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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叫清公得知,这是我狄部绝技。”
屈木出说着,将明安手中那张脸皮接过来,递给顾清随道:“清公请看,这张人皮面具是按我的脸做的,能看出破绽来吗?”
顾清随呆了半晌。狄人向被视作蛮夷,有些无知的中原人甚至认为狄人茹毛饮血,等若禽兽,没想到竟然有这等神奇的面具。顾清随将这面具按了按,喃喃道:“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他顿了顿,又道:“屈木出兄,你是想让他扮谁?”
顾清随的心思甚是机敏,已然知道屈木出的计谋了。大统制生性多疑,不会见陌生人,但若是自己的亲信,大统制当然不会多疑,那时这明安突然下手,自然手到擒来。屈木出见他已明白其中窍要,微笑道:“这个,便由清公定夺。有哪个人,大统制对他很信任,又与旁人接触不多的?”
顾清随想了想,低声道:“大统制最信任的,自非文书伍继周莫属。只是要扮此人,难度太大。”
屈木出点了点头道:“是。伍文书与大统制寸步不离,要掉他的包太难了。依我之见,最合适的,是议众中一人。”
顾清随又想了想,道:“嗯,是有这么一个人,王跃乔。”
王跃乔曾经做过大统制的文书,后来被调到礼部当一个小官。因为国务卿府文书鲁立远自杀身亡,大统制亲自下令,晋升王跃乔为新的国务卿府文书。现在名义上顾清随还是代理国务卿,但实务基本上都是王跃乔接手,可见大统制对此人的亲信。更妙的是,王跃乔并无妻孥,而且名义上还是顾清随的文书,顾清随完全可以把他叫过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王跃乔这人都符合要求。而大统制与他已有好几年未见,王跃乔新近才提拔上来,就算明安扮的王跃乔稍漏破绽,大统制也定然看不出来。屈木出听顾清随说了这王跃乔,点了点头道:“不错,此人正合用。”
顾清随道:“准备什么时候下手?”
屈木出道:“先不要惊动他。等迎春宴那天,再下手。”
他们又将细节商议妥当,觉得此计再无破绽。迎春宴是大统制接见各级官吏的宴会,现在顾清随虽然被架空,但名义上还是各部官员之首,那一天肯定要出席,而王跃乔作为国务卿府的文书,自然跟随在顾清随身边。等迎春宴那天,伺机将王跃乔拿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掉个包,到时大统制面见的就是明安了。等大统制和明安相对时,明安突然下手,一旦成功,顾清随立刻出来主持大局。只是,顾清随对这条计策还是有点不安,他道:“只是这样一来,行事之人很是危险,只怕会被金枪班当场格杀……”
屈木出还没说话,明安已躬身一礼道:“清公放心,明安已有必死之念。”
他声音说得不响,却极是坚定。顾清随看了看他,淡淡道:“那就好。”
这明安,是个死士啊。顾清随想着,心里最后一点不安也已荡然无存。这条计策神鬼莫测,大统制除非真是神人,否则定然难逃一死。他点了点头道:“好,依计行事。”
大统制,你的世界终于要落幕了。
走出榆树胡同时,顾清随看了看天空。暮色被花灯染作一片淡紫,似乎雾云城的正月十五是个不夜天。当大统制消失后,这个世界会转向哪个方向?顾清随已无暇再去多想。现在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大统制,必死。
和雾云城一样,五羊城的正月十五也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北方的再度攻击很快就会到来,这一次将更是雷霆万钧之势,五羊城再要取胜的机会微乎其微,但越是这么想,反倒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及时行乐,趁现在还活着的时候。几乎人人都有这个念头,所以这一年的正月十五反而比往年更热闹。
郑司楚走出工部特别司母亲的病房时,心里却有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忧伤。郑夫人自从遇刺重伤后,伤势时好时坏,一直都不能痊愈。郑司楚几乎每天都来看望母亲,但这几天母亲的伤势反倒更重,今天更是昏迷不醒。他看着母亲,心头仿佛都要滴血。
工部特别司倒是没有五羊城别处那种病态的热闹,但华士文和陈敏思还是弄了几个灯应景。特别司本来就多巧匠,这几盏灯足有一人多高,而且是走马灯,点着后灯壁的画面在不停地转动。陈敏思说这是因为热气上升,转动灯顶的叶片才能如此。如果不是因为母亲的事,观赏一下这几盏巧夺天工的彩灯倒是乐事,但现在郑司楚也实在没有心思去看。陈敏思知道表哥因为母亲的事心绪不佳,便陪他聊天。说了一阵,郑司楚才回过神来,道:“敏思,姨母跟姨父呢?”
