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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你很臭屁喔。”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只在乎尚人,旁人要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我全当没听见。”
“那倒也是啦。”
说罢,桐原一口气把酒喝光。
“自己的屁股自己擦。连这点事都做不到的笨蛋,就等着自食恶果吧。”
说着说着,桐原突然换上严肃的神情。
“对了,听说那个犯罪集团,已经悉数被逮到了?”
“……嗯。”
“下手那么狠毒,怎么可能两三下就被套出话来……该不会有人密告吧?”
“不甘心只有自己被捕——好象是这样子。”
“……受不了。真是一群人渣。”
无法自立、在父母的庇护下为所欲为的人渣,不管嘴上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一旦落单,便想着出卖同伴了。下场当然是——一一落网了。
而且,这些只知勒索他人、毫无自我价值观的家伙,据说到现在还不见丝毫悔意。
“那个是打发时间的游戏。”
听说那群混混曾如此大言不惭地表示。
“反正又没闹出人命,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还未成年,不管怎么恶搞都不会被判重刑。
身为人,其中是否有着关键性的差异?
这群少年往后的人生,似乎只能在重复错误中度过了。
“那群人的名字和长相,全被贴到网络上了吧?”
“你一定觉得他们活该吧?”
“……不予置评。”
“少来,你不是慷慨激昂地煽动过媒体吗?”
“我只是有话直说。”
“才怪。大家根本没想到,你居然会站在镜头前面,公然挑战媒体的公权力。织田也叹着气,说你“居然一脸嚣张地找世人吵架”。”
对于将连续暴行视为游戏的混混们,世人是相当敏感的。
于是,曾经参与暴力游戏的成员名单,包括名字、长相,还有放任孩子四处作乱的双亲,甚至家族,以及双亲的上班地点,全巨细靡遗地被贴到了网络上。圣于是否侵害人权,根本没人在乎。
至于那些混混的家人是否会受到牵连,家庭是否会因此破碎,雅纪一点也不关心。
因此,当媒体希望雅纪以被害者家属的身分,对着镜头诉说自身感想时,之前一直抗拒任何媒体采访的雅纪,突然透过麦克风大肆批评:
“如果你们今天是基于“知的权利”,认为有必要牺牲被害者的人权和家人的隐私,那样的话,加害者应该也要一视同仁吧?如果他们因此蒙受伤害,那也是因为你们媒体本身不够客观吧?”
痛批媒体单方面的不公平报导。
光是这几句话,便引发了许多争议。之后,不管媒体如何穷追不舍,雅纪都没有再发表过任何意见。
“唉,你从以前就是“一不做,二不休”的狠角色。”
“这……我想你应该没有资格说我吧。”
“什么啊。比起你那颗钢铁做的心,我的只能算是小儿科。”
桐原的作风是,别人讲他一句立刻会被回敬三句。因此雅纪向来不会自讨没趣。
不过雅纪心里明白,桐原不仅不会带给自己负担,光是像这样面对面吐嘈对方,时光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
“——然后呢?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啥……?”
“我在问你,究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要事,非得在这么忙的时候把我叫出来不可。
“啊—…我和你是这一次同学会的干事,所以才会找你出来讨论细节。”
瞬间,雅纪的太阳穴猛然跳了一下。
“……我怎么没听说?”
“你很笨耶。如果事先知会你,你一定会拒绝的。”
桐原一边喀吱喀吱嚼着花生,
“这阵子大家都没什么玩兴……出席率也降低了,九鬼那家伙也说,这次最好能下一帖猛药。所以啦,筱宫就成了首要目标。那样一来,海棠应该也会出席。我们好久没热闹一下了吧?”
一边坏心眼地笑。
羁绊
最近,裕太总是一大早就醒来了。
那一天也是。神清气爽地张开眼睛,下意识看看时钟。才——六点半。
(……不会吧?)
裕太吓了一跳。有没有搞错啊?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时钟。
雅纪就另当别论了。这礼拜开始骑脚踏车通学的尚人,应该已经出门了。家里还是一如往常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尚人出院之后,因为脚部扭伤尚未痊愈,楼梯爬上爬下的很不方便,生活起居便转移到一楼房间。
念书地点也改在父亲从前使用的书房。因为尚人的日常生活全局限在一楼,连带雅纪的活动范围也被绑住,所以二楼总是寂静无声。
拜此之赐,裕太再也不用被迫聆听刺耳的淫声,或许是因为能够放心睡觉吧,起床时间变得比平日早很多。
………
即便如此。
裕太知道,乍见之下除扭伤外,整个人已经恢复精神的尚人,其实还有一个严重的障碍需要克服。
尚人的症状,经常在午夜时分发作。
第一次听见从幽暗的一楼传出呻吟声的时候,裕太以为,荒唐的夜戏又开始了。
(……拜托。不要才出院没多久就忙着发情!)
裕太皱着眉低低骂了一句。
然后,他从冰箱拿出矿泉水,正想早早回寝室时——
“呜……啊啊啊!”
突然其来的悲鸣,害裕太吓了一大跳。
那音调明显和平日的娇喘不同。裕太顿时傻楞在原地,
(什…么?那是…什么?)
