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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指头长一段了。这一段,我得留来给六爷用。”
老王大夫小心翼翼地包好那段水参子,放进衣袖里,摸出谷柏新先给的金锭,放到谷柏新手上,笑道:“我虽爱财,但与六少奶奶作了交易,便得守诺。”
寻香却道:“老王大夫,这诊金你收下,只是你将来种出水参子了,能不能给我一点种子?我现在这点本来是用来做种子的,可是救人当前,留不住了。”
老王大夫点点头,“种水参子可有什么要领?”
寻香茫然地看着他,“以前只见祖父种在个水盆里,盆底放些石头,和养寻常的水生植物没两样。后来祖父不在了,就父亲养,家里人陆续去了,就梁妈妈养。不过,梁妈妈说这东西,太过贵重娇气,很难养活。”
“我回去后,多方面查查古书,再种吧。”
老王大夫看看屋里的伤员,又看看谷柏新,“谷家三老爷,你跟我出来一下。”
大家恐怕老王大夫有重要的话交待,祖父祖母、寻香、范氏和文氏都跟着谷柏新出了小套间。
“老王大夫,去客厅说吧。”
谷柏新把老王大夫请到客厅,月鹃上了茶来,老王大夫惋惜地道:“六少爷伤得这么惨重,虽然活过来了,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恐怕好了会落下残迹,甚至可能一直瘫在床上。我只能尽力而为。”
谷柏新眉头紧皱,叹道:“请王大夫尽心医治,尽可能地让他的情况更好。”说着又把一个小小的金锭放进他手里。
老王大夫瞄一眼寻香,推开道:“虽然我爱钱,已经和六少奶奶说过了,不收诊金,这事我自当尽心而治。而且,现在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我能把六少爷这么重的伤,能治好到几成。待会我儿回来后,我让他回去帮我收拾些东西,上你家来住几天,好观察六少爷的病情。”
“有劳老王大夫费心了。”
谷柏新眼睛一红,深吸一口气,把泪水吞了回去。
今世的变化太大了。前世沛林是病死的,今世不病死,就要他落下一身残迹吗?
寻香心里抽痛得,人蜷在一张椅里,不停地颤栗,额上直冒汗,抬起左衣袖抹抹额,那抹翠绿在眼前闪耀。
“救林儿,救好我的林儿。”
黑暗中那个美貌的女人,在她眼前不断地浮现,声厉色严地指着她不断地高喝:“你若救不好我的林儿,你就没本事”
寻香瞟一眼范氏,蓦然生出一各奇怪的感觉,沛林与范氏实在不象母子,沛林跟那神秘女人倒是长得有些相象。
不由得又瞅了眼谷柏新,虽然他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但是沛林冗长的脸儿与谷家方中带圆的脸形极不相同。
又看眼祖母,沛林也不朝祖母的。
奇怪……
“王大夫,沛林的伤势老夫心中有数。就是用尽天下好药,谷家倾家荡产,我都愿意。”祖父认真地表态。
老王大夫坦言道:“药是一个方面,还有时间肯定会很长,而且要让他恢复接近正常人的话,恐怕真的会费不少药钱。”
“老王大夫,药钱的事,你不必担心,只管用我谷家这么大的产业,还救不活一个孩子?”祖父中气十足地道。
老王大夫点点头。
“周妈妈,把东头的一间上房收拾一下,晚些好给老王大夫住。”祖母吩咐道。
大家因此而略略安心下来。
只有文氏心中闪过一缕阴寒,谷老头为了谷沛林,不惜倾家荡产,暗算谷沛林倒是对了,还是错了?倘若谷老头真的把谷家的钱都耗在那个半死的废物身上——
46 祸不单行
46 祸不单行
是夜,寻香守护在沛林床前。
沛林能喝水,能眨眼,说话极微弱,老王大夫说伤得太重,气血凌乱、微弱,暂不宜说话。
他看着寻香,只弱弱地吐出“寻……香”,疼痛的五腑六脏不堪承受,便痛得昏眩过去,额上布满汗珠。
寻香拿着白白的手绢,温柔地为他拭汗,心疼地劝慰:“沛林,别急,等过阵好些,再慢慢说。”
“六少奶奶,老王大夫来了。”
老王大夫端着一碗药,从外间进来,为了掌握伤员的情况,他亲自煎药和喂药。
“有劳老王大夫。”寻香从床边的鼓凳上起来,让老王大夫坐下。
老王大夫笑一笑,“往后不必客气。”
寻香小心地掂高沛林的枕头。
沛林的内伤重,药不能太烫,又不能偏凉,喂的不能太快,又不能太多。老王大夫拿起小勺,只舀了小半勺,送到沛林嘴边。
沛林灰白的嘴唇微微张开,这不是在吃药,而是在浸药。寻香心里抽痛几下,前世他患了弱症,虽然体虚气弱,还没这般痛苦。
月鹃从外面进来轻声叫道。“六少奶奶,祖母叫你。”
已经亥时,怎么祖母还没睡?