陈敏思撇了撇嘴道:“我妈去串门了,阿爹一早就在工房,没出来过。”
五羊城的水上大战之后,谈晚同首先就派出水鬼队,将北军沉船上的舷炮打捞上几门。有了实物,自然可以模仿,但陈虚心纵不通世事,亦知学人的终究落在后手。不要说短短几个月尚不足以完全将舷炮模仿成功,就算造得一模一样,以北方对武器的开发能力,只怕这几个月间他们的舷炮又有了长足的进步,因此陈虚心发了个狠,势要造出超越北军的舷炮出来。只是狠是发了,实现却难。陈虚心心思虽巧,却并不很擅长开发武器,进展相当慢。郑司楚听得姨夫正月十五还在忙,心中不安,道:“我去看看姨父,请个安吧。”
陈敏思道:“那我带你去。不过那边很热。”
正月十五怎么会热?但到了工房,郑司楚才知道话从何来。原来陈虚心呆的是锻工房,一群工友正在锻造钢铁,炉火熊熊,确是酷热难当。陈虚心却身著长衫,身上汗都没一滴,每当工友将锻好的铁块淬完火,就上去细看,忙得不亦乐乎。陈敏思远远地叫了一声:“阿爹,表哥来了。”
陈虚心扭头见是郑司楚过来,将手中的铁块一放,笑着过来道:“司楚,你来了。别进来,这儿太热。”
他一边说一边过来,走到门边,还不住拿衣角扇着脸。郑司楚心知忽冷忽热最易得病,忙向前一步道:“姨父,你别出来,会作风的。”
陈虚心走出来,他走进去,陈敏思却仍然站在门边。陈虚心看郑司楚才站一会儿,头上已冒出了汗水,便道:“司楚,你这儿呆不惯,去歇息吧。”
郑司楚还真的想走了,但刚来便走终究不好,他道:“姨父也要小心。现在在做什么?”
陈虚心道:“我已将舷炮拆开来看过了,结构已没什么问题,只是我们炼的钢不成,很容易炸裂。”
火炮炸膛,一直是个难点,何况舷炮每发一炮都要重重缩回,对钢质的要求更高。郑司楚皱了皱眉道:“难道不成吗?”
“总是差一点。”说着,陈虚心叹了口气道,“唉,若是五羊城里有玄盖一脉的人就好了。”
“玄盖一脉?”
这两个字郑司楚闻所未闻。陈虚心道:“是法统的一个支统。传说大涤玄盖洞天的法统一脉,专精金石烧炼,有一套歌诀。这一脉的人若在,一定能想办法。唉,我对这些总是不熟。”
郑司楚道:“不能去访求吗?请他们来总行吧。”
陈虚心苦笑道:“大涤玄盖洞天是三十六洞天之一,当初师父带我去过,便是走访这一派的门人,但到了那儿才知道这观宇早已荒废,我们等了好几年也不见人,只得离开,现在都不知还有没有这一脉的人在了。”
法统有三十六洞天之称,郑司楚倒也隐约听说过。他道:“纵然没消息,也可以去打探一下。这个大涤玄盖洞天在哪儿的?”
陈虚心道:“这个可难。本来是东平城的东北角,但几十年前就荒废成那样,现在多半已然不存。”
郑司楚一怔,忖道:这个确实很难。别处要访求总还好说,但东平城是东平战区所在地,现在也是北军集结的地方,去那儿访人,当真难于登天。他道:“没别的办法吗?”
陈虚心道:“现在只好这样试。虽然麻烦,但总有一天能试出最好的比例来的。”
虽说这样试也是个办法,但郑司楚也知道这般乱试,实在有点赌大运的意思在了。可是谁也不知道玄盖一脉的人还在什么地方,他叹了口气道:“也只有这样了。姨父,你也别太累了。”
陈虚心笑了笑道:“我还没事,就是这些工友有点吃不消。对了,你妈怎么样?”
郑司楚的脸色一沉道:“她今天不太好。”
陈虚心叹道:“吉人自有天相,司楚,你别多想了。”
刚辞别陈虚心,郑司楚和陈敏思两人回到展示厅那边,有个工友过来禀报,说年景顺将军前来。
一听得年景顺过来,郑司楚连忙迎了出去。虽然父亲说过,年景顺只能当下属,不能当朋友了,而且郑夫人遇刺,年景顺亦是难辞其咎,但在郑司楚心中,年景顺这个自幼就在一块儿玩的朋友总是难以忘怀。
年景顺过来,也是前来探望郑夫人伤情的。他带了些补品过来,说是对创口有好处。寒暄了一阵,年景顺便要告辞走了,郑司楚送了出去。本来也有那种如意车可坐,但他们都只想走走。只是两人并肩走时,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远处,灯火灿烂,光映暮天,但这里却显得如此冷清。走了一程,年景顺突然道:“司楚。”
郑司楚抬起头看了看他道:“阿顺,怎么了?”
“你……你能原谅我吗?”
郑司楚想也没想道:“这又不能怪你。”但一说出口便知说错了。年景顺根本没说要原谅他什么,自己却不假思索就说出口来,可见自己心里仍是将此事记得牢牢的,等如承认自己认为是年景顺害得母亲受伤。果然,年景顺的脸一下沉了下来,嗫嚅道:“那时……那时我真不知道。”
那时年景顺只怕真个认为,背叛大统制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恶行吧。郑司楚心头一疼,因为他也知道,其实自己心里实在没办法原谅年景顺。他道:“阿顺,等会儿你要去哪儿玩?”
这已是故意把话题扯开了。年景顺哪会不知郑司楚的心思,他苦笑了一下道:“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