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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一系又为疏宗,应该没什么篡位的野心。庾亮只想着明帝死后自己外甥登基的绝对安全,十分疑忌这两个司马王爷。
明帝病重时,庾亮半夜想入见,被南顿王司马宗呵止,吆喝道:“皇家宫廷大门是你们家自己的家门吗,想进就进?”庾亮为此,更是对司马宗恨之入骨。
明帝弥留之际,庾亮声泪俱下,指称司马宗、司马羕与虞胤三人有逆谋,希望明帝马上“处理”他们。明帝不纳,反而让人把时任太宰的司马羕、太保王导、尚书令卞壶、车骑将军郗鉴、丹阳尹温峤以及庾亮等人叫在一起,共受遗诏辅政。
虽然如此,明帝死后,庾太后称制,孩皇帝冲幼,大权自然集于庾亮一人手中。王导主持朝政时,宽和驭下,深得众心;庾亮掌权,苛刻任法,颇失人心。同时,他对拥军在外的陶侃、祖约、苏峻等人深加猜忌,整日盘算如何提防这三个人。
陶侃时为荆州刺史,拥有荆、湘、雍、梁四州之众。祖约任豫州刺史,统管其兄祖逖北伐后占领的大片地盘。这两个人见明帝遗诏中褒进大臣名单里没有自己,都怀疑是庾亮从中作鬼,删除了他们两人的名字。此外,历阳内史苏峻,在平讨沈充、钱凤过程中居功甚大,手中又拥强兵数万,也存骄盈之心。
为了防备这三个外臣,庾亮派和自己关系不错的老友温峤任江州刺史,镇武昌,任王舒为会稽内史,以为声援。同时,他又派人大修石头城,以防万一。
母后临朝,皇帝冲幼,外戚专政,如此,祸乱之萌,已见端倪。
成帝咸和元年(326)十一月,庾亮执政才半年多,就借口南顿王司马宗谋反,派禁兵去上门逮捕。司马宗老王爷性格固执,拒战反抗,被杀。其兄西阳王司马羕也被降封为县王,已被封为虚官大宗正的前右卫将军虞胤也被贬为桂阳太守外任。庾亮此举,一点不是出自公心,大失天下之望,都认为他是剪除宗室,巩固自己的威权。
司马宗、司马羕兄弟一直与苏峻关系很好。事发后,司马宗手下有个亲信跑到苏峻处匿藏,庾亮派人去抓捕,苏峻隐匿不交,惹得这位皇上大舅更是恶从心起。
六岁的晋成帝对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有一天,学习功课完毕,忽然想起了什么,便问庾亮,“从前常常在殿中看见的那位白头发老爷子去哪里了?”司马羕、司马宗两个王爷,对成帝来讲是曾叔祖辈,宗室元老,都在朝会大殿上专门设有床位(坐床,以示尊宠)。
庾亮告诉外甥:“那个人谋反,已经被杀掉了。”
小皇帝一听,哭了。平日里司马宗对他很好,常常抱着他在宫内游玩,白头白须的慈祥相貌,更使小孩子觉得亲切。
“舅舅你说别人做贼,便杀之,如果别人说舅舅你做贼,又当如何?”小孩子抽泣着说。
庾亮闻言大惧,色为之变,也不知如何回答这位六岁小皇帝的问话。
庾太后很生气,用牙尺敲打成帝的脑袋,怒斥:“小孩子怎么说这种话?”显然是看见哥哥被儿子说得一脸惊惶,心中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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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峻因怒起兵(1)
成帝咸和元年(326)年底,北方的后赵军队猛攻坐镇寿春的祖约。祖约多次上表请求救兵,“朝廷不为出兵”,其实是庾亮本人对此无动于衷。
寿春城坚,强攻不下,后赵军队就进犯淮南诸地,杀掠五千多人。这样一来,直接威胁到建康政府的统治,庾亮等人才着慌,忙下诏命王导为大司马,驻军江宁,以抵御后赵兵。
危急时刻,幸亏苏峻派大将韩晃出击,打跑了后赵石聪所率的羯族军队,危机暂时缓解。庾亮为了防止后赵军队再来,又准备在江南防线内开挖大塘充水作沼泽,使敌军骑兵不得驰骋。虽然此举有利于防御,也就把寿春城孤悬于大塘之外。本来祖约就深恨朝廷前番不派救兵驰援,闻知此讯,愈加怨恨。
后赵侵逼之患刚去,庾亮不仅没有厚赏击敌有功的苏峻,反而想先发制人,征召身在历阳的苏峻入朝,削夺他的兵权。
王导老谋深算,劝庾亮说:“苏峻为人猜险,必不奉诏,不如暂先包容他,慢慢相图。”
庾亮不听。众臣朝会之时,他大言道:“苏峻狼子野心,终必为乱。今日征之,纵不顺命,为祸犹浅;若复经年,不可复制!”
