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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听说没有?她皱眉道:胡昭仪因得罪渡边大师,被皇上赐了鹤项红,现已毒发身死。
胃中立时一阵翻涌。
我轻轻放下药碗,诧道:什么?一个后宫嫔妃,一个得道僧人,井水不犯河水的,胡昭仪怎么就能开罪他的?
可人道:前日可不是胡昭仪生日么。这主子久等皇上不至,亲自去乾清宫请皇上。皇上主子一时兴起,命胡昭仪写出自己的八字,给渡边大师算了算。这大师也没说出什么好话来,皇上不高兴,当晚没去召幸胡昭仅。胡昭仪越想越气,背地里写了首诗,说什么“神神鬼鬼神神,真真假假真真。黑黑白白不分,僧僧侣侣僧僧。”听说还发了许多不堪入耳的牢骚。今日又不知是谁将此事密报皇上,皇上龙颜大怒,因此赐死了胡昭仪,罪状是:不敬祖佛,不修内德。啊?
春菱眉头一皱,低低道:李总管今日曾拿着小姐的八字过来,让奴婢替他核实,原来… …
春菱一语未完,就听外面莲蓬通传德殡娘娘求见之声。我刚站起身,一衣粉色轻纱的阿若已蹦蹦跳跳进来。
好玩!她笑嘻喀地说:原来阿若前世竟是莲花池中的一尾锦鲤。
什么?我也笑,问道:这没头没脑的,什么锦鲤?
阿若笑道:可不是那渡边大师算出来的么?皇上拿咱们姐妹的八字去给大师瞧。阿若心急,求大师先给算了。大师说阿若原本是西子湖中,一尾修练了三百年的锦鲤,后因偷去人间吃酒,触犯天条,贬作这世为人。大师还说,鱼儿本应该服侍真龙,因此天命让阿若今世进宫服侍皇上。
可人忙笑道:德殡娘娘,大师又怎么说我家主子?
阿若笑道:大师没说。大师一日只算三命。令日只算了我与皇后姐姐。大师算出,皇后姐姐原是瑶池中的一只神凤,上天看我隆泰皇朝君贤臣忠,国泰民安,因派皇后姐姐下到天间,辅佐天子。
我微微笑道:大师说得极对,如此高人,为何又不早几年就场一进宫来?
阿若嘻嘻而笑,说:避世不出才能叫高人。此次本来也请一不动他,是我堂姐夫刘总督费了好大力气、嘴皮磨破又捐钱给他们寺庙—— 大师这才同意入宫。
原来又是皇后的安排——阿若口中的刘总督,是皇后的亲姐夫,两江总督刘世立。
难怪要除去胡昭仪—— 我忧然大悟。胡昭仪本是良记一系,已为良妃所用多年。皇后此次借刀杀人,果然是兵不血刃。
可人略觉不对。又问道:德殡娘娘,不是说一天算三命么?今日只算过您与皇后娘娘,还有谁算过?
阿若笑道:我也不知。今日最后一算,皇上说他要另给一个女子的八字给大师看。皇上说完后,就让我先退出来。他们关着门,我也不知道皇上要算谁。又嘻嘻说笑一阵子,也就散了。
第二日突然凤至宫的大太监王河水过来,说奉了皇后之命,要我母亲八字。问他时,赔笑回说道:渡边大师不是算各主子的八字么,皇后娘娘一时兴起,也想着要各位夫人太太们的八字算着玩玩。不过与皇上取个乐子罢了,主子也不必多想。
虽无限狐疑,我却仍提笔在青花笺好写了给他。
第二日皇后突然传召所有嫔妃去凤至宫,食用南昭国新贡的黄金菠萝蜜。凤至宫仍不喜阳光,四周换了红色围幔,围成暗红一片。宫中雌梁画栋,明灯四处高悬,黄金镶白玉的花薰中沉水香水淡成一股水白色的烟,苦有若无。嫔妃们花旧锦簇,奇香扑奔一,莺歌燕舞,红蓝青绿。
话说笑一回子,皇后便将话题征上各人家中。便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得意有人灰。我只冷眼不语,却不防皇后笑问道:慧妹妹如此美丽灵秀,只怕令堂柳夫人也是风华绝代罢?哀家倒无缘一见,甚是遗憾。
便有几十双眼晴向我看来。
心中大惊,我微微欠身笑道:妹妹薄柳之姿,笨嘴括舌,莫说及上皇后姐姐之万一,就是与宫中其他姐妹相较,妹妹也是汗颜。至于家母,一向身子倒不好,脸上气色便差一些,因而反倒看不出什么风华不风华的,也因此故,一向避着风寒不大出门。皇后姐姐此问,妹妹实在羞愧。
幸而皇后不再追问,只微笑又问其他嫔妃家中情况。
同嫔坐于一堆花海之中,时与我眼神相接,却总避了开去。心中便如有根细细的冰针扎了一下,冷冷的,不大自在,我便也不去理会她,偏了头自顾与其他殡妃说笑。
因文泽那时十分宠我,旁人中倒也有不少奉承巴结,不在话下。
说笑一回,也就四下散了。
一路回去听雨轩,心中态忐忑忑,终疑皇后问我母那句话看似随意或者云淡风轻,实则大有用意。与可人商议,却不得结果,只得罢了。所幸之后一段时日,也并未听见任何风吹草动之声。加之其间文泽又来过几回,温存体贴一番,便慢慢将这事放开,浙渐不索于心。
