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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山翠阴郁着脸,开口道:“柳芜,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吗?那个花临姜她根本就不是人!若不是她施了妖术,我们又怎会在这里被困那么多日?”
“吴山翠。”柳芜一字一顿的念着他的名字,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通红,显然是极为愤慨,“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被困那么多日?你应该问问你自己!若不是你背弃了花娘,花娘又怎会迫不得已施这种法术?”
韩寿阳敛眉冷笑,“迫不得已?她是要把我们困在这里,困死我们!”
吴山翠对柳芜一直有些情分,此时也是心中有愧,于是柔声道:“柳芜,这事我确实错极。但是你也为大家想想啊。如果不杀了她,我们又怎么能走出这个客栈?”他一时心急,竟把杀死花临姜的事情说漏了嘴。
众人一听,皆是面色苍白起来,然又十分为难。就如他所说,如果不杀了她,他们不可能走出这个林子。
柳芜又悲又愤,“你杀了她!”
“是。我和韩寿阳一起杀的!”他有些底气不足,便扯上了韩寿阳。
韩寿阳不悦起来,“你别胡说。我进屋的时候,你可是已经把她杀死了的。”
柳芜却已没了心情继续听下去,磨了磨牙,噙着眼泪,如同疯狂的猛兽一般就冲着吴山翠咬了过去。他身材瘦小,此时却不知为何力量出奇的大,尖利的牙齿死死的咬着吴山翠的脖子,十指的指甲更是深深掐入了吴山翠的身体里。
吴山翠惊慌不已,连声喊道:“快,快,快把这疯狗拉开!救我!”
凤箫一惊,连忙让翎姑陪着吓坏了的白珑月回房,然后自己扯了扯没事儿人似的的狄燧,微怒道:“你还坐在这里看什么戏?还不快去把柳芜拉开!”
狄燧笑嘻嘻的凑过来,“韩寿阳可是他们的兄弟,如今他都不过去帮忙,我去添什么乱?”
凤箫眸色一凛,“你们这是巴不得吴山翠被柳芜咬死吧?”
狄燧笑笑,拍了拍凤箫的脑袋,快步走了上去,手揪住柳芜的衣领,奋力将他与狼狈不堪的吴山翠拉开;他见柳芜仍在挣扎,眸色一暗,抬脚踩住了柳芜的胸膛,死死的压制住了他。
凤箫见他原来有些拳脚功夫,心中不免略略安下心来。毕竟在这客栈里,狄燧可是她勉强可以信任的人之一,然白珑月主仆虽也值得信任,可这二人都是女流之辈,到了危急时刻说不定还得让她来照顾。
狄衮衮也连忙跑了上去,重又掏出绳子,几下便将发狂的柳芜捆了起来。
狄燧扯了扯唇角,拍了拍手,走到面色平静的韩寿阳面前,漫不经心道:“依我看啊,你,才是最坏的人。”
韩寿阳挑眉,扯着唇角,道:“多谢狄大少爷的赞誉。”
狄衮衮闻言,瞪大了眼睛,嘻嘻地笑道:“少爷,我可是见着比你还脸皮厚的人啦。”
经过这一番波折,客栈里的气氛比起平时而言愈加冷了几分。众人仍是皆待在自己的房中,各自无语。
凤箫有些感慨,心情也比平时还要低沉。她坐在后院里的那棵树下,抱着膝盖,仰头看着薄雾冥冥的夜空,不由得思绪万千。
过了一会儿,忽听得一个男声轻轻道:“凤箫。”
凤箫心间一荡,呼吸瞬地凝滞。是他?
是他吗?迟四?
腰间的香囊还系着,可此人已非彼人,往事不能回溯。
凤箫不敢回头,却忽地听得一个有些不正经的声音道:“女官大人,你那是什么表情?”
是狄燧。
凤箫心情有些低落,便有些有气无力的道:“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狄燧嘻嘻的笑,“吃饱了撑的,遂来此闲庭信步。”顿了顿,他忽地十分令人意外的正色道:“凤箫,如今客栈里看似已风平浪静,可实际上暗潮汹涌。先不说这客栈内诸人的矛盾,就说那花临姜,我可不相信她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杀死了!”
凤箫抬眼看他,沉声道:“我曾听罗大令说过,韩寿阳的父亲不仅是个郎中,还是个有名的术士,也许他知道一些特别的手段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样,不能掉以轻心。”狄燧的表情是从未见过的阴沉,“我这几日的感觉不是很好,竟总有种自己大限已至的感觉……”
凤箫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急道:“你什么都不要说!我可是看透你了,你这人,说坏事的时候一说一个准,真是个乌鸦嘴,如今竟咒起自己来了!”
狄燧又恢复了笑嘻嘻的表情,“唉。我只是担心啊,若是我死了,女官大人没了人保护那可怎么办啊。”
凤箫有些诧异,为何他不提白珑月主仆的名字?
然而她正欲发问,却又听得狄燧喃喃道:“狄衮衮那个家伙,估计也靠不住……”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一个阴冷的声音道:“少爷……你说谁靠不住……”
狄燧尴尬之极,“衮衮啊……”
狄衮衮一下子从树后跳出来,冷笑道:“少爷,你今晚别想听小的给你讲鬼故事了。”说罢,转身跑开。
凤箫汗颜。这么大的人了,每晚睡前还需听个故事?