难道……雅纪正在强迫尚人——大玩特玩SM之类的变态游戏?瞬间,裕太忍不住这么想。
他一边压低脚步声,一边僵硬地凑近门前,
中途,尚人还是不断发出类似呕吐的闷声……。
(雅纪哥……你到底在干嘛啦~~?)
要是就这样放着不管,尚人似乎会被玩坏。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裕太使劲握住门把,急得猛咬嘴唇。
然后,判断尚人的呻吟似乎没有停止的可能,裕太一咬牙,一鼓作气将门撞开。
可是。
映人裕太视线内的,幷非在脑中盘旋多时的卑猥光景。
“…!”
雅纪拥抱着激动过度、全身痉挛的尚人身体,耐心地安慰他。
“尚……没事的。不用怕。已经没事了……”
雅纪发现一睑惊愕握着门把的裕太,疾言厉色地说:
“裕太——水。拿水来!”
裕太转身正想跑到厨房,却赫然察觉自己手上正拿着矿泉水。他赶紧走近雅纪,把水拿给他。
——雅纪接过之后,用下巴指着矮柜。
“右边的抽屉,里面有药。红色的药包,拿两锭过来。”
裕太依言照做。
雅纪将药锭塞进仿若癫痫发作、浑身颤抖的尚人口中,用嘴巴喂水给他喝。
最初是强硬不容拒绝的;
因为这样才能撬开紧密咬合的齿列,强行让水咽入喉咙之中:
然后——
二次。
三次……
雅纪继续喂尚人喝水,直到他的嘴唇不再哆嗦。
那举动不带丝毫卑猥煽情的味道。不仅如此,甚至还散发出类似某种严肃仪式般的禁欲色彩。
裕太目不转睛、沉着呼吸,直楞楞地注视着眼前的画面。
尚人的额头、颈子全布满了汗液。稚纪则以手帕帮他拭去汗水。
“尚是乖孩子……。已经……没事了。”
幷数度抚摸着发丝,一边轻拍尚人背脊一边柔声劝慰。
于是,尚人原本紊乱不堪的呼吸渐渐恢复平稳,一颗头虚弱地落在稚纪怀中。
雅纪终于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扶尚人躺回床上,一语不发地用眼神催促裕太离开房间。
裕太僵着一张脸,脚步生硬地跟在雅纪身后。
那宽硕的背部,似乎正酝酿着某种杀气。裕太不自觉地咽下唾液。
就这样,两人来到客厅。雅纪突然踹了沙发一脚。
“…可恶……!那混蛋,当时应该——杀了他的。”
没头没脑地喃喃自语着。
“已经有段时间没发作,我还以为没事了……”
几句低嘀听来咬牙切齿,似乎极度愤恨。
雅纪一次也没有回望裕太,只是砰地靠坐在沙发上。然后,神色阴沈地点燃香烟。感觉就像勉强才压抑住激动焦躁的情绪。
那是裕太第一次看到,平日总是一脸冷淡的雅纪,竞有如此情绪化的一刻。
然后——他才顿悟。能让雅纪浮现这种神情的,就只有尚人。
莫名地,一股熟悉的疏离感油然而生,裕太不悦地咬住下唇。
令人不舒服的——沉默。
虽然雅纪将裕太赶到客厅,却下打算对他说明什么。裕太等了又等,终于受不了似地率先打破僵局。
“雅纪哥。小尚、为什么……会那样?”
“暴力事件留下的后遗症。有时候他会突然发作,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
雅纪若无其事地说。裕太—时无语。
发作——歇斯底里?
虽然让自己担了好大的心,但幸好尚人的伤比其它受害者都要轻。所以,没想到……尚人竟会留下那样的心理创伤。
“身体的伤口一旦愈合,暂时就算没事了。可是精神伤害——恐怕就没那么简单吧?况且,那件事发生还不到一个月呢。”
顶着一副什么都懂的表情如此诉说的雅纪,已经恢复成平日那个看惯的雅纪了。
态度改变之快,真会让人以为刚刚那幕都是演出来的。裕太觉得口内干燥不已。
然而,神经大条到故意挖出尚人旧伤疤的凶手,难道不是强迫尚人和自己发生关系的雅纪吗?——下意识地,裕太真想如此痛骂一顿。
不过,面对这两三年来根本没好好说过一句话的雅纪,裕太实在没勇气将一切挑明。而且,如果裕太没猜错的话,雅纪现在的心情应该足恶劣到了极点。
话虽如此,看到尚人那么痛苦的模样,裕太也忍不住替他担心。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答应他回学校?”
“总比窝在家里成天想东想西的好吧?”
“现在全世界都在谈论我们家的丑事耶?你还想增加小尚的压力啊?”
“每个人认定的压力来源,应该不尽相同……吧?”
“可是,就算再怎么喜欢念书……”
说到一半,裕太忽然想到。
说不定……对尚人而言,待在家里才定最大的压力来源,自从沙也加离开筱宫家,尚人一直身兼母职,包办所有家事。
家里,有完全帮不上忙的弟弟;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