转眼便到了五月下旬。
有消息传来,我军已在北疆对目布尔宁宣战。目布尔宁略显败势。文泽很高兴,不住口地夸赞渡边大师料事如神。我暗地打听,原来渡边大师曾断言过,北疆之战我军虽略有波折,但必胜无疑。文泽更信任渡边,将其安置在距离皇宫最近的安元寺内,以便随时传诏进宫。
天气一日热似一日。
我令年特别俱热。春菱与可人,正午时分已会轻轻时我摇起水过天青绸缎底缎面绣荷花的旧扇。可人仔细问过宋佩昭,变着花样做些吃食填我与宝宝的小肚子。春菱拿出针线,剪剪缝缝,为宝宝做出一年四季许多花花绿绿衣衫。春菱擅长女红,皇宫中人人皆知。小宝宝的衣物被她做得巧夺天工,十分可爱。阿若或萼儿过来玩时,一见之下,爱不释手,忍不住也跟着动一回剪刀针线
阿若少年不识愁滋味,虽触景生情,有时会感叹自己曾流产的孩子,不过也就片刻功夫。又会被别的事物吸引,将那烦恼丢去九宵云外。
这日午后天气晴好,从红色雕花窗外透进几缕阳光。我与春菱静静坐在桌前,背着阳光一笔一画地描画那年宫中最时兴的几款花样。白玉花薰出轻烟淡淡,清香淡淡。雨过天青的锻龙菱形花瓶里被可人别出心裁插上了几支绿叶红朵的石相花儿,妖妖烧烧地开若烈焰。
阳光在屋内一寸又一寸地缓缓移动。
西洋座钟分秒浦答,轻轻的,时有“当”地一声打破宁静。我与春菱便抬头对视而笑,均静静无一言语。阳光照得屋子里亮堂的,心里也光明一片。回想那时,正与文泽的误会冰释;腹中又怀了一个小小生命;生活中有文浩这样全心帮我又不求回报的朋友;又有可人这样知心贴意血浓于水的姐妹;还有春菱这种没有任何血源关系却值得信人的亲人… … 心中觉得温暖幸福,舒适无比。只想时问永完静止那一刻。
第五十二章赐药坠胎
宁静却突被打破。
小宫女莲蓬突然从门外风般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我脚下,淡青色门帘被她掀得前后摇摆,宛若狂风中的一架秋千。抬头看着我,她强抑眼泪嘶声道:求小姐替奴婢做主!小姐若这次若不管奴婢,奴婢便没脸活了。
我一惊,正要说话,可人已从外面追进来。春菱忙放下手中毛笔,与可人一同扶起莲蓬。可人将莲蓬抱进怀中,拍着她后背柔声劝道:莲蓬别怕。这事自有主子替你做主,让主子去皇上面前告他去!
我微微皱眉道:怎么回事,什么事情竟要告到皇上面前去那样严重?
莲蓬满脸通红,娇小的身子一抖一抖的,只是抽泣,不肯出声。
我们一番催促,才低头红着脸说:适才奴婢正经过花淑汀香的假山处,渡边大师突然出从边上走出。他拦住奴婢,问出一长串问题。奴婢姓名、年纪、何时入宫、现在何处当差等,奴婢一一回答。不想那大师听完后,笑道,以你的容貌,在宫中当宫女实在屈材,何不跟在… … 跟在老僧身边,保你吃香喝辣。虽名份上不是什么主子娘娘,但荣华富贵,只怕比主子娘娘们还强。
春菱诧道:他真这样说?这人胆子也真大,居然敢在宫中调戏宫女。
可人皱眉道:妹妹又怎么不叫嚷?见我过去就跑,害我一路追你回来。
莲蓬抽泣着流下泪来,身子一抖一抖地,吸着鼻子说:妹妹也想叫来着。可他威胁我说,如果我胆敢出声,他便让皇上赐我一死。小姐,他说如果他在皇上面前说奴婢前世是妖孽,奴婢必死无疑。他还说,皇上现在对他言听计从,宫嫔都不惜处死,何况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幸亏远远瞧见可人姐姐过来,他才放开奴婢。
说至此处,莲蓬小脸苍白,低低道:小姐,奴婢现在怕得很,不知他要用什么法子来折磨奴婢。请小姐为奴婢做主。
见莲蓬哭得一幅庭前梨花初带雨的模样,我心不禁一动,便微微笑道:莲蓬,我平日注意你倒少些。不想你竟不知不觉间长大了,竟出落得如此楚楚动人。也难怪那些男人会打你主意。
莲蓬睁大双眼,流泪道:小姐?您怎么还有闲心取笑奴婢?
我柔声道:我说的全是事实。不过你也不用怕,以后咱们查清那大师入宫的时间。只要他进宫,我便不派你外出办差可好?
又吩咐道春可莲三人道:你们三个倒听着,那渡边大师是皇后的人,现又正得皇宠,今日之事,或许正是他们有意挑起事端。我身怀小皇子,实在不宜与人争斗。只要咱们的人没有损伤,也就忍一忍,委曲求全罢。
是。三人齐声回答。
隔日中午,宋佩昭带幼弟柳白砚书信入宫。白砚在信详细讲述杜素金曾在春风第一楼的情形。我慢慢看完,略一沉吟,将信拿向火上烧毁。
又过了一周。
这一周文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