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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想:那混蛋怎么什么都知道?她把这个词重复给女孩听,但她摇摇头,又眯起眼睛。“你在说什么?出租车?”
“他不是开着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吗?”
“计程出租车?不,没有,他开的是普通车。”
“听到了吗,林肯?”
“恩。这家伙还有另外一辆车。他把她放在后备厢里,说明这不是旅行车,也不是有后仓门的小货车。”
莎克丝重复莱姆的话。那个女孩点点头:“好像就是一般的私人轿车。”
“对车型或颜色还有印象吗?”塞利托接着问。
莫娜莉回答:“浅色的,我记得。也许算银色或灰色?要不就是……你知道的,怎么说呢,浅棕色?”
“米色?”
她点点头。
“可能是米色。”莎克丝把得到的消息报告给莱姆。
塞利托问:“后备厢里有什么东西吗?任何东西?工具,衣物,或者是箱子?”
莫娜莉说没有,里面是空的。
莱姆有个问题。“气味呢?后备厢里有什么气味?”
莎克丝把这个问题转述给女孩。
“我不知道。”
“有没有汽油味?或者柴油味?”
“没有,它闻起来……很干净。”
“所以可能是辆新车。”莱姆做出了推断。
莫娜莉终于忍不住了,她不停地摇晃着脑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莎克丝握住她的手,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说:“车子开了好长时间,感觉好久好久。”
“你表现得很好,亲爱的,”莎克丝说。
莱姆的声音又插了进来。“告诉她把衣服脱了。”
“什么?”
“把她的衣服带回来。”
“我不干。”
“叫医护人员为她找一件罩衣。我们需要她身上的衣物,艾米莉亚。”
“可是,”莎克丝低声说:“她还在哭呢。”
“拜托你,”莱姆的语气相当急迫。“这很重要。”
塞利托点了点头。莎克丝抿了一下嘴唇,向女孩解释关于衣服的事。出乎她意料,莫娜莉竟然点头同意了。话说回来,她也想赶快换下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为方便她更衣,塞利托走开了,去和波尔?豪曼商讨案情。莫娜莉穿上医护人员提供的罩衣,以及一名便衣警探盖在她身上的运动夹克。莎克丝把她换下的牛仔服和T恤衫装进证物袋。
“拿到了。”她对着无线电说。
“现在叫她和你一起返回犯罪现场。”莱姆说。
“什么?”
“要确保她走在你后面。这样她就不会破坏掉任何证物。”
莎克丝望着那个年轻的女人,正瑟缩在两辆救援车之间的担架上。
“她现在不适合做这个。他割伤了她,伤口深达骨头。她流了好多血,所以老鼠会来咬她。”
“她还能走路吗?”
“也许吧,但你知道她刚刚经受过什么样的折磨吗?”
“她可以为你指点他们走过的路线,她可以告诉你嫌疑犯站过的地方。”
“她马上要被送往急诊室,她流了很多很多血。”
莱姆踌躇了一下,语调尽量平和地说:“你不妨问问她。”
然而,他这种平和是装出来的,莎可丝能听出他口气里隐含的不耐烦。她看出莱姆是个完全不在意别人感受的家伙,而且他根本不想在意。他是那种习惯于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他还在坚持。“只要到现场走一圈就行了。”
去你妈的林肯?莱姆。
“这……”
“很重要,我知道。”
无线电那端没声音了。
她看着莫娜莉,接着,她听见一个声音,不,是她自己的声音在对那女孩说:“我要下到现场去找些证据,你愿意和我一起来吗?”
女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莎克丝,目光一直射入她的内心深处。接着,眼泪夺眶而出。“不、不、不,我不要,Bittenicht(德语:拜托不要);噢,bittenicht……”
莎克丝点点头,捏了捏女孩的手臂。她冲着麦克风汇报,准备好应对莱姆的反应。但他的回答却大出她的意料:“那好,艾米莉亚,你就自己去吧,只要问清楚他们到达后发生过什么就行了。”
那个女孩告诉他们,她是如何用脚踢他,然后一直逃到毗邻的坑道里。
“我踢了他两脚,”她带着几分得意地说,“把他的手套都踢掉了。他真急了,冲过来勒我脖子,他……”
“他没戴手套勒她?”莱姆突然叫道。
莎克丝转述了这个问题,而莫娜莉说:“没错。”
“指纹!太好了!”莱姆喊了起来,耳机里传来他被麦克风扭曲了的声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以前?”
莫娜莉估计大约是在一个半小时前。
“糟糕,”莱姆喃喃地说:“指纹在皮肤上只能保留一个小时,九十分钟,已经是最上限了。你会采集指纹吗,艾米莉亚?”
“我以前从没做过。”
“那好,你现在要做了。但是动作要快。工具箱里有一包贴着Kromekote标签的卡纸,抽一张出来。”
她找到一叠光滑的卡纸,每张大约五乘七英寸,近似普通相纸大小。
“拿到了。要我在她的脖子上撒粉吗?”
