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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不肯离自己而去,低声道:“好兄弟,你们不必管我,多保留一点天水军的种子回去吧。”
一个营官哽咽道:“千风将军,不用说了,死就死吧。”他们其实到现在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哗变,但身为军人,只知服从,夜摩千风要哗变,他们更无二话。
夜摩千风的命令已传了下去,此时天地阵已有一个解散了,一艘月级战船也已开动。月级战船本来不过一百多人的载员,但现在船上竟乘了两百多人,连船舷上都站了人。傅雁书只觉压力陡轻,见一艘船已然开动,心道:许中军为什么还不开炮?这一炮下去,满船上一个都活不成!但许靖持占据的那几艘大船仍然不曾发炮,只是从上面不住喊话,要天水军放下武器。
水军营门口,军队越来越多。此时几个人向前走来,夜摩千风看得清楚,当先之人正是邓沧澜。邓沧澜一到,铁骑营和冲锋弓队终于罢手不斗,双方各退数步。
邓沧澜带着几个护兵上前。他的脸亦是苍白一片,脸色极坏。天水军哗变,亦是出乎他的意料,因为全无征兆。最让他担心的,还不是这支五千人的部队哗变。天水军干出这事来,那就说明天水军区已然生变,这个消息还是要立刻告知大统制的要事。
到了夜摩千风跟前数十步,邓沧澜厉声喝道:“夜摩千风!你为什么犯上作乱?”
夜摩千风放声大笑道:“邓帅,时至今日,你还多问什么。”
诸军合兵一处,最关键的是诸军磨合,直至浑然一体。这一点深通兵法的邓沧澜岂有不知,因此他对诸军一视同仁,下令不准对任何一军有丝毫歧视。但天水军还是突然哗变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接到了直接从天水省来的命令。天水省也终于反叛了?这是五羊城举旗以来最坏的消息。天水省是五大军区之一,现在共和国的五大军区有两个成了反叛,此消彼长,南北势力真正进入了势均力敌的时刻。他沉吟了片刻,厉声道:“夜摩千风,你仍不肯放下武器?”
夜摩千风却不再回答,一声呼喝,忽然铁骑营全军冲了上来。邓沧澜见他到了这时候仍执迷不悟,脸上终于浮起一丝杀气,喝道:“杀了他!”
邓沧澜并不愿杀人,尤其是这支天水军牵一发而动全身。但夜摩千风根本不想和自己解释,只是动手,那么有什么话,解决了他再说。他一声令下,身周的亲兵已直冲过去,本就在最前列的冲锋弓队亦应声而出,两军登时重又杀作一团。
夜摩千风自己也明白,自己是逃不掉了。但他本来就有点亡命之徒的习气,心萌死念,更是一往无前。一骑当先,竟是所向披靡,心道:就算我死了,杀了你,必将名垂青史!此时有两个冲锋弓齐向他冲来,眼见这两人出手沉稳,大是不俗,但夜摩千风既已抱必死之念,出手比平时更快了三分,人在马鞍上一伏,闪过一人,一枪将另一人的战马刺倒,一下便冲过了这两人。
冲过这两人,离邓沧澜更近了。邓沧澜脸色一变,伸手握住鞍前长枪。他少年时亦娴熟枪马,但年岁已长,又多年执掌水军,实已不能和少年时相提并论。正在这时,一骑马突然从一边闪来,挡住了夜摩千风。夜摩千风已如利箭离弦,看都不看那人,战马丝毫不减速,挺枪便向那人刺去。哪知那人左手一枪挡开他的长枪,右手一枪却当头刺下。
这人正是陆明夷。陆明夷解救了王离之厄,正待追击,邓沧澜却已到。但邓沧澜只说了一句话,夜摩千风根本不听,仍是冲上前来,他当即打马拦住了夜摩千风的去路。方才夜摩千风与王离交手,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但他看得清楚,知道此人枪术之快,实不作第二人想。要和他斗快,自己肯定比不上,索性就只守不攻。他手中已有双枪,两支长枪上下翻飞,夜摩千风的急三枪虽然快得异乎寻常,但陆明夷的双枪却似铜墙铁壁,急三枪根本进不了门。
夜摩千风见逼不退眼前之人,再想取邓沧澜性命,那是绝无可能了。他一咬牙,双足又是一蹬,马鞍上飞镖再次发出。他这马鞍镖一边共有两支,但陆明夷见王离吃了一次亏,本就全力戒备,哪还容他得手?何况他手有双枪,眼疾手快,双枪齐出,两镖齐被击落,人仍是不进不退,立在夜摩千风身前。
夜摩千风刚发出马鞍镖,眼边却听破空之声,心知又有人向自己施放暗箭。他长枪一举,一下将射来的箭拨落,正待再次攻上前去,哪知眼前忽地一暗,却是陆明夷冲了过来。
那箭正是王离射出。王离腿上受伤,打马已慢了许多,但他手臂无伤,抬手便是一箭。夜摩千风没想到陆明夷一直只守不攻,突然却攻上前来,挺枪正待迎击,耳旁忽地又是一声锐响,左肩猛然一痛,已中了一箭。
这一箭仍是王离射出。这一次王离用的却不是连珠箭。连珠箭虽快,但劲力终嫌不足,因为王离是将冲锋弓拉圆了才又射出一箭。这一箭乃是满弦射出,速度更快,夜摩千风又要全神贯注迎击陆明夷,再躲不过。他肩头中箭,左臂一下手去了力量,长枪也险些脱手,陆明夷出枪却也极快,左手枪一下搭住他的枪尖,右手枪忽地向他刺来。夜摩千风左肩受伤,但右臂猛一用力,他右手比陆明夷的左手力大,两人都是单臂使枪,陆明夷左手枪压不倒他的枪,被他一下挑开,夜摩千风正待趁势再陆明夷的右手枪也格开,哪知陆明夷右手枪忽地一缩,夜摩千风格了个空。
二段寸手枪!
