺鲁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勒住了马。
看到她与贺鲁亲昵的举动,李天祁脸上闪过一丝阴翳。
那人眉目如画,气质优雅的翩翩而来,一直走至李天祁面前,红唇轻启,“放人吧。”
李天祁笑道:“把手伸过来。”
“伸手?你若不放人当如何?”卫子君唇角轻翘,冷然道:“我又岂能相信你。”
李天祁仍旧只是笑,回头下令,“放人!”然后伸手捉住她的手腕。
出乎她的意料,他只是轻轻地抚着她的手腕,并没有去扣她的脉门,也没有点她的穴道。
西突厥被释放的大军全部聚集阵前,看着他们的可汗不肯离去,胡禄居阙突然率领大军向卫子君冲去,大声喊道:“可汗——臣没有听您的话,是臣害了您,臣不能让您跟他走。”
面对横冲而来的西突厥士兵,李天祁并没有动,卫子君却喊了声,“都回去,你们现在手无寸铁,想送命吗?”
士兵们都停住了脚步,看着他们的可汗,卫子君只好又道:“回去,等着我。”
手腕突的一紧,耳边传来戏谑的一声,“你还想回去?”
夏日的夜,凉风习习,被迫躺在床上的卫子君暗暗运功,试着冲破身上的穴道。本以为他大发善心不会点她的穴道了,谁知,他一离开,便点了她的穴道。
大帐的门帘一撩,李天祁走了进来。手上端了碟子,里面是几样饭菜,“起来用膳吧,本国君亲自伺候,你何其荣幸。”
“用膳?”卫子君转过脸,冷冷道:“你喂我?”
“好。”李天祁抱起她,让她斜倚在榻上。
“李天祁。”卫子君怒道:“你最好解开我的穴道。”
见他但笑不语,怒气又生了一层,“李天祁,你便是这样招待一个君主的吗?有朝一日,你若落入我手,我定会好好的折磨你。”
李天祁突然扬起一串大笑,他觉得,快乐的日子真的回来了。自从她离开,自从他登上帝位,他再也没有开心笑过。而今,所有的阴翳都一扫而空,只要看她一眼,他的心都很满足。
“你在我身边时,可以。”伸手解开她的穴道。
轻轻晃动僵硬的四肢,翻个身躺下,“拿下去,要睡觉了。”
李天祁一阵苦笑,这口气!把他活活当成了下人。他可是头一次伺候人吃饭。
“没胃口?知道愁了?真是长大了呢?还以为你如当初一般没心没肺。”李天祁一声轻笑,侧身躺在卫子君身边。“真好啊,好像回到了从前的岁月。”
卫子君“腾”的坐起,“李天祁,你最好回到你自己帐中,在这里我不保证半夜会忍住不杀掉你。”
“这里就是我的睡帐。”李天祁将手臂枕于脑后,“其他帐中,都是几十人睡在一起,难道你想与他们一起睡吗?”
“好。”卫子君毫不犹豫的答应,就欲下榻,却被李天祁一把拦住,“去哪里也可以,但是要点你的穴道,他们的武力可是拦不住你。”
“你——再点我试试?”纤眉一挑,眼睛横向李天祁。
李天祁疾出手指,卫子君抬手一档,两只手瞬间交缠在一起。
“四弟功力大有长进啊。”李天祁身体前倾压迫过来。
“李兄这两年也没闲着。”卫子君纤细的骨节开始泛白。
“两年前要赢我的誓言可曾做到?”李天祁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做到与否试试便知。”此时的卫子君已是颊生红晕、微微喘息,一对俊眸水波盈盈,此般模样只令人觉得媚态频生。
二人此时彼此间的距离不到一尺,鼻息可闻,眼眸相对,喘息连连。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定会臆想联翩。
望着面前思念已久的面孔,那般绯红诱人模样,李天祁不合时宜地想起以前的那次口舌相亲。不由心神恍惚,手下力道骤松。感觉他的突然泄力,卫子君欺身而上,反手扣向他的脉门,李天祁因着她的松手,手腕陡然顺势前滑,在她扣到脉门之时,指尖已经点到她的身体。
卫子君心中一阵气苦,又被点穴了。
第二卷突厥篇 第八十八章逃离
看见她的愁苦模样,李天祁一阵大笑。
含笑将她放倒在塌上,轻轻靠近她的耳朵,戏谑道: “乖乖的,不然把你脱光光。”
卫子君立时瞪大眼睛,紧盯着他的脸,以查看他方才所言有几分可能性。
李天祁见状又是扬出一串大笑,然后挨着她躺了下来。
见她沉默不语,李天祁轻声道: “恨我?”
“没有爱,何来恨?”闭紧双眼不想去理会那人。
良久,外侧的人一声轻叹,“我知你定是恨我涂炭生灵。但你又怎知大昱边民的苦楚,西突厥牧民形如匪寇,我大昱年年被西突厥寇边,那里的百姓几乎没有一个家是完整的,家人被掠,妻女被奸,大昱开国以来,被略被杀的边民已经上百万,我一生志愿便是剿灭西突厥,还我追疆安宁。”
卫子君沉默良久,方道:“我亦恨寇边之人,我己严令禁止寇边行为,也严惩寇迫之人,但仅此一次,你又何苦大动干戈,你又怎知我治理不好西突厥,解决问题的办法,并不仅止于武力。不是吗?武力只会令更多生灵涂炭。”叹了一声,“你又怎知西突厥百姓苦楚,地处寒苦,缺粮少食,生话无定……”
李天祁侧头看她,“你去看大昱边民,几乎每一户都有被掠走的人,民心所恨,亦是我之所恨。”叹了口气,又道:“但虽然恨,亦是可以忍耐几年,毕竟新君继位,不宜征战,但是因为你……”因为她,他提早发起了战争。
卫子君闻言升起一生薄怒,冷冷道:“因为我什么,因为我是卫风?因为我是仇敌?因为我杀了你的兄弟,杀了你的爱将?因为我的欺骗,我的无耻?所以想抓到我以雪心头之恨?李天祁!你为了报复一个人而发起战争,不顾众多将士生死,不顾百姓存亡,你又如何能做好一国之主!天下百姓皆为百姓,西突厥的百姓也是百姓,你没有容纳天下的胸襟,又如何坐拥天下,又如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