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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长得很像以外,”班克斯说,“还有,呃,他们谈话的方式也有一点搞笑。”
“我不要滑稽演员。”
“不,他们很出色。”塞利托说:“是我们最好的调查员。你知道去年在皇后区绑架八岁女孩的那个畜生吗?那件案子就是班丁和索尔做的侦访。他们走访了整个社区,总共做了2200份访谈记录,正是凭借这些我们才得以顺利地救出那个女孩。我们一听说今早的受害人是来自肯尼迪机场的旅客,威尔森局长就亲自点了他们俩人的将。”
“他们眼下正在干什么?”
“十有八九正在铁路附近寻访目击证人。寻找有关那司机和出租车的线索。”
莱姆对站在门外的汤玛士吼叫道:“你给伯格打电话了吗?没有,你当然没有。你知道‘违抗’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至少得让你自己有点用。过来把犯罪现场报告拿近些,帮我翻页码。”他用头点了点翻页机。“那该死的东西是个不中用的废物。”
“你今天的心情可不怎么好呀。”汤玛士回嘴说。
“举高点。我这个位置反光。”
他读了一分钟报告,然后抬起头。
塞利托正在打电话,但莱姆打断了他。“不管今天下午三点会发生什么事,只要我们能找到他说的那个地方,那里就是下一个犯罪现场。我需要有人去那里工作。”
“好的。”塞利托说:“我马上给皮瑞蒂打电话,丢给他一根骨头安抚他一下。我们悄悄绕过他来找你,我知道他一定很不高兴。”
莱姆不屑地哼了一声,说:“我说要找皮瑞蒂了吗?”
“可他是资源调度组的大拿呀。”班克斯说。
“我不要找他,”莱姆咕哝道:“我要的是其他人。”
塞利托和班克斯交换了一个眼神。年长的警探笑了,下意识地抚弄着衬衫上的皱褶。“你要谁都行,林肯。记住,今天你就是君王。”
她盯着那只眼睛。
T。J。柯法丝,从田纳西州东部山地走出来的黑发女郎,纽约商学院毕业的金融贸易商,刚刚从深沉的梦境中挣扎上岸。乱蓬蓬的头发紧贴在她的脸颊上,一道道汗水顺着脸庞、脖子和胸口往下流。
她发现自己正对着一只漆黑的眼睛往里看。那是一根锈迹斑斑的水管的通孔,直径大约六英寸,出口处的挡板已被人拆掉。
她用鼻子吸了一口发霉的空气。她的嘴巴仍然被胶带封着,一股塑料和强力胶的味道,很苦。
约翰呢?她想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她拒绝回想昨晚在地下室听到的那声巨响。她在田纳西州东部长大,知道枪声听起来是什么样子。
求求你,她为她的老板祈祷,请保佑他平安无事吧。
保持冷静。她愤怒地对自己说。你他妈的又要开始哭了。你记得发生了什么。在地下室,当枪声响过之后,她就完全失去了自控,彻底崩溃了,在恐慌中大哭不止,差点被封在嘴上的胶带闷死。
对,要冷静。
看看那根水管的黑眼睛,假装它在对你眨眼。那是你的守护天使的眼睛。
T。J。坐在地上,四周被上百根水管管道和像蛇一样密密麻麻的电缆线所包围。这里很热,蒸汽凝成的水珠不断地从她头顶上方古老的横梁上滴落。惟一的光源来自那五六盏小小的黄色灯泡。在她头顶的正上方有一块告示牌,她无法清楚地看到上面写了些什么,只能看到告示牌的红色边缘,以及那段文字最后的一个大大的惊叹号。
她又挣扎了一下,但手铐把她箍得很牢,紧紧箝住了骨头。她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喊,就像动物的哀号。但她嘴上厚厚的胶带以及不停转动的机器声吞噬了她的声音,没人听得见她的哭喊。
那只漆黑的眼睛仍然在盯着她。你会救我的,对吗?她心想。
突然,一阵叮当声打破了沉寂。是铁钟的声音,距离很远。就像船舱门被猛地关上的声音。这个声音来自水管深处。来自那只友善的眼睛。
她猛烈地扯动铐在水管上的手铐,试图站起来,但只能移动几英寸。
好,别慌,放松。你不会有事的。
就在这时,她抬起头,恰好瞧见上方的告示牌。经过刚才的一番挣扎,她的身子挺直了一些,头也能向旁边活动一点儿,使她可以从一个倾斜的角度看清上面的文字。
噢,不!噢,上帝……
她的眼泪又开始流了下来。
她想起她的母亲,想起母亲那头发向后梳拢的圆脸,母亲穿着那件矢车菊蓝的便服,伏在耳边对她说:“没事,亲爱的,别担心。”
但她再也不相信这些话。
她只相信告示牌上的文字。
极其危险!高压强热蒸汽,严禁移开管道盖!维修请与统一爱迪生公司联系。极其危险!
