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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便开始了漫长的抗战,八年的时候,已经不知第几次提到了分手,我记得很清楚,在他们家里,我将这些年的日记本放了个铁盆里面带了去,我们说太痛苦了,不被祝福异地相恋,之后谁也不能放弃自己成全彼此,太痛苦了,于是开始点火烧日记。
至今我还保留着那些残缺不全的日记本,当火真的点燃了起来,我们却再忍不住抱在一起哭泣,然后发誓要在一起,一定要在一起。
非典的那一年,全都放了假,我所呆的城市几乎要戒严了,他就那么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说他感觉世界末日可能也不过如此,周围感冒的人很多,我们窝在一起,就再没有分开。
他说他会给我一个家,给我所想要的任何一切,他也会说服我父母,也会像父母抗争,我相信他了,于是我放弃了我所有的一切,去了他的身边。
我们属于早婚的,也属于裸婚的,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双方父母都抱着一种,我们就看着,你们小的不听话,非要在一起能多久,早晚得离的态度。
我家亲爱的脾气不大好,当然婚后我也曾经历了很多不愉快的时候,我们磨合了一段时间,也曾去过民政局离婚,这一切似乎都很苦,但又无比的现实。
我是个很倔强的人,唯一不满他就是爱发脾气无法忍受,如果他错我也不会低头,两个人就像斗鸡一样生活,当然会想到离婚,于是我们去了,民政局的阿姨叫我们写离婚财产协议,当时他拉着我的手,去了。
我很伤心,躲了一边,说签字就行,财产随便分(当时有部分存款)
然后他真的打印了三份,让我签,我看都没看,就想着离婚算了,一分钱不要也离婚。签过之后,谁想到他就拽着我说:“既然签字了,那好了,我和你回家吧。”
我懵了,他打开协议叫我看,上面是我们的共同共有财产,下面详细罗列了东西,全都归我,后面还有一条,写着他本人也归我,必须带走。
他就是这样,不管因为什么吵架,最后总是他道歉,千方百计地哄。事实上他从未觉得自己错,等你不生气了,开始教育你哪里哪里是你错之类的。
生活总会归属于平淡,然后给你一个晴天霹雳,他如约给了我家,房子,车,去年的夏天,却突然高烧不退,今年才查出来是心脏病的一种。
我应该还庆幸这个病能治,后来他这感染性心内膜炎越来越严重,住院20多天时候实施了急诊手术,二尖瓣没能保住,到底是换了个金属片。
没做手术的时候我盼着排到我们,好快点治好,快点回家,可当他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我想起大夫说的百分之七十把握却是后怕,我盯着手术室的字幕,看着他的名字后面写着手术中,突然觉得我根本没准备好,没准备好如果他被开膛之后如果有什么意外,如果这世上再没有这个人了,我该怎么办。
住院那么多天我从未哭泣,即使他进手术室的时候我也没哭,但就在那四个小时的等待里,是真的忍不住,抱着妈妈哭。我觉得我撑不住了,我觉得我后悔了,进手术室之前,他虽然高烧,但其他真的没有问题,我特别想冲进去给人拽回来,不想叫他们把他像杀猪一样剖开,不想。
四个小时过去之后,他手术成功了,还未苏醒就从手术室推了出来,当时他戴着氧气罩,能看见被下是赤裸着的,锁骨和脚都露在外面,一点表情都没有,闭着眼睛就和睡着了一样,我推着他,想摸摸他还有没有温度,可连手都不好使了。
只是从二楼到八楼的电梯功夫,我看着他哭,大夫不断和我说手术成功了是成功了一半,还需要他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情况平稳,才算真的成功。
然后他们把他推进了重症监护室,我两天没有见到他,两天没有吃饭,整整两天,第二天大夫说呼吸机拔了,第三天说吃东西了……
那里面的病人,都是捆绑着的,听说呼吸机插…入喉管特别痛苦,他被推出来的时候是术后第三天中午,当时我们好多亲人都在,他看着我一张嘴,连声音都发不出。
呼吸机伤了他的喉咙,我凑到他耳边才勉强能听见他的声音,我记得,他说的第一句话是:监护室的护士,没人性。他说的第二句颇有喜感,是回到病房时候说的,我听他说了两次才听清楚,他问我:马刺和热火谁赢了?
后来他说,监护室里面就和地狱一样。
医院管理很严格,家属只允许留下两个人,他身上插了两条管子,前胸还是那么长的刀口,我根本不敢碰他,给他请了个专业的护工,那个大姐人很好,可惜他不许她碰他任何敏感一点的部位,多半还是要我伺候着,当然,后果就是总是弄疼他。
记得他拔管子的那天,他下床了,我扶着他,他特别高兴,跟我说:X小楠,我就知道我一定能活着回来,不然像你这样的笨手笨脚的媳妇儿没人照顾,后半辈子还不得饿死啊!
