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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仙鹊一脸惶恐的看着他,清丽的五官不知因何原因竟显得有些扭曲。只听得她不断的低声道:“别靠近我,别靠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远处的柱后,安吏居淡然的看着这一切,及腰的墨色长发在风中微微飘着,暗色的眸中光华流转,煞是妖异。但见他绮带低垂,衣袂翩飞,腰间系着的珊瑚玉袂透着碧色的光泽,整个人说不出的雅致风流,任谁也想不出,这样一个风雅若水的公子竟会是一个嗜血而无情的魔魅。
许多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冷眼看着凡人的喜怒哀乐,然后毫不留情的宽袖一甩,将他们逼入更黑暗的绝境之中,直至身心俱毁。他如此辛苦的积蓄力量,全然是为了那一个人。他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只为能与她并肩,能与她再度相聚,可是如今……
“安吏居。”身侧忽地传来一个女声。那声音听上去甚是柔婉而有礼,可分明却透着刻骨的疏离之意。
他却是不答,风吹起他鬓角的发,反使得他的目光更显迷离。
“安吏居,我们来做个交换。我可以许你一件事,只要这事在我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即便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为你效劳。只要你告诉我,如何才能使他……”凤箫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情景,言语不禁带上了几分急切。她自幼在宫中长大,所闻所见尽是人心之阴暗,如今见了纯洁可爱的白仙鹊,不禁诚心诚意的喜欢起她。
远处,狄衮衮手持长剑,一脸怒色的瞪着面色不佳的褚倪。他们在说些什么?离得太远了,凤箫听不清。
安吏居忽地打断她,似笑非笑着道:“一件事哪里够?三件如何?”
“好,一言为定。”凤箫凝视着他。
安吏居回望着她,微微地笑了。他两指微微一动,随即轻声道:“好了。她恢复记忆了。”
凤箫的神色微微舒缓了些,但仍是说道:“帮人还不帮到底吗?恢复记忆哪里够?你要帮她……”
话却再度被安吏居打断,但听他悠悠然的说道:“凤箫,有些事情切不可操之过急。我为她恢复了记忆,那余下的事,便是顺其自然要发生的了。”
俞凤箫闻听此言,微微冷静了些,再回想起来,觉得自己方才确实是有些过急了。她复又看向眼前这俊美如神祗却偏偏是个魔鬼的男子,心头忽然生出许多异样的感觉。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她咬咬唇,使自己从杂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尔后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见远处的褚倪大声喊道:“姚纵,去将祝融池点上火去。”
却见原本目光迷离的白仙鹊忽地清醒过来,清丽的面容上满是决绝的神色。她站起身子,直视着褚倪,轻声道:“你要将我烧死是吗?好,如果你真想让我去死,那我便去死。事到如今,我只有一个要求——你愿与我共同赴死吗?”
褚倪哀伤的看着她,唇边露着轻浅的微笑,“当然愿意。”
姚纵惊呼,“将军,不可!”其余众人亦是神色悲绝。
白仙鹊欣慰至极,美眸之中泪水涟涟。她走向褚倪,步伐极缓慢,极沉重。褚倪微笑着伸出手。
不远处,火光滔天,几乎映红层云。
许多年前,也曾有一个女子,带着她腹中之子,葬身于此。泪水,痛苦,烈火灼身的煎熬,声嘶力竭的呼喊,均无法阻挡住那行将吞噬一切的火势。
白仙鹊忽地问:“我们成婚多久了?”
褚倪答:“半月有余。”
白仙鹊默然少顷,又笑道:“我是不后悔的。”
褚倪再答:“我同你心。”
如果你真的是妖,就让我与你一同赴死。这个尘世容不下你,便也容不下我了,我苟且独活,已是全无意义的事。
褚倪转身,目光坚定,向着众人道:“任何人都不可上前阻拦,违者,莫怪我无情。”
姚纵那仅露出的一只眼睛不断溢出泪水,双眸已是赤红。他颤抖不已,骤然跌坐在地,口中喃喃:“将军,将军……”
没有人再可以阻挡了。明知步向的是死途,也就此一意孤行。当烈火焚着我们的身躯,苦难消磨着我们的意志,爱的繁花却可在顷刻间开放,在万顷之间燃尽风华。
然而却在此时,不知何处刮来了一阵狂风,瞬时间乌云漫卷而来,呈压城之势,竟可灭人心绪。乌黑色的风气势十足,如刀刃一般割着众人的面,迫使众人蜷缩着身体,紧闭起双眼。
