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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进到院里,正刮着鱼鳞、唱着乡曲的时候,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奇怪声音。
那是男女媾和才会发出的呻吟声。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拿着刮鱼鳞刀的手微微发抖!
他踹门而入,看见小朵和阴阳师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被羞辱的愤怒让他红了眼睛,把手中的刀子送进了阴阳师的胸膛!
奇怪的是阴阳师似乎没觉得疼痛,伤口也没有流血,只是对着小朵凄然地笑着,慢慢合上了眼睛……
小朵赤裸着身子跳下床,跪在地上请求浩二的原谅。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小朵,浩二几次举起刀想对着那头乌发砍下去,却始终没有舍得下手。只是长叹一声,把刀丢在地上,流着泪向屋外走去。
他没有看到,小朵嘴角浮现出恶毒的笑容,从地上捡起了刀子!
十
因为小朵曾经的贤良,所有人都相信了她的话。
在驱鬼的最后一天,小朵体内的鬼终于被逼了出来,没想到却附身在突然推门而入的浩二身上,引起了阴阳师和浩二之间的搏斗。
由于连续多日驱鬼,阴阳师的精力消耗殆尽,被鬼附身的浩二用刀刺入了他的胸膛。他拼了最后一口气,趁着浩二破门而逃的时候,拔出体内的刀杀死了浩二。
阴阳师和浩二的葬礼由村里出钱,举行得很隆重。小朵几次哭昏在浩二的灵柩前,村民们也纷纷垂泪。
好好的一对恩爱夫妻就这样被鬼拆散了。
送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全日本,成了阴阳师对鬼宣战的导火索。
小朵死了丈夫,又曾经被鬼附过身。尽管还是那么艳丽,却没有人敢再娶她。由于没有干过农活,又是个寡妇,平时也不愿意出门,她就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
每当村民路过门锁紧闭的人门,都会叹息着把手里的蔬菜、鲜鱼、白米匀出些放在门口。
几个月下来,小朵虽然极少出门,倒也不愁生活。
就是经常有人在夜半路过的时候,听到小朵家里会传来隐隐的哭泣声。
村民们都说,这是小朵在想念她的丈夫。
然而寡妇门前是非多,小朵在买盐的时候,被邻村的无赖淄川四郎见到了。回到家里,四郎日思夜想的就是小朵那勾魂的眼神、妩媚的笑容,非缠着父母说不在乎小朵是寡妇也不在乎被鬼附过身,这辈子一定非小朵不娶。
父母被四郎纠缠得没办法,拿出家里仅有的值钱物件兑换了喜聘,送到媒婆那里说明来意。
媒婆拍着胸脯保证她出马一定没问题后,兴冲冲来到小朵家。她巧舌如簧,口沫横飞地说了大半天,小朵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自顾自痴痴地对着镜子梳头发。媒婆自讨了个没趣,索性把喜聘放下就走,看小朵没有推辞,心里觉得可能是寡妇面薄,既然收了喜聘,这门亲事也就成了。
媒婆回到四郎家里报了喜讯,自然是吃喝一番。当媒婆带着酒意出门的时候,天黑没看清楚,被门前一堆东西绊了一跤。当她看清楚那堆东西时,不由酒吓醒了大半!
正是送给小朵的喜聘!
四郎家和小朵家隔着两座山,就是腿力快的小伙子,也要走两个多时辰,小朵一个弱女子,是怎么把这些东西送回来的?
媒婆暗自心惊,仔细看时,发现喜聘上多了一样东西!
一面古色古香的铜镜!
在那个时候,铜镜可是很值钱的物件,足够普通农户人家半年生活。媒婆贪念大起,忘记了害怕,把铜镜揣进怀里,拎起喜聘回到四郎家里,哭丧着脸说刚出门就碰上邻村退喜聘的村民,交代了句小朵不同意这门婚事。
喝得全身酒气的四郎立刻酒醒了,一言不发地回到屋里,任由父母怎么敲门都不打开。
淫邪的火焰在他眼里突突跳动着。
寅时,冷月如钩,挂在洒满碎星残石的夜幕上,山中虫鸣草拂,露珠坠弯了叶尖,颤巍巍地闪烁着凄冷的白月光。
劳累了一天的村民们早就进入梦乡,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翻进了小朵家的院子里。
四郎喘着粗气,眼露凶光,蹑手蹑脚地蹲在小朵卧房的窗下。邪念冲昏了他的理智,满身大汗被夜风一冷,豊让他渐渐清醒下来。
如果被抓住,可是会有活活剥皮挂在山顶被风干成腊肉一样的尸体任由野兽、飞鸟啄食的下场啊!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小朵的屋子传来阵阵喘息声。
四郎一愣,心里略带醋意,暗想果然寡妇无贞女,不知让哪个狗杂种捡了这个便宜!难怪小朵退了这门婚事!
他越想心里越怒越妒,好像小朵是他老婆一样,只想冲进去跟偷情的男人拼命!又一琢磨,一丝邪笑挂在他的嘴角:只要抓住他们偷情,那么小朵以后就任他为所欲为了。而偷情的男人那里还可以敲诈一大笔钱。
他食指沾了沾唾沫,化开了纸糊的窗棂,凑上一只眼向里看去:赤身裸体的男人正趴在小朵身上耸动。
忽然,男人像是发现窗外有人,抬头向窗户这里看去。
四郎看到男人的脸,一声凄厉的惊叫响彻了整个村庄!