那只黑色的眼睛仍在瞪着她。那是高压蒸汽管道的出口,正笔直地对着她前胸粉红色的肌肤。从管道深处的某个地方,又传来一声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工人正挥动铁锤,锁紧老旧的管道龙头。
塔米琼哭了又哭,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她听到另一声叮当,接着远远地传来一声蒸汽的喷鸣,非常微弱。穿过眼中的泪水,她仿佛看到,那只黑色的眼睛终于对她眨了一眨。
第14节:我不这么认为
“现在的状况是,”林肯?莱姆大声宣布:“我们知道有一位被绑架的受害人,以及一个最终期限——下午三点。”
“没有赎金要求。”塞利托替莱姆的概括补充了一句,又转过身去,继续打他那没完没了的电话。
“杰瑞,”莱姆对班克斯说:“向他们简单描述一下今天早晨现场的情况。”
好久没有这么多人聚集在林肯?莱姆这间光线昏暗的屋子里了。在意外发生后,偶尔会有几个朋友上来坐坐,事先也不打招呼,反正莱姆肯定会在家。但他的态度让他们沮丧。他也不再回电话,变得越来越不合群,越来越孤僻。他把全部时间花在写书上,在没有找到灵感写下一本书的时候,就阅读。当他对这些都感到乏味无趣时,就看看租来的录相带,看看收费电视,听听音乐。到后来他连电视和音乐都懒得碰了,整天盯着尽职的看护为他贴在病床对面墙壁上的美术招贴画发呆。最后,这些东西也都从墙上脱落了。
与世隔绝。
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而现在,他是多么怀念这种孤寂的生活啊。
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脸紧张的是体格矮小结实的吉姆?鲍林。莱昂?塞利托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但像这样重大的案件还需要一个更高级别的探长坐镇指挥,而鲍林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差事。这个案子如同一颗定时炸弹,一不当心就会彻底断送一个人的前程,因此局长和他的副手们都巴不得由他来充当挡箭牌。这些人个个练就了一身闪躲腾挪的好功夫,在记者招待会上,如果有记者提出的问题咄咄逼人难以招架,他们可以用一些诸如“授权”、“指派”或“征询意见”之类的字眼做掩护,迅速地把难题抛给鲍林。莱姆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世界上竟有人会主动把如此棘手的案子揽到自己身上。
但鲍林就是这样一个怪人。做为这个城市最成功、最著名的刑事警探之一,这个小个子男人在中城北区摸爬滚打了很多年。他的脾气坏得出名。他曾因开枪射杀一名赤手空拳的嫌疑犯而惹上一身麻烦,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居然设法证明了此人与“牧羊人案件”——一宗谋杀警察的连环杀人案,莱姆就是在那宗案子里受的伤——难逃干系。破获了这起家喻户晓的大案后,鲍林升任探长,经过一番令人尴尬的中年转变——脱去蓝色牛仔裤和西尔斯(Sears;美国最大的百货供应商之一。——译者)衬衫,换上布鲁克斯兄弟(BrooksBrothers;美国第一家男装成衣零售店,以新款西服和衬衫闻名。——译者)西服(今天他穿的是一套海军蓝的卡文克莱便装),开始向警察总局顶层的豪华办公室费力攀登。
另一位警探斜靠在就近的一张桌子旁。留着平头、四肢瘦长的波?豪曼是紧急应变小组的探长,这个部门相当于纽约市警察局的特警队。
在班克斯做完简要通报的同时,塞利托也结束了通话,合上手机。“是哈迪男孩。”
“有关于那辆出租车的新消息吗?”鲍林问
“没有,他们还在拨草寻蛇。”
“有没有线索透露她在和什么不该交往的人来往?”鲍林问。“也许她的男友是精神病?”
“没有,她没有男友,只是不固定地和一两个男人约会。看来不像被人盯上。”
“还没有人打电话索取赎金?”莱姆问。
“没有。”
门铃响了。汤玛士走过去开门。
莱姆向逐渐接近的声音来源望去。
过了一会儿,看护引着一位穿制服的女警走上楼梯。远远看去,莱姆觉得她似乎非常年轻,但当她走近一些,才看出她的年龄大约在三十岁左右。这个女人身材很高,有着常可在时尚杂志内页女郎身上看到的那种阴郁之美。
我们在观察别人的时候,往往也就是在观察自己。自从意外发生后,林肯?莱姆很少留意别人的身体。他看见她身材高挑,腰肢纤细,有一头火红的头发。换作别人看到这样的女人一定会赞叹说:多漂亮的宝贝!但对莱姆来说,这种念头压根没有出现。这个女人给他印象最深刻的地方,是她的眼神。
不是惊讶的眼神。——显然,没有人事先告诉过她他是个残废。她的眼神里有其他东西,一种他以前从未见到过的神情。和大多数人的反应截然相反,看到他的身体状况,似乎让她感到放松。当她走进房间时,整个人显得十分轻松愉快。
“你是莎克丝警官?”莱姆问。
“是的,长官。”她说,及时控制住自己差点伸出去的手。“你好,莱姆警探。”
塞利托把她引见给鲍林和豪曼。她知道这两个人,但以前只是听说过他们的大名。此刻她的眼神又变得谨慎小心了。
她四下打量这个房间,看到房里的灰尘和昏暗,最后把目光落在桌子底下一张半摊开着的美术招贴画上面。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