寻香来到隔壁,祖母和祖父已经睡下,这时又起来了。柏修和柏亭兄弟俩神色慌张地贮立在屋里。晚上,他们轮流负责着谷园的安全管理。
“祖父,祖母。”
寻香行个礼,祖母眼睛血红,声音着急地道:“刚才有差衙送了信来,说城南一座小院失火,经查实,是梁妈妈住的地方。”
寻香眼前一黑,****一软,往地上倒去,月鹃搀着她,急切唤道:“六少奶奶。”
祖父满脸阴鹜,毕竟是经过风浪,作过大事的人,声音沙哑道:“月鹃,把六少奶奶放在暖阁里,今晚你和吴妈妈好生守着六少爷。”
“柏修给柏新送个信去,明天让他跟我去衙门一趟。”谷庭仪闷闷地道。
柏修道:“要不要带信把二老爷从巡州城叫回来?”
谷庭仪道:“不必了,他在外面有事。大家先去睡吧。”
祖母不停地叹气,林儿才受了重伤,寻家又出事,现在寻香娘家真是一个亲人都没了。唉,梁妈妈那么精明能干,怎么就给烧死了呢?
半夜,寻香醒来,周妈妈坐在她的床前,一直关切地守着她。
六少奶奶的命真是太苦了,还是太硬了?周妈妈不敢这样说,心里却不住这样想。嘴上却安慰着:“六少奶奶,事情已出,你可得坚强些。”
泪水无声地爬满了寻香的脸上,才十三岁,要过几月才满十四岁,接连承受两个致命的打击。
梁妈妈,我要去看梁妈妈。
“我现在想进城一趟。”
寻香虚弱地坐起来,周妈妈按着她,同情地抹抹眼角,那梁妈妈可是又能干又忠诚的老仆,若不是梁妈妈,寻香又如何能顺利地嫁进谷家?
虽说老太爷和三老爷是守信的人,可是若不是有梁妈妈把寻家撑着,让寻家有门有户,还很富余,脸面上有光,里子有财,六少爷才娶了寻香。若是寻家败落得一塌糊涂,门不当户不对,恐怕寻香嫁过来,顶多是个良妾,怎么会坐上六少奶奶的位置呢。
“差衙来报信时说了,那火势烧得凶猛,若不是梁妈妈住的小院在角上,只怕好多街邻的屋子都要烧起来,等到家把火扑熄后,整座院子只剩下些残垣断壁,连屋外的好多大树都烧焦了。你现在回去,看到也只是一堆废墟。”
天哪,寻香再次昏眩,周妈妈弄醒她,劝道:“老太爷说了,明晨要亲自上衙门一趟。来,喝点参汤,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才有精神去面对那些事情。”周妈妈摸摸桌上的一碗参汤,还很温热,强行让寻香喝下去。
周妈妈收拾了碗,进来陪着她,看着她小小的身子伏在红木大椅上,不停地抽泣。心中不断暗叹,可怜啊,逢上这些事,铁打的人都经不住的。
东院上房,文氏的卧房里。
“死老婆子,敢玩我。说谎话要付出代价。”文氏坐在一方圆木椅上,嘴角扯起得意的笑。
秦妈妈站在她旁边,满脸笑容,递上一茶盏,讨好道:“大太太,不只老婆子说话谎,寻香也说谎的,梁老太婆住的院子里根本就没种水参子的东西,而且我让人去打听了原来在寻家做过事的一个老仆,那老仆说从没听说过水参子。”
文氏眉头一皱,“奇了,那丫头从哪里弄出来的水参子呢?”
“大太太,我看寻香诡得很,现在得想法先把她赶出去,若有必要……”秦妈妈眼里闪过一丝凶光。
文氏接过参茶,喝了两口,无奈地道,“常言说得好,谋财不谋命。可是寻香那妮子命生得硬,逼得我出手这么做。只要把她从谷家一文不名地赶出去,那水参子什么的,顶多是她得了际遇,偶然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我不信,真是她祖父当年从京城带来的。就是有,如好种,寻家还不遍地开花,种出来卖钱?”
“太太说得极是。”
文氏脸上浮出个满意的笑,放下茶盏,伸个懒腰,今晚终于能睡个舒服的觉了。
春和院。
谷柏新和范氏已经睡下,柏修前来送口信,说寻家出了事,老太爷叫明早一起去县衙里。
谷柏新和范氏惊得脸色煞白。昨天林儿出事,今天晚上梁妈妈那边又出事,还被烧得片甲不留,只剩一堆灰烬。
谷柏新有些受不住,心中发虚,眼皮真跳,拍了拍眼解,镇定下来。范氏连忙让清禾弄点热茶来。
清禾端了热茶上来,谷柏新端着茶杯的手,不停地颤抖,盖碗和茶杯碰得作响。
“老爷,镇定。”范氏这时倒比他沉着,稳住谷柏新的胳膊,小声道:“老爷,别怪我有的话不该说。你说,寻香是不是带的煞气太重,才——”
谷柏新把茶盏往桌上一搁,连茶带盏跳得老高,盖碗摔飞,茶水四溅,清禾赶快接住盖碗,拿出抹布,将桌上的水渍擦干。
“哼。”谷柏新剜范氏一眼,背着手在屋里来会踱会步,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怎么寻香给他长脸,就长不长远呢?
眉头一皱,喝道:“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