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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这种病尚无好的治疗方法。
在医院住了一段后,学校跟我做工作,让我退伍回家。闻讯,我如雷轰顶。它给我的打击可想而知。那几天,我躺在病床上偷偷地流泪,我不断问自己,我今后怎么办?怎么办?
从未出过远门的父亲亲自到北京来接我回家。父子见面相对无语,在父亲面前我没有流泪,因为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于他和母亲来说,同样是沉重的打击。
回家后,有一段时间我不愿出门,除了治疗,我几乎整天将自己关在家里冥思苦想,或将自己的苦闷宣泄在一页页稿纸上。一个月后,我终于从痛苦中走出来了,因为我认识到,我不能就这样自暴自弃,人生的路并没有全部向我关闭,我的身体状况不能适应军事院校的生活,但是在地方院校,我这种病并没有列入不被录取的范围。也就是说,我还可以重新报考地方院校。
我又重新振奋起来,将高中课本找出来复习,准备第二次参加高考。由于身体状况不好,1998年我没有能参加高考。1999年,我和弟弟一起走进了考场。
我和弟弟的高考成绩双双超过了第一批重点院校录取分数线。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本可以填报一所比较好的院校的弟弟,填报了一所农业大学,因为农业大学的收费要比其他院校低。我填报的是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专业。
我之所以填报这个专业,是因为我有一个说出来也许并不高尚,也许很可悲的想法,如果去学文科,我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挣到钱,因为我知道,那些后来出了名的、赚到钱的作家,大多都经历过一段漫长的、既寂寞又清贫的生活。可是,我不能等,我迫切地需要钱,我需要钱给父母亲治病,特别是我母亲,她的病已不能再拖了。为了我和弟弟上学,她一直硬挺着不去医院,连最便宜的降压药都舍不得掏钱买。医生说,她早就该住院了,越往后拖越危险。我想学一个相对来说能尽快挣到钱的专业,有了钱,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去将父母送到医院治病。
虽然我并不怎么喜欢这个专业,但是为了父母,为了弟弟,我必须这样去选择。我对自己说:〃50岁之前我要为家人活着,50岁之后我再为自己活着。〃
我和弟弟的录取通知书几乎同时到达。见弟弟的高考分数比那所农大的录取分数线高出了50多分,我在心里暗暗为弟弟惋惜和伤心,却无可奈何。
拿到录取通知书,我见每年的学费和住宿费加起来要4000多元,心便一下沉下去了,我知道家里根本就不可能凑齐这笔钱,况且是两个人的学费!
经过考虑,我决定又一次放弃,让弟弟去上学,我外出打工,供他上学。没想到,弟弟也有同样的想法,他说:〃哥,你已经耽误了两年,不能再耽误了,我年纪小,可以明年再考。〃
父母也是同样的意见,他们认为应该让我先走。
可是4000多元的学费、住宿费仍象大山一样压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上。听说我和弟弟考上了大学,亲戚们虽然生活也过得艰难,却仍给我凑了一千多块钱,加上自己家里的几百块钱,一共有了2000多块钱。
还差一千多块钱,到哪里才能弄到这笔钱?没处借,也没东西可卖,因为家里几乎一贫如洗,连件值钱的物件都没有。就在学校规定报到的前几天,父亲和母亲商量后决定将房子和菜地卖掉。
我拼命阻拦,虽然那只是两间草房,但那是一家人遮风避雨的地方啊,况且,姥姥已经80多岁了,我怎么忍心让已经风烛残年的她连个睡觉的窝都没有?菜地如果卖了,一家人吃菜又怎么办?可是父母决心已定,他们说:〃我们不能因为没有钱误了你的前途,那样我们会后悔一辈子。〃
两间草房卖了,菜地也卖了,一共只卖了一千多块钱。
从家里搬出来的那天,我哭了,哭得很伤心,心里满是愧疚。
母亲所在的那所学校,见我一家人无处可去,便借给了我们一间房子。至今,我的父母仍借住在那间狭小的房子里。每想到他们,我的心就会隐隐作痛。
到学校报到的当天,我就开始寻找招聘信息,因为交完了学费和住宿费,我身上只有一百多块钱了,我不能再向家里要钱,我不但必须养活自己,我还要挣钱,为弟弟攒一笔上大学的学费。