出院的那天,我们手拉手,就像很多年前一样,他连走路都十分吃力,却坚持不坐轮椅。
他问我,这样的他还爱不爱他。
我说不知道,问他这些年过去了,他还爱我吗?
他说他也不知道,反正不能和我分开,我想是的,我也不能和他分开。
可是,如果这都不是爱,那爱又是什么呢……
☆、三管齐下
第六十六章
库房里面比起外面要冷得多;大冬天的,里面放了好几个炭盆;颜正当值回来,一问留文;说她又在里面不出来。他揣着一包糖果,到了门前;房门虚掩着;推门而入;能听见沙沙地声音。
走了进去;绕过高架;发现了角落里的颜想。
她盘腿坐在蒲垫上面,正来回磨着块玉;颜正蹲了她的面前;见她眼也不抬,从怀里拿出糖果包来吊起来来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颜想白了他一眼:“除了糖你还能给我买什么?”
他点头,挑眉道:“现在这世道,除了这东西几文钱之外,还有别的吗?”
她伸手接过来放在腿上,打开来,是软趴趴的糖片,拿起一小块放在口中,甜甜的滋味顿时布满了口腹。
颜正喜爱包子,她爱吃糖,这个事颜家人都知道。
随手也拽过来一个大蒲垫,他坐了她的旁边,一副很闲的模样。
颜想含着糖在口中,伸手拿起一片递给他,有点言语不清:“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他挑了眉看她,嫌弃地推了一边去:“那你又怎么一直不回小楼?你不说我也知道,和沈少君生气了?”
她斜眼:“没有。”
他一指点在她的鼻尖:“说谎。”
颜想瞪了双眼,随即又垂了眸去,语气中尽显委屈:“好吧,算你厉害行了吧,是生气了是生气了我非常生气!”
颜正笑,低头去看她放置一边的玉器,是个精巧的小马车,一侧打磨得十分光滑,显然她一天到晚都在做这个。拿在手里掂了掂,看她抱膝坐着,一副小姑娘模样,忍不住伸手去……想扯她一下辫子,可惜颜想嫁做人妇,绾发之后再无小辫子了。
“沈二怎么惹到你了?”他眼底尽是笑意:“还气得跑了回来,就你那软性子都能气成这样到底什么事?嗯?”
她抿唇,看着自己的脚尖:“他们触到我的底线了。”
颜正看着她的发顶,叹了口气:“从你成亲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不能长久。”
颜想鼻尖发酸,不说话。
他将小马车放在她的脚边,不再问她:“还得多久才能做成?这个送我罢。”
颜想埋首在两膝当中,一脚踢开了去。
颜正伸手捡了过来:“还回不回去了?沈少卿来了两次沈少君来了两次你都不见是怎么个事?你身子特殊,就见不得疼,他沈家那样的家世对子嗣必定要求的多,如果不称心,不如趁现在就硬气到底合离算了,横竖那沈三也救过来了,从此男婚女嫁再不相干,也算对得起他们。”
合离?
她幽幽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一旦合离,罗成便也离了,又得重新开始。”
颜正见她恹恹的,十分看不过去:“不想合离那你就想个法子占占上风,小楼是你的,即使是走也是他们走,自己跑回来算怎么个事?”
她伸指在地上画着圈圈,低头喃喃道:“太可怕了……他们太可怕了,我不想回去,也不想看见他们。”
他挪到她的身边,伸手扳过她的脸,脸色阴沉:“怎么?他们动手打你了?”
她摇头,被迫看着他,心中那梗着的气顿时都化成了委屈,一对泪珠就此落下,颜想一把抱住他,就像少时最常做的事情那样,靠在他的肩头。
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颜正,过了这两三日了,仍旧还是那般的气愤,和羞恼。
颜正一条胳膊在她肩头揽着,垂眸看着她,掌心已成拳,却也只能尽量放柔了声音安抚着她。颜想犹在叫道:“你说有他们那样的么?当我是什么啊!”
他沉默半晌,才道:“你就是平常太软了好拿捏,先晒晒他们再说,不愿意就合离,这天底下男人多了去,难道是我们非要赖上他们么!”
她不语,他又哼道:“沈家借你官窑,不知挣了多少银钱,最终你的那些本事又归于国,你先前做的那些,还不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颜想小声辩解:“那是我自己愿意的,窑上那些东西我留了两三样,剩下都献出去了,皇上也无非是想叫我奉献一下,既然给了台阶我还是早点下来,以后也不至于惹了祸端。”
他一偏脸,下颌处就是她的额头,颜正略低头,唇就能触碰的到,他叹息着垂眸:“什么你都明白,当初为什么要那两万黄金?钱够用就行了,现在这库房里面这么多的银子,也都是摆设,除了招贼惦记,还能有什么用?”
她顿时炸毛了一样,直起身子捶了他肩头一记拳头:“喂!你和我爹每年捐的善款有多少?我不挣钱你捐个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