狄燧更加尴尬,快步追了上去,“狄衮衮你个家伙,给少爷我站住!”
凤箫看着他们主仆二人两个活宝追跑着,不禁噗嗤一笑,心情也好了几分。
她转过身,正要回房,却忽见从阴影中闪出一个人来,站在了她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血泪相和
(七)血泪相和
“看见你和那个浪荡公子哥儿说话的时候,我心里总是很不服气。”那人薄唇微微勾起,于沉沉夜色中似笑非笑的凝视着俞凤箫,“明明我比他更有能力保护你,聪明如你,为什么不主动找我呢?”
凤箫一见他,不由得警惕起来,客气道:“韩公子,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凤箫愚钝,实在是听不出来。”
韩寿阳微微眯眸,逐步逼近她,“我只是想说,我很欣赏你的性格,果然是皇宫里出来的,自有一种风度。”
他温热的鼻息轻轻喷在凤箫的脸上,让凤箫极为不自在。她微微侧过脸,有些不悦道:“若是只想说这些的话,韩公子大可以离开了。”
韩寿阳轻轻挑眉,慑人的眸中闪烁着奇异而蕴藏着危险的光华。他伸出修长如玉的食指,轻轻勾起凤箫的下巴,微笑道:“我不喜欢别人赶我走,希望你能记住。还有,我想对你说,如果最后只有两个人能从这个客栈走出去的话,我肯定,一个是我,一个是你。”
凤箫冷笑,“如果只有一个呢?”
韩寿阳闻言,哈哈一笑,松开了手,背过身,冷声道:“那自然是我。因此,你,最好离那个狄燧远一些。”
凤箫对他不禁厌恶至极,有些恼怒的咬唇,手中的帕子被手指绞来绞去。
果然,当初帮助这四个人离开横塘村,实在是大错特错!
当时自己就该不顾及情面,跟这些人说明白自己的顾虑的,那样如今也不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了。
凤箫心存悔恨,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却始终难以入眠,直到接近天亮了,她才勉勉强强的睡了过去,却也睡得不大安稳,噩梦连连。
待凤箫醒来时,她只觉得四周安静的有些诡异。
她坐在床上,抬头向窗外看去。
日阳高照。
已是正午了,可却没有人来叫她。连狄燧都没有来。
凤箫心知有事情发生,却不敢贸然的打开门来,便趴到窗前的一侧,细细观察起外面来。
雾气竟已全部消散了,天色清朗,风送香气,一片勃勃春景。
怎会这样?
忽地,她听到一个尽量压低声音的男声道:“我把他杀了。这家伙疯言疯语的,竟然想着要去找那个花临姜,说是愿意和她厮守终生!还说什么都是咱们的错,他甚至还要杀死我!真是气死我了!我一抬手就把他砍倒了。”
是吴山翠的声音!
他杀了谁?
又听得韩寿阳微微带着怒气,低声答道:“你个蠢货,啰啰嗦嗦的,还不快躲起来!一会儿花临姜就找上你了。”
凤箫一惊。花临姜怎么又回来了?
吴山翠却是一副无所惧怕的样子,大声道:“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我受够了!与其在这里躲着,倒不如与那妖女决一死战。”
他刚说罢,便听得一个幽怨而娇媚的女声道:“吴郎,你是要与妾身一决死战么……”
正是自称神仙的花临姜!
吴山翠顿了顿,大声喝道:“正是!你要杀要剐,都且来吧。我吴山翠绝不做缩头缩尾的乌龟,在那里躲躲藏藏,坐以待毙。”他在暗指韩寿阳。
凤箫暗中窥视着,心中疑惑不已。
那花临姜依旧是没有丝毫的变化,仍然是眸云齿雪,月貌金容,立在微风之中如若降下红尘的天仙。她妩媚的笑着,道:“既然吴郎你来送死,那便也不要怪妾身手下无情了。我本想着看在柳芜痴情的份上放过你们中的几个人,可是却没想到你竟然杀死了他。好吧,既然你都把自己的后路给堵死了,那就怪不得我了。”
还不待她说罢,已接近崩溃的吴山翠早已举着菜刀朝她砍来,气势汹汹,眉目狰狞。
花临姜有些哀伤的笑着,略一轻巧的侧身,吴山翠便砍空了。而就在这时,花临姜从怀里掏出一把血迹斑斑的剪刀,绕在指上转了转,柔声道:“你应该还记得这剪刀的吧。你可是把它插入了我的胸膛,那切肤之痛,实在是难忘啊。如今,便用它,来解决你吧。”
吴山翠赤红着双目,双手紧握着斧头,大喝一声,又砍了过去,却又是砍空。这一次他连头都没有来得及回,便被那把沾染着花临姜的血液的剪刀刺穿了胸膛。
鲜血喷射而出,溅在春日初开的花朵上,好似是清晨的露珠。
日晖粲粲。
吴山翠倒在地上,手脚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他身边,有几朵花儿是昨夜刚刚绽开的,漾着生机。
生与死。不过一念之间。
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