一位很有名的经济学家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如果打工,也决不找刷盘子的事,因为这种经历不能写进你的履历表。〃可是,我首先必须生存。为了生存,我找到了一份发送广告的活。星期天,我背着装满广告、沉甸甸的包站在中关村的街上,给路过的行人发送广告,那是一个常遭白眼的活,有时还会遭到呵斥。虽然一天只能挣二、三十块钱,但是我仍坚持做了一段时间,它帮我度过了最初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后来,我又去一家中介公司打工,是给公司的经理做助理,每周两个半天,月工资200多元。在打工、学习的间隙中,我开始学习做软件,一家公司终于看中了我的能力,让我帮他们做网页,活可以拿回来做,按件计酬,这使我有了更多的学习时间。
去年,弟弟考上了合肥工业大学,我给他寄去了学费。现在每个月我都给他寄100元生活费。
因为贫困,我在个人爱好和责任之间选择了责任,但是这并不等于我从此就放弃了理想。在大学里,我不但是学生话剧团的演员,我还是编剧,我还写散文,写小品,写相声,去年,我写的小品《新编白毛女》在外交学院演出还拿了一等奖。
对于我来说,没有能选择自己最喜欢的专业,确实是一种遗憾,有时我就想,等50岁以后吧,那时候,我也许会放弃所学的专业去专心写作,去实现我当作家的梦想。(未完待续)
专业的壁垒终于裂开了一条缝
专业的壁垒终于裂开了一条缝,但是,只有有钱的人才钻得过去。
中国现代教育的建立,从1901年废止八股文,1904年颁布第一个近代学制〃癸卯学制〃,1906年废除科举制,创建〃新学DOUBLE
_QUOTATION,总共不到百年的历史,而其中,全盘移植苏联教育模式的历史就长达30余年。
苏联教育模式是一种计划体制下的专才教育模式。这种教育模式推崇分门别类的高度专门化的教育,它按照产业部门、行业甚至按照产品设置专门狭窄的学校和系科,这不但造成了学生专业口径狭窄,使所培养的人才缺少通用性和适应性,而且文理分弛,专业之间壁垒森严,还造成了人才技能单一,使教育简单地沦为一种技术教育,而缺少它本应该有的人文内涵。
正如学者杨东平指出的那样,这种教育模式使〃一批具有悠久历史和传统的综合大学被改造为文理科或理工科大学,从而削弱了它们作为高等学校的核心的重要地位;模糊了它们作为社会的思想、文化源泉和学术中心的价值、功能;影响了它们发展学术、培养和造就大师的办学宗旨和育人目标。中国大学的塔间被削落了。〃
学校成为一座座〃教育工厂〃,学生则成为流水线上千人一面、缺少个性的产品。
在这种教育模式下,各个专业之间壁垒森严,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学生转系或跨专业学习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进入80年代以来,随着经济体制改革的不断深入,这种苏联模式越来越暴露出严重弊端,不但不能适应知识技术迅速更新、人类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急剧变化的现代社会,而且严重地制约了人的自由发展,个性的自由展开,创造性的自主发挥。
可以说,近十几年来进行的教育体制改革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反思、不断修正、不断抛弃这种苏联教育模式的过程。
而在这场改革中,自由选择专业,自由选修课程,允许专业间、院校间自由流动成为呼声最高,争议也最多的话题。
80年代中后期,远在武汉珞珈山的武汉大学率先实行学分制,允许学生跨学科选修课程。这成为当时媒体争相报道的新鲜事,也成为当时教育界最有争议的敏感话题。
但是,专业的壁垒还是渐渐裂开了一条缝,专业的鸿沟上渐渐搭起了一座座可以通行的便桥。有些学校开始允许学生跨系、跨专业选修课程;有些学校开始实行双学位制,允许学生在学习一个专业的同时学习一个新的专业。有些学校开始打破壁垒,允许少数学生转系、换专业。这些措施给一些学生提供了更多的学习机会,更广阔的学习空间,更自由的学习环境,给那些有意或无意报错了〃志愿〃的学生,提供了改正〃志愿〃的机会。
但是,面对近40%所学非所爱,希望调换专业的大学生群体,这种改革目前仍是有限的,这种改革的步子仍是迟缓的。在许多大学,专业之间的流动,院校之间的流动仍步履维艰;转系、改换专业仍困难重重。即使是在一些已有松动的学校,受名额限制,因经济原因,大部分有此愿望的学生仍望门兴叹,难以如愿。
去年春天,在绵绵细雨中,一列快速列车将我带到南方一座城市。
这是一座集中了众多高校的城市。此次南行,我将采访重点集中在几所综合性大学,其中,有两所是80年代以后由专科院校发展起来的综合性大学。
采访中,我认识了一群〃跳槽〃成功的学生,也认识了一些〃跳槽〃失败的学生。失败者谈起失败的经历,仍耿耿于怀。成功者谈起〃跳槽〃的艰难,仍唏嘘不已。
一位成功者的自述:
谈我转系的事,要追溯到高一那年的暑假。因为进高二就要分文理科,一放暑假,学校就召开了家长会,要求学生在7月20日前将填好的志愿表交给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