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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的那一夜，他们抵死缠绵，之后温柔地相拥而眠。破晓时分，袁朗在黎明的第一缕微光中睁开眼睛，昏暗的房间中怀里的吴哲还在安睡。均匀的呼吸撩动着扇一般的睫毛，印下一个轻吻在爱人光洁的额头上，袁朗小心翼翼地起身，整理好常服的衣领，拿起行李转身离去。门扉轻阖的瞬间，他没有看到床上的人清亮的眼。
吴哲起身，淡淡一笑。
你不愿你打扰我的美梦。
我不愿你看到我的不舍。
之后的日子一切照旧。吃饭、训练、任务、想念。
假日里偶尔通话，一根电话线连着两处惦念。
“喂，干嘛呢，少校？”
“给菜刀帮忙。大周末还要加班。还以为你走了我就放假了，闹了半天你们俩都一样，就会压榨我的劳动力……”
“平常心啊，硕士同志。能者多劳么。”
“笑什么笑，烂人！敢情你是轻松了。”
“啊，不挺好么。你那儿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你那儿天气好么？”
“应该跟基地差不多。开始热了。”
“哦。”
“嗯。成，没事挂了吧。”吴哲，我想你了。
“哦。挂了。”袁朗，我想你了。
我们已经学会了思念，却还没有学会倾诉。
意外的受伤也会用一些善意的谎言蒙混过关。
吴哲在神智昏迷的前一刻拉着齐桓说，要是队长来电话，就说我借调出去几周。借调的连队……不许随便……打电话……
秋末的时候袁朗抱着一摞书和资料闲散的坐在学校的长椅上吞云吐雾，想象着曾经年少的恋人是否也曾经历过类似的生活。虽不及自己这般，却也曾在青葱校园中，在彼时的长椅上感受秋末风凉的写意，也许手边还摆着一杯香气四溢的咖啡。
而此时，吴哲正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忍着拆线时异样的麻痒感觉。想象着袁朗被一摞摞资料和满篇的术语搞得焦头烂额的样子，他在秋日里习习的微风中，咬着嘴唇，浅浅的微笑。
直到另一个冬天的第一场大雪如期而至。除夕夜，铁路特许放假半天，队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齐桓在一片兵慌马乱里冲礼堂里登高爬低的吴哲大喊：“锄头！电话！”
吴哲笑嘻嘻地把手里的春联一把塞进齐桓手里，转身就往办公室跑。带着一身凉气冲进温暖的房间，抓起电话，声音里还有兴奋的余音：
“喂！”
“这么大声，玩得够疯的啊，少校同志。”电话里袁朗慵懒的声音显得有些不真实，毛躁燥的却仍然是熟悉的低沉温厚。吴哲压低了声音轻笑了一下：
“羡慕也没有用，队长同志。后天回来定了么？”
“还没有呢。不过反正也差不多就这两天。”
“什么叫差不多啊，合着还乐不思蜀了？”吴哲皱眉，不太满意袁朗模棱两可的答案。分离的日子一天都不愿意延长，可是300多个日月，他还是没学会表达想念。
袁朗在另一边笑：
“哪儿能呢，归心似箭才对。今儿你还回家么？”
“不回。你又不在大过年的家里就我一人，还是队里热闹。”
“成。玩归玩，少喝点。”
“你少说我。我就不信你们那儿没聚餐，平时A人无数，小心人家打击报复。”吴哲吐舌头，带着笑，呲牙。好像另一边的人真能看见一般。他不知道袁朗其实也正想象着自家少校脸上此时小得意的表情，生动的眉眼隔着千万里的寒风重叠在一起，竟一般无异。两个人忽然就在这茫远的距离里感受到了一阵同样的温暖，吴哲握着电话的手紧了又紧，声音里似乎都带了些淡淡的水汽：
“新年快乐，袁朗。”
“新年快乐。回去了给你包饺子。”袁朗沉沉地回答，之后沉默。两个人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吸声，在这一刻祥和的年末里，终于各自放任了思念泛滥，苦涩了笑容。快点回来吧，袁朗。吴哲深深呼吸，咬咬牙，阻断了沉默的空气。放下手中的电话，他望着窗外泛着淡青色的天空之下纷飞的大雪，微微失了神……
这个年，队里照旧红红火火。吴哲借查岗之名，终于逃脱了被灌成酒缸的命运。入夜了，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刀子一样，吴哲却在这铺天盖地的呼啸声中感到一丝淡淡的平静。又是一年，袁朗。这是我们相爱的第4个年头。常相守，我们都还在守着这句承诺。也是我们还将经历无数次诸如此类的分别，但是我知道，你其实从来没有远离。
忽然，远处的沉沉夜色勾勒出一个依稀的轮廓。吴哲在漫天风雪中辨不轻来人的容貌，却仿佛有如神指一样，心脏失了频率，疯狂的擂动。仅仅是隐隐地一种感觉，滞住了他的脚步。无法再前行一步，他只能静静地，几乎窒息一般的看着远处的身影越来越靠近，越来越清晰，心疼得没有知觉了，那双早已经刻入了骨血的眼睛带着他最熟悉的深沉而温柔的目光终于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的眼前。喉咙哽咽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语言，他无意识地听到自己的声音：
“袁朗……”
有些沙哑，竟是无比陌生。心心念念了300多个日月的人此刻带着和自己同样的一身寒凉的气息，坚毅的面孔上似有淡淡的疲倦，却依旧在灯光下显得精神奕奕，戏谑的、桀骜的神采让吴哲突然从兜头兜脑的狂喜中安静了下来。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近他的爱人，映着不远处昏黄的灯火，静静地笑了。浅淡而无比疏朗：
“欢迎回来，队长。”
袁朗的心突然不可遏止的为了这一抹清浅安然的笑容震撼了。就在这一瞬间里，骨血里最温柔的一种感情被轻易的唤起。这种感觉，名叫归家。行李被扔在了脚边的雪中，他冲他的爱人张开了双臂，他看着他的爱人迈开双腿冲进他的怀抱，紧紧相拥。
“袁朗，我想你了……”
“吴哲，我也是。”
看，他们终于学会了，对么。
小混蛋，下个月你养我啊。我下个月工资都预支给飞机票了，就为了能提前两天回来给你包饺子。
好说，烂人，不过你得好好表现啊，先给我把那边那包巧克力拿来。
没问题~~~~
滚！我是说用手！撒嘴！呜……
春节飞机票好贵的……
那也没办法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忍把千金酬一笑？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