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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他下意识地狠狠推着吴哲，然而拥紧自己的手臂却坚定地不肯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挣脱不开，便干脆一拳挥上去。仅仅是兽性的疯狂，没有拳路没有技巧。却极快，吴哲无暇躲避，只好生生接下他的拳头。巨大的力道让他一个踉跄不得以放开了双手，后背狠狠磕在身后的衣柜上，撞得生疼。耳朵里嗡鸣一片，口腔中瞬间弥漫开的甜腥让他有片刻的晕眩和恶心。
但是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抹掉唇角的血迹。吴哲再一次扑向袁朗，拥住他的肩膀强迫他冷静。一地的碎玻璃让他害怕，心中只有一个声音：
不能再让袁朗受伤！
“袁朗，冷静点！你看着我，我在这里，袁朗！撑下去！”
他大声地在他耳边说话，尽可能地安抚他暴烈的情绪。齐桓回队医院和医生商量之后的治疗计划和安排相关的医疗检查，吴哲一个人想要压制这样的袁朗，有些力不从心。苍白的阳光中两个剧烈纠缠的身影仿佛两只正在拼命厮杀的野兽，吴哲的体力渐渐透支，一个恍惚已经被袁朗狠狠地压在身下、双双向后倒去。靠墙的大床被巨大的冲力撞得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钝响，被单上玻璃碎片的边缘有惊无险地从吴哲脸侧划过。
短暂的缠斗激起了血液中最原始的冲动，凌虐的本性、嗜杀的狂暴让袁朗墨黑的眼瞳中汹涌起一片血色，那阴冷森然的殷红让吴哲心中狠狠一紧，忘记了反抗，被升腾起的巨大的恐惧冻结了指尖，让他止不住地颤抖喘息，却动弹不得。面前曾经深沉温柔的恋人此时却如同一只被饥饿泯灭了心智的狼，呲着獠牙，发出绝望和痛苦的低吼：
“你爱我吗？你要帮我吗？那我TM告诉你，我要你！现在！来啊！”
衣服被撕裂的脆响让吴哲回神，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的凉意逼着自己咬牙保持清醒，吴哲曲臂用手肘袭向袁朗的侧脸。同样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的暴戾让他瞬间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力道很大，袁朗却完全没有躲避，生生挨下一拳，吐出嘴里的血沫却更大力地抓住吴哲挥过来的拳头压在床上。双手受制吴哲提膝就踢向袁朗，却被他早一步用自己的小腿压住。巨大的重力让骨骼和关节处的剧痛直冲向大脑，袁朗的力气大得惊人，吴哲奋力地扭动着身体，却无济于事。
“袁朗，你发什么疯！松手！”
吴哲挣扎着抬起头去撞袁朗的侧脸，却得不到回应。明白袁朗的意图让他心中一凛，他眼中噬骨的冰冷更让他害怕。而袁朗置若罔闻。一只手扣住吴哲的双手手腕按在头顶，他压下身子去撕咬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粗暴地扯开吴哲腰间的皮带，裤扣划过皮肤，带来尖锐的刺痛，让吴哲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而吴哲并没有就此弃械投降。趁着扣住自己手腕的力道放松的瞬间，吴哲猛地挣出袁朗的钳制，奋起挥动拳头砸在他的肩上，力量之大让袁朗猛地歪向一侧。却无暇控制力道，吴哲的手狠狠砸在了床边已经支离破碎的窗户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窗框上剩下的碎玻璃应声而落，被反作用力震得，竟向吴哲四溅而来。
下意识地侧身护头，疼痛却没有如期而来，反是被身上突然的重力所替代。吴哲猛地睁眼，满目森冷的殷红瞬间在眼前绽放。袁朗整个人压在吴哲身上，后背被玻璃锋利的边缘撕裂开无数狰狞的伤口，汩汩流血。他趴伏在他胸口上剧烈的喘息，一片白刃甚至还插在他的蝴蝶骨旁，随着身体的振颤而上下起伏。
“袁朗……袁朗！”吴哲呼唤着他的名字，几乎带着哭腔。眼眶酸涩，心脏绞痛，几乎无法呼吸。背上的刺痛让袁朗微微清醒了过来。玻璃掉落的瞬间，身体中仿佛有一个本能的声音驱使他扑向吴哲，将他护在身下。直到这一刻他才恢复了些许理智，袁朗听见吴哲的嘶喊呼唤，想要安慰却无能为力。他隐约知道自己刚刚差点伤到了他，他一定吓坏了……可此时，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哪怕是说出一句对不起……
一切都似乎恢复了平静，片刻之前的搏斗激起的硝烟味道仍在死寂的房间中弥散，刺激着神经。吴哲感觉到自己依然在不可遏制的轻颤，在体内冲撞的血液还未及冷却，他深深呼吸，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袁朗攀附着自己，剧烈的颤抖。喉咙里间或发出低吼一般的声响。吴哲犹豫了一下，终于将他的双手再次固定在床边。他手腕上的皮肤早磨破了，狰狞的染着血迹的纹路纵横交错，模糊一片。
吴哲顿了顿，终于挣扎着起身拿来队医留下的药箱，翻出纱布和碘酒给袁朗处理伤口。自己的嘴角还在火辣辣地疼着，他却无暇理会。之后清理掉碎玻璃，吴哲拿来一床被子裹住袁朗，之后从背后将他拥进自己怀里，感受着他的战栗他的沉吟，埋首于他的颈窝，沉默着收紧了手臂。
他想起以前袁朗曾经这样拥抱过他。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那个他为他歌唱的深夜里。那晚其实他没有回自己的寝室，他们单纯的拥抱、亲吻彼此。之后被袁朗圈在怀里安眠。隔着丝棉的被子他依然能感受到他起伏的胸膛和带着香烟味的呼吸。他的体温和心跳让自己觉得安全而宁静。那一夜，他睡得很沉。而这一次，轮到我来给你安稳。用我的体温和心跳，给你力量和安抚。