王导不再说话。众臣唯唯,只有光禄大夫卞壶表示反对:“苏峻强兵在手,驻镇距京都又近,一天之内就可抵达,一旦有变,易成祸难!”庾亮不听。
在外带兵的大臣——庾亮好友温峤闻讯,也写信多次劝阻庾亮,皆不听。
苏峻,字子高,长广掖县(今山东莱州)人。“(苏)峻少为书生,有才学,仕郡主簿。年十八,举孝廉”。永嘉之乱,各地士民纷纷筑坞自保,苏峻也在家乡结垒,有数千家归投其下,形成一方非常有影响的地方民兵势力。由于书生出身,苏峻才兼文武,又善抚士众,被当时晋朝的青州刺史曹嶷(此人反复,谁势力强就向谁称臣)惦记上,欲率军消灭苏峻。苏峻知道自己远远不是曹嶷的对手,就率部曲泛海南渡,归于广陵。“朝廷嘉其远至,转鹰扬将军”。
王敦第一次起兵时,苏峻因卜卦不吉,带军一直迟回不进,退保盱眙。王敦二次起兵,苏峻因自己军力比以往强盛,毅然受朝命入建康,讨伐沈充、钱凤。南塘一战,苏峻与其将韩晃奋勇冲杀,首战告捷,奠定了最终的胜局。王敦之乱平息后,朝廷因功授苏峻冠军将军、历阳内史,封邵陵公。
有功于国,威望渐著,苏峻也自我膨胀,加之其“有锐卒万人,器械甚精”,是东晋数一数二的“王牌军”,便“颇怀异志,招纳亡命”,朝廷发饷运粮若有迟误,苏峻“辄肆忿言”,口出不逊。即便如此,乱世重军阀,苏峻其实在起初并没有造反的念头。
听说朝廷要征自己入朝,苏峻很心慌,鱼儿离不开水,花儿离不开土,将军离不开大矛枪。真把自己从军队里调回“中央”,威权尽失,说什么也没用。于是,苏峻忙派属下司马入建康拜见庾亮,表示“:讨贼外任,远近惟命。至于内辅,实非所堪。”
庾亮不许。同时,他又派人派军驻于苏峻军队左右,严加防备。
为了诱使苏峻入朝,庾亮以成帝名义下“优诏”,征苏峻为大司农,位特进,命其弟苏逸代领其军。大司农一职,位高职虚,明眼人一看就是个“幌子”。
苏峻上表,恳切地表示:“往昔明皇帝亲执臣手,使臣北拒胡寇。今中原未靖,臣何敢即安!乞补青州界一荒郡,以展鹰犬之用!”话说到这份儿上,近乎哀求了。只要不把自己调离本军,随便让去哪儿都行。
庾亮“复不许”。
“(苏)峻严装将赴召,而犹豫未决”。事关重大,一去京城,深不可测,蛟龙失池,不及鱼虾。
苏峻的谋士任让劝道:“将军您求处荒郡而不见许,事势如此,恐无生路,不如勒兵自守。”苏峻大以为然,便不应朝命。
庾亮更沉不住气,遣使“讽谕之”,其实就是话里带刺软威胁,命苏峻立刻应召进京。
苏峻大怒,愤言道:“庾亮讲我要造反,我入京还能活吗?我宁可山头望廷尉,不能廷尉望山头(反贪局的人要来抓我就自己来,我不会自投罗网)。往者国危如累卵,非我不济!狡兔既死,猎犬理应自烹,但当死报造谋者(指诬害他的庾亮)!”
起事之前,苏峻派人联络祖约。
祖约一直对朝廷愤恨,马上捎信给侄子祖涣、女婿许柳,让他们协助苏峻。祖约其人,是大英雄祖逖同父同母亲弟,但无论人品、才能都与其兄判隔云壤。
当初,祖约在元帝手下做官,就是个超级“妻管严”,怕老婆怕得要死。某晚在家外小妾处过夜,他起床小便,被人乱剁一刀。祖约害怕,知道是老婆派人害自己性命,上奏元帝说要放弃在京城的官职。元帝不许,祖约竟私自跑出京城,躲避老婆的“毒手”,当时被司直刘隗狠狠参了一本。后来,由于祖逖立功江北,祖约也日渐任遇。祖逖死后,朝廷命祖约代其兄职,为平西将军、豫州刺史。当时,祖约的异母兄祖纳就密奏元帝,认为祖约“内怀陵上之心,抑而使之可也,如假其权势,将为乱阶”,元帝不听,以为祖纳妒忌其弟贵宠。祖约到任,无才无德,士卒不附。加之后赵军连连围攻进逼,朝廷不加援手,祖约一直怨恨满腹。接闻苏峻密书,祖约大喜,马上加以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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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峻因怒起兵(2)
温峤听闻苏峻拒命,便想立刻率军趋卫建康。庾亮不予批准,回信说:“吾忧西陲(指陶侃),过于历阳(指苏峻)。足下无过雷池一步也(雷池在今安徽望江县,后来的成语“不越雷池一步”即出自庾亮言)。”
陶侃居荆州,坐拥上流之地,庾亮对他的疑惧也并非完全是空穴来风。就东晋(连同以后的南朝)而言,荆、扬二州是其政治、经济和军事中心,“江左大镇,莫过荆、扬”。荆州一直是“甲兵所聚”之地,不仅地理位置特殊,物资供应充足,而且荆楚风俗悍勇,又多当地“蛮僚”入充将士,战斗力十分强悍,种种优势,几乎占全。建康位居下游,虽九重帝居,群臣围拱,但只要荆州兵锋指下,京城马上岌岌可危。
王导的司马(军事参谋)陶回有远见,他劝王导:“苏峻军队未至,我们应切断阜陵,坚守江西诸渡口,彼少我众,一战可以制胜。如不先发制人,苏峻必占据阜陵,到那时人心骇惧,就难与其争锋了!”王导转告庾亮。不从。
果然,苏峻军队先发,其将韩晃、张健一战而陷姑孰,东晋军队的粮米军资、舟船器械,尽落入苏峻之手。
建康大惧,京师戒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