待凤箫反应过来时,她已被安吏居紧紧抱在了怀中。耳侧,是他温润的气息,撩人至极,却又使人安心。
“闭上眼。不要说话。”他就这样搂着她的腰身,迟迟不肯放开,只为贪恋这一时的温存。
那一边,狂风过后,大火尽息,一位女子的身形缓缓出现。那女子的面容娇柔如姣花照水,颇有几分气韵,只是肤色却是极尽苍白,看上去是极虚弱的模样。
“桐婴夫人……”白仙鹊不禁惊呼。褚倪则是紧皱双眉,目光中很是忧虑。
乔桐婴微微一笑,轻声道:“仙鹊……我死后心有不甘,故无法随那鬼差同去,只能留在这将军府内,每日里只盼得褚倪早日清醒,免得他不断为祸人间;这么多日以来纠缠于你,真是多有得罪……”
姚纵听到这里,大喝道:“夫人休要多言!”但见他老泪纵横,面色疲惫不堪,似是极为害怕乔桐婴说些什么。
乔桐婴却是轻轻一笑,道:“姚管家,何必执迷不悟。”顿了顿,她望向缄默不语的褚倪,道:“褚倪,你并非你父母之亲生子,乃是他们二人私奔之时于路边所捡的弃婴。你实是虫妖之后代,身体里有一半妖的血液,故天赋异禀,年少成名。而你之所以身体渐渐虚弱,绝非征战之故,而是因为……你身体里虫妖的血液渐渐复苏了。”
褚倪面色苍白如纸,却仍是目光坚毅的站在那里,紧紧握着白仙鹊的手,一言不发。
桐婴有些不忍的看着他,正欲开口,却听得白仙鹊泣道:“夫人你不必再说,且让我与他共同赴死,这样的话,我二人得以共死,祝融城也得了安宁……”
褚倪低着头,轻轻吻着她的额,随即转过头来,目光坚定至极。一刹那间,他仿佛又成了那个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面对百万敌军面不改色,雄姿英发,气势如鸿。
“作为将军的褚倪,永远不会承认那些罪名。他堂堂正正,保家卫国,杀人放火之事与他均不相干!”他沉声说着,“但是……作为一个妖孽之子的褚倪,甘愿承认他犯下的一切罪行——他杀结发之妻,肆意屠戮,吞食人肉,搅得世间不得安宁,害j□j离子散,家破人亡。他甚至愧对他体内属于人的那一部分血液!”
众人静默。那被扑灭的废墟之上,灰烟袅袅而散,徒生悲凉之意。
蓦地,褚倪跪了下来,仙鹊亦是与他一同下跪。
褚倪低垂着头,嗓音沙哑道:“桐婴、灯儿、刘氏、霍熏……还有数年前的那些人,均是为我所害。褚倪,死有余辜。”顿了顿,他高声道,“姚纵,点火!”
作者有话要说:
☆、红消翠减
(九)红消翠减
那身躯恍若透明,好似一缕轻烟似的的桐婴忽地柔声道:“将军,且慢。”顿了顿,她面色凄苦的道,“南行百余里有一座浸墨岭,岭之深处有泉名碧浓。碧浓之水三十年方出现一次,其余时候均是干涸,而数日之后便是取水的最好时机。但凡饮用过此水的人,全身血肉都将得以重塑,过往之病症伤痕均将消失殆尽。将军,我知你心中愧疚深重,一心赴死……可是,将军你从未死过,你不知,活着的人能做许多死人做不得的事。与其以死偿恨,不如活着多做善事,以弥补罪愆……”
“桐婴……”褚倪敛眉,望向桐婴,口中呢喃着她的闺名,目中已是湿润,显见是十分之动容。
“将军……”桐婴微微一笑,面色凄艳,“幸得俞女官及她身边之仙人相助,不然我还将以鬼魂之躯体被困于人世,口不能言,日日煎熬……今日……今日我总算是可以一身轻松的离去了……将军,你能否再近一些?”
褚倪终是落泪。白仙鹊松开他的手,神情温柔。
他走上前去,白衣如雪,眉眼清俊。
桐婴遥遥地看着他,幽幽地说道:“那碧浓泉水的事,是我生前费尽心思打听得来的,乃是千真万确之事。那时候,我满心企盼着将它告诉你,却不曾想等来的却是你要将我烧死的消息……我还来不及解释,便与我那可怜的孩子一同葬身火海……不过,我不怪你!谁让你是我夫君呢……谁让我是这般的爱着你……”
心如碎,人成鬼,人成鬼兮正为谁。今朝担带许多难,今朝节节骨生寒。
她的魂魄渐渐散去,散的那般飞快,化作缕缕轻烟,随风摇曳。泪还来不及落下,便已仓促的融入空气里。
“将军,来世再续前缘。”她说。这是她的最后一句,轻的恍若风的呓语。
清风来,层云开。缕缕金昀,复又灼目。
众人静默。
安吏居神情淡漠,默然低首,只感觉手心一阵冰凉。那是凤箫的泪,流入了他的掌中。他立时将手握拳,似是十分珍重。
又是深夜,灯火焦灼。将军府依旧是将军府,只是已没了将军。
凤箫整理罢了行李,就这样无声地坐在床侧,直直地看着那烛盏中的朵朵灯花。那些暗金色的灯花在烛焰中恍若是在挣扎一般,跃着,摇着,一如世人挣扎于世间,耗尽全身力气也挣不开命运的束缚。
“告诉我,狄燧在哪儿?”她忽地开口,清丽的面容在烛火的映衬下忽明忽暗。
安吏居斜倚着坐在窗下的木椅上,闻言后目光微凝,随即漫不经心似的笑开,道:“怎么?这么快就要撇开我?”
“这不是你对他的承诺吗?”凤箫淡淡的开口,掩去心中的急切,“等到将军府内诸事完结,便带我去寻他。”
安吏居却并不看她,玩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