10天。地狱一般。然而哪怕是最艰难的时候，袁朗都没有要求一点药剂或者任何的替代品。从来没有。吴哲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他不知道到底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忍受住这一切几乎是无休无止的折磨，他看着他与自己厮杀，与毒品抢夺着灵魂，是鲜血淋漓的残忍。然而却又让吴哲更加坚信：最坏的也终会过去。常相守近在咫尺，他几乎已经触手可及。
片刻之前的一切让他知道，已经快到极限了。袁朗几乎崩溃，但他仍在战斗。为了自己，为了那句承诺。他深深地呼吸，反复提醒着自己坚强。袁朗的狂暴也不再让他害怕。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地告诉他，他不会伤害到你。所以，坚持下去。地狱与天堂也不过是一步之遥。就快结束了，吴哲无比坚定。
我一定要让你健康地从这里走出去。这是我对你的承诺。袁朗。
“袁朗，撑下去，别再丢下我……”
喃喃地念着，吴哲吻着袁朗的后颈，任心痛吞没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才渐渐放松了身体。感觉到他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吴哲乏力地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解开袁朗手腕上的束缚，轻轻将他的身体翻过来面对自己，吴哲吻上他的唇角：
“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
“嗯……”袁朗的眉头微微放松了些许，声音嘶哑，虚弱得轻不可闻。
“就快了，袁朗，就快了……坚持下去……”
吴哲伸手抚着他的脸颊，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愉快。袁朗眼中逐渐消散了迷离，熟悉的柔光又漫上来，让他也情不自禁地放松了背脊。忍不住更贴近袁朗，却被身体上的疼痛滞住了动作，吴哲微微皱了皱眉，倒也不甚为意。却没有逃过袁朗的眼睛，恍惚间惊起一阵疼惜：
“我伤到你了，是不是？”袁朗吻了吻吴哲的鼻尖，语气里是满满的心疼和抱歉，吴哲却只是摇摇头，笑得清淡：
“没有。没事。睡吧，仗没打完，队长，得保存体力啊。”
“呵……”他终于闭上眼睛，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全身酸痛，他已经消耗了太多……而吴哲也再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拥紧了袁朗的肩膀。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吴哲拼命的强压着心中的波澜、逼着自己忽略那让几乎让他落泪的脆弱。他没有时间去脆弱，也不敢放任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因为抗争仍在继续，看不到结束和希望，却仍要前行。吴哲突然想起了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袁朗对他们说过的话，这才是真正的逆境。没有前方、没有后方。然而幸好你已经教会了我如何去相信，在失去希望的时候，在最绝望的时候，我们仍能生存、继续战斗。……只是现在让他们都休息一下吧。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门外传来的钥匙声再一次惊醒了吴哲。意识到齐桓回来了，吴哲随手找了一件衣服套上，开门迎上去：
“佟医生怎么说？”
“各项数据都表明队长正在恢复。还是有希望的，一定能坚持下去。”
齐桓说着拍拍吴哲，却在看到他嘴角的血迹时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深深叹息。吴哲懂了，笑笑说“小伤，没事。”，便摆摆手，指着袁朗屋里没有玻璃的窗户框，指使齐桓去把厨房里的窗户和那个换一下。毕竟快冬天了，早晚风凉，不能让袁朗再感冒了。
齐桓瞥了吴哲一眼说“懒死你丫的，不自己去。”但也知道这么多天他经历的痛苦和疲惫根本不亚于袁朗，于是动作很快地完成了简单的工作。再回来的时候，吴哲已经又窝在沙发里睡着了。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唯一改变的，只有吴哲身上那件不属于他的衣服。齐桓又一次叹了口气，懊恼地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配得起“齐妈”这个称号了，但还是拿起一条毛毯给吴哲盖上，看了一眼少校在睡梦中仍然紧拧的眉心，进屋去了。
Chapter 31 破晓。涅磐
又挣扎着过了几天。虽然袁朗依然经常被阵痛折磨、寒颤恶心甚至意识模糊，但很快的，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队医提供了专门的食谱，袁朗也慢慢恢复了正常的进食，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希望，开始如同即将跨越地平线的朝阳，渐渐点亮了黑夜。黎明已经悄然降临。
吴哲以袁朗病情见好的事实为由，从铁路那里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握着楼下公用电话亭里冰凉的话筒，大队长难掩激动与欣慰的声音却让一切变得温暖。没有威严没有严肃，仅仅是如同一个父辈般单纯的喜悦，吴哲的心略微平静了些许，并且，由衷的感谢。他突然明白了也许他们这些人之于袁朗也是同样的重要。如同年幼的狼崽，终会长大。然而自己是幸运的，也是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