夜摩千风并不曾练成二段寸手枪,但他也见过这路枪术。只是他不曾想到,有人竟能单手使出二段寸手枪来,心知不妙,却听身后有人怒喝一声,一个人打马疾冲上前,挺枪击向陆明夷的右手枪。
这人正是铁骑营左营官谷可放。他与右营官夜摩王佐是夜摩千风左右手。夜摩王佐是夜摩千风的族弟,谷可放虽非夜摩族人,但交情亦称莫逆,见夜摩千风遇险,不顾一切便冲了上来。谷可放的枪术亦极是了得,这一枪手发先至,陆明夷的二段寸手枪虽然快,但他扑上来更快,一枪正中陆明夷的枪尖。陆明夷被这一枪震得浑身一颤,心道:天水军果然英雄!但他右手枪被破,左手枪忽地一颤,亦是一缩一伸,仍向夜摩千风刺来。夜摩千风哪想到陆明夷左右手都能单手使出二段寸手枪,这一枪再没谷可放救护,一枪正中他的右肩。这一下他左右肩齐伤,长枪再不能握在手中,人也翻身摔下马鞍。
夜摩千风落马,一边的夜摩王佐见势大惊,一枪挡开与他对敌那人的长枪,打马直冲过来。他们都知道大势已去,就算现在夜摩千风不被敌将刺死,也仅仅多活片刻而已,仍是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救他。夜摩王佐和谷可放两人在天水军称人鬼二枪,两人联手,威力倍增,但陆明夷双枪在手,两人齐攻,仍是战不下他,三骑马只是不住打转。正在这时,邓沧澜厉声喝道:“天水军的弟兄们,夜摩千风落马,你们还要死斗不息吗?”
他这一声呼喝,铁骑营大半都缓了缓。不仅仅是邓沧澜所说的“夜摩千风落马”这句话,而是他说的乃是“天水军的弟兄们”。此时王离还着几个冲锋弓队骑兵过来,夜摩王佐和谷可放面如死灰,心知再无回天之力,两人对视了一眼,谷可放高声道:“天水军弟兄,停手吧。”
再斗下去,只是任人宰割罢了。他们虽然斗志不衰,却也觉毫无意义。听得左右营官都这么说,铁骑营士兵纷纷带住马,不再恶斗。夜摩千风在地上见他们停了手,支撑着爬起来,高声道:“邓帅,此事皆是我一人主张,弟兄无辜,有罪都加我一人吧。”
谷可放与夜摩王佐二人扔下长枪,齐齐下马,站到夜摩千风两侧。这命令一层层传下去,正与水军恶战的天水军也终于退去,不再去抢夺船只了。虽然在陆上对水军大占上风,但那些大型战舰都已被许靖持控制,他们一共只不过抢夺了两艘月级战船,逃走的不过四五百人,加上战死了千余人,剩下三千多人虽然认输不战,但阵形还是不乱。
邓沧澜看着这支天水军,眼中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天水军实是难得的强兵,本来在他计划中会在南征时委以重任,谁知南征尚未开始,竟会形成这等局面。他沉声对边上的护兵道:“传令下去,将天水军收监关押,清点死者,伤者抬医营救治。”
那护兵看了看场中夜摩千风三人,小声道:“邓帅,这三人呢?”
“先行关押,给他们治伤,不要虐待他们。”
说完,邓沧澜也不再理夜摩千风,打马向码头上走去。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先前去码头点收句罗战船的傅雁书和李继源二人。傅雁书是自己的得意门生,李继源则是句罗来的客将,这两人若有三长两短,那就怪不得自己要杀夜摩千风泄愤了。
待他到得江边,见傅雁书身上无伤,上前缴令。见傅雁书无恙,邓沧澜松了口气,道:“雁书,你没事吧?”
傅雁书眉宇紧皱,行了一礼道:“回邓帅,小将无事,但水军伤亡只怕已逾千人。”
水军并不长于陆上作战,傅雁书身边的兵力也不占优势,能坚持成这样,已是他能力过人了。但败终是败,这一战水军终不能算胜了。看傅雁书痛苦成这样,邓沧澜心里也不好受,低声道:“雁书,这事非你之过,不要多想了。”
傅雁书猛地抬起头道:“邓帅,中军许靖持,延误军机,任由叛军逃窜,请邓帅责罚他!”
他本来交待得清楚,一旦天水军夺了船,战舰上的舷炮就向岸上开火,宁可将被夺之船击沉也不能让他们逃走,但许靖持最终却没有开炮。邓沧澜叹道:“这不怪他,是我发号,下令他不得开炮。”
傅雁书一怔,叫道:“为什么?”
邓沧澜低声道:“雁书,这不是区区一战,而是这事情的背后实在非同小可。若我对天水军毫不留情,天水省还能有回来的希望吗?”
傅雁书又是一怔。一瞬间,他已明白了邓沧澜的用意。夜摩千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