十一
月野讲到这里,停顿片刻:“有烟吗?”
也许是这个故事过于诡异香艳,而且月野的声音略略沙哑,听上去特别刺激。我竟然一时间忘记了月饼他们的事情,完全听入神了。
直到她问我要烟,我才回过神,连烟带火机一齐递给她。
月野抽了一口,剧烈地咳嗽着,看来是不太会抽烟。我想帮她拍拍背又不好意思伸出手,只好拨了拨满屋子的烟雾:“四郎看到了什么?”
“一面镜子!”月野看来对抽烟没什么兴趣,夹在指间任由它冒着白烟。
“镜子?”
“对!是镜子!那个男人的脖子上,是一面镜子!”
我联想到四郎看到的画面,打了个哆嗦。如果换作是我,看到一个人的脑袋是面平板的镜子,估计也会吓得惊叫吧。
“小朵太痴迷于自己的美貌,每天都对着镜子梳头很久。时间久了,她的痴气被镜子吸收,竟连身体里的精气也被吸去,导致她生了重病。镜子吸足了气,渐渐有了灵觉,幻化成镜鬼。镜鬼想起曾经还是一面镜子时,每天看到小朵美丽的样子,不但爱上了她,还因为自己有了生命而报恩。眼看小朵活不长了,镜鬼化成阴阳师,用驱鬼的借口和她交合,把气还给了她。所以小朵不但恢复了,而且还纳入了镜鬼自身的灵气,变得分外妖娆。然而鬼终究是鬼,纵然有舍身救人的举动,但本身的邪气也进入了小朵体内,使小朵被邪气引发心魔,成了带着妖气的阳人,杀了撞破真相的丈夫浩二。
“当镜鬼和浩二都死后,小朵每天对着镜子梳头,她居然爱上了镜子里的自己。或许她一直爱着自己,只是原来不知道罢了。镜鬼的妖气让她有了变化的能力,竟然将镜子变成了身体是男人、脑袋是镜子的妖怪。
“当听到四郎的惊叫赶过去时,村民发现四郎已经死在窗下。全身上下完完整整,唯独一双眼睛像被插进了鞭炮,生生爆开,只留下一摊碎烂的肉泥,过了好多天,直到媒婆的屋子里传出让人呕吐的尸臭,媒婆才被发现已经死在屋子里。据说媒婆死的时候,一面镜子铁在脸上,取下来时,脸皮已经和镜子黏在一起了,生生从脸上剥离,整张脸就这么被撕下来,你能想象出这有多可怕吗?”
我想到那个画面,又打了个冷战,居然没有注意到月野的声音越来越沙哑:“村民冲进小朵的卧房,只看到衣服整整齐齐叠放在床上,墙上那面镜子和小朵一起不见了。据说那面镜子至今还在世间游荡,如果女人超级迷恋自己的相貌身体,每天照镜子超过一小时,连续四十九天,正是体内阳气被吸尽的极限,就会突生大病,镜鬼出现……”
“所以,你看身后!”月野的声音猛地抬高,眼睛放出异光,伸手指向我身后!
我顿时吓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脖子硬得像块石头,紧忙转身。
身后什么都没有!
再转回来时,月野不见了!
十二
我已经连惊恐的感觉都没有了,偌大的船舱只剩下我一个人,寂静中只能听见我猛烈的心跳声。
一个接着一个,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我自己。
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我很想就这么逃了,出了船舱把门一关,随便到哪一层,哪怕是在甲板上喝海风也比在这里感受这种莫名的恐惧带来的压抑要强不少。
那一刻,我真打定主意这么做。
因为这一切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静静地站在舱门位置,身后的那条走廊,用不了几步就可以走到楼梯:身前的船舱,却藏着可以把人凭空吞噬的镜鬼。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一念为佛,一念成魔!
“南瓜,遇到危险的时候,别管我,只管自己逃就好。”月饼的话,突然在耳边轰响。
我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响亮,清脆,直到脸颊火辣辣得疼,血液逐渐沸腾起来!
月饼、月野、黑羽生死不明,如果就这么逃了,那么这一辈子我肯定会活在“自己是懦夫”的自责里。
哪怕只剩下我一人,也要有面对万千邪恶的决绝!
我深深吸了口气,重重地迈进舱门,走到曾经挂着鬼镜的墙前,用手敲了敲。依旧是“咚咚”的中空声音,这面墙后面一定有暗藏的玄机。我点了根烟,深深地吸着,缓缓吐出。尼古丁缓解了紧张的情绪,脑袋里空荡荡得很舒服。
我开始回忆上船之后的每一个细节,想到月野走到我所在的船舱喊我的名字时,忽然定格!
月野为什么会喊我的名字?
当时她并不知道月饼已经失踪,所以她应该喊月饼的名字!除非只有一种可能,她早就知道船舱里面只有我!
月野……镜鬼……
这两个词在我脑海里飞速转动,时而化成一个人,时而又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生物。一个是美艳的月野,一个是披着长长头发,脸却是一面镜子的镜鬼。
难道月野就是镜鬼?已经和杰克达成某种契约,为了某种目的,在邮轮上把我们抓住?那为什么我没有失踪?月饼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