“不用。把卡纸贴上去,光滑的一面接触皮肤,贴到她认为他碰触过的地方。贴大约三秒钟就撕下来。”
莫娜莉坚强地望着天空,让莎克丝依照指令去做。在莱姆的指导下,莎克丝用鼓蓬蓬的马格纳刷,在卡纸上掸了一些金属粉末。
“好了吗?”莱姆急切地问。
“不太好。只有手指的形状,但看不到明显的纹路。要扔掉吗?”
“莎克丝,永远不要丢掉在犯罪现场找到的任何东西。”莱姆严厉地说:“把它带回来,不管怎样我都要看看。”
“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莫娜莉说,“她碰过我?”
“你是说他侵犯你?”莎克丝小心地问:“强暴吗?”
“不,不,不是那种性侵犯。他触摸我的肩膀、我的脸,摸我的耳朵后面,还有手肘。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捏了我一把。”
“你听见了吗,林肯?他碰过她,但又不像要做那种事。”
“听到了。”
“还有……我还忘了说一件事,”莫娜莉说:“他会说德语,说得不好,就像只在学校学过德语的学生。他还叫我汉娜。”
“叫她什么?”
“汉娜。”莎克丝冲着麦克风重复说。然后又问那女孩:“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但他就是这么叫我。他好像很喜欢说这个名字。”
“听到了吗,林肯?”
“是,我听到了。现在快去现场勘察吧,时间浪费得够多了。”
莎克丝站起身,莫娜莉突然欠身抓住她的手腕。
“小姐……莎克丝小姐,你是德国人吗?”
她微微一笑,然后回答道:“很久以前是,隔了两代了。”
莫娜莉点点头,把莎克丝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VielenDank。(德语:谢谢您。)谢谢你,莎克丝小姐。Dankesch
第42节:不是那女孩的吗
紧急应变小组的三盏卤素灯全打亮了,冲着阴森森的坑道投射出一道道诡异的白光。
独自一人回到犯罪现场的莎克丝,望着地面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有什么东西和刚才不一样了,是什么呢?
她再次拔出手枪,伏下身体。“他在这里。”她躲到一根柱子背后,低声说。
“你说什么?”莱姆问。
“他回来了。地上本来有不少死老鼠,现在全不见了。”
她听见莱姆的大笑声。
“不,艾米莉亚,老鼠的尸体是被它们的同伴搬走的。”
“它们的同伴?”
“在哈莱姆曾发生过一个案例。死者被肢解、分尸,很多骨头被分散藏匿到尸身的周围,很大的一个圈子:头骨弃置在油筒里,脚趾盖在一堆树叶下面……这个案子让全城一片哗然,报纸也大肆渲染,纷纷猜测是邪教组织或连环杀手做下的案子。你知道最后我们发现凶手是谁吗?”
“不知道。”她生硬地说。
“是死者自己。他是自杀的。是浣熊、老鼠、松鼠等动物把尸体搞成这个样子。像收集纪念品一样,没人知道为什么,但它们就喜欢这么做。好了,你现在在哪里?”
“在进入坑道的斜坡下面。”
“你看到什么?”
“一条较宽的主坑道,两条分支坑道,要窄一点。顶部很平坦,用一根根木柱支撑。柱子很旧,有的都开裂了。地面是水泥地,有年头了,上面覆满了尘土。”
“有牲畜粪便吗?”
“看起来很像。在坑道的中央,我的正前方,就是绑她的那根木柱。”
“有窗户吗?”
“没有,也没有门。”她顺着那条较宽的坑道望去,地面一直向内延伸,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一股强烈的绝望感向她袭来。“这地方太大了,根本不可能查得完。”
“艾米莉亚,放松点。”
“我没办法在这里找到任何东西。”
“我知道工作量看起来大得吓人,但只要记住,只有三类证物是我们所关心的:物品、和人体有关的东西,以及人物留下的痕迹。就这么多。如果你这么想的话,就不会太沮丧了。”
说的倒轻巧。
“还有,现场并不像它看起来的那么大,只要集中在他们经过的地方就行了。你现在走向那根柱子。”
莎克丝向前走去,两眼注视着地面。
卤素灯的光亮很强,但也把物体的阴影拉得更长,显露出至少十几个嫌疑犯可能藏身的地方,她的脊梁骨忍不住一阵阵地发凉。靠近点,林肯,她不情愿地想。没错,我讨厌你,不过我现在需要听到你的声音,哪怕是呼吸之类的声音都行。
她停住脚,用珀利灯照过地面。
“那里都被扫过了吗?”莱姆问。
“是的,和以前一样。”
尽管隔着运动胸罩和内衣,身上的防弹衣还是不时摩擦她的胸部。坑道里的温度几乎和外面一样,热得人难以忍受。她的皮肤传来一阵阵刺痒,她真想把手伸到防弹背心里好好挠一挠。
“我走到木柱旁了。”
“先把附近地面的碎屑吸起来。”
莎克丝开动小吸尘器。她痛恨吸尘器的噪音,它会把所有的响动——悄悄靠近的脚步声、手枪扳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