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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多,兵就多。兵多,王就多;王多,乱世就更乱更凶残!
排阵百余里,动兵百余万,人世间几十年难得一见的浩大战役,于幽冥世界却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战斗。阴间里的鬼王争霸,远非人世中的诸侯混战能够比拟。能在这里成就一方大势力的鬼王,无一浅薄之辈,除了精明谋算,更有一身精湛修为。
削朱鬼王便是如此,心思不必细讲,只说他的修为:八千年前它横空出世,其后司千年时间,和别家猛鬼斗法,数不清多少次恶战,他从未输过一场。再之后四千年。。。。。。他成事了,麾下猛将堆山军马填海,再没什么事情需要他亲自出马。
他修炼的办法很是特别:睡觉。
别人打坐入定,他就睡觉增修。削朱王平时都在睡觉,寝殿大门紧闭,极少打开。
他在寝殿门前养了一只鸡。矮脚、镰翎、短颈的黄羽大公鸡。这种鸡在人间颇有名气,江南靠海灵秀地方松江特产,唤作九斤黄。
人间传说鬼怕雄鸡,可鬼王就养了一只,养得还很肥。
削朱大王睡觉时,若手下有急事禀报,就得靠这只大公鸡了。。。。。。步履匆匆,一头七丈开外、身形雄壮的鬼物快步穿过宏伟广场,走向削朱王寝殿。
黑袍黑靴、高高的尖顶子黑帽,雄壮鬼物的肤色却白得几近透明,尤其一双眸子,浅浅的棕色,不仔细看几乎寻不到。不过雄壮则以,走起路来却腰肢扭摆,两脚都踩着一条直线前行,显得扭扭捏捏。
九斤黄正在鬼王寝殿门口打瞌睡,察觉有人靠近立刻抬起头,满眼警惕,自喉咙深处挤出低低的一声喝问:咕。
黑袍大鬼赶忙站住脚步,对着大公鸡鞠躬、作揖,小声道:“九王妃传讯过来,有关赎回沉舟军之事,事情重大,还请九斤老爷通传大王。”
九斤黄态度傲慢,但公事不会耽搁,起身昂头,一声啼鸣报晓。雄鸡报晓,鬼王开目。。。。。。下一刻,寝殿黑门大开,狮吼般的声音传来:“何事传禀?进来说话。”
黑袍弓着身子小跑入殿,路过大公鸡身旁还不忘再哈腰说一声‘多谢九斤老爷’。进入大殿,黑袍鬼趴伏在地:“小奴七丈黑拜见削朱大王,浅寻大王传了剑讯过来。”
外表看去,削朱寝殿虽大,但总也有个规模,高不过十丈、长宽不过百丈,可踏步入内便会明白,这大殿深邃无边、宽广无界!削朱鬼王身若雄山,端坐于地。那魁伟高大的皂袍鬼七丈黑,趴伏于他面前,渺小得仿若一只蚂蚁。
削朱王嘴巴动了动,但他身形太过高大,等了片刻他的声音才从天空“嗯,浅寻怎么说,何时放人?”(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四六一章 算了,算了,算了
“启禀大王,浅寻传来的剑讯六字:算了,算了,算了。”七丈黑回禀。
“什么算了算了算了?”削朱鬼王面如刀削斧凿棱角分明,双目狭长、一双剑眉斜飞入鬓,听过浅寻的剑讯,山岳般巨大的猛鬼森然反问:“我的沉舟兵,她什么时候放?”
鬼王有动怒之兆,重重威势自身体氤氲散出,压得皂袍鬼七丈黑簌簌颤抖:“她。。。她。。。她说算了。。。应该就是不放了。”
“混账!兵不放,那本王的赎金呢?”削朱吼喝如狮,鬼奴七丈黑趴伏在地,被震得心神动荡修元沸腾,阴魂元精都几欲松散。两者修为相差云泥,只要削朱愿意,随口一个字就能把七丈黑的阴魂喊散、彻底抹杀!
七丈黑心惊肉跳,可大王喝问,他又怎敢不回,颤声道:“三、三个算了,一个算了指的是兵,第二个算了指的、指的应该就是钱了。。。。。。”
“啊!”鬼王的威喝忽然变了调子,满满森严、煌煌凛冽的喝问,一下子变成了尖声尖气鬼叫。
下一刻,砰砰怪响自冥冥中爆起,七丈黑眼前一切轰然崩碎!
真的碎了,大若山岳的削朱王、无远弗届的鬼王殿,皆尽炸碎。
鬼奴七丈黑只觉天旋地转,混不知身在何处;眼前光怪陆离诸般色彩迸射,空有一身修为却软绵绵地使不出丁点力气。。。。。。这样的感觉,所有幽冥世界的游魂都层经历:死!
死时的感觉。
不过是弹指功夫。于七丈黑而言却漫长得堪比甲子岁月,当可怕感觉消失、感识重归于身时,身周情形也变了个样子:
白色的盘龙柱子;纱织的丹凤帷幔;白玉的镜洁地面;琉璃的拱浮穹顶。。。。。。仍是大殿,但没了深邃没了广漠也没了阴森森的威压,只是中规中矩的一座宫殿。
殿上有床,十丈宽十丈长,四四方方的一座大床,锦绣软褥、丝滑被毯,躺在上面说不出的舒服。
七丈黑就躺在这张大床上。
除他之外,大床上还有一人:小黑袄、短脖子、从头到脚十寸长、白白胖胖的小人儿。小人儿在床上又捶又打、口中咆哮怒骂。。。。。。
七丈黑大惊失色。忙不迭滚下大床。跪倒在地,对床上小人儿连连磕头:“惊醒吾王,小奴罪该万死,吾王息怒、吾王息怒。刚刚睡醒就生气最是伤身不过啊。”
这一次削朱王才是真正醒来。
之前雄鸡报晓。通传鬼王。削朱并未真正苏醒,只是散出了一‘梦’,七丈黑入大殿。实是走入鬼王梦中,呈报事情。之后。。。。。。‘算了,算了’的,把削朱真正给气醒了。梦境碎、真景现、鬼奴掉到了大王床上。
鬼王暴跳如雷,痛骂浅寻不讲信义,诅咒发誓必报此仇同时,小小的拳头把胸口砸得梆梆响。七丈黑的眼睛盯在鬼王的拳头上,目光惊惧仓皇:他曾亲眼见过,就是这比着鸟蛋也大不了多少的小拳头,一挥就砸塌了整整一座敌城!
好半晌过去,削朱才勉强平静,坐在床上呼呼喘气。床大,帷幔重重;人小,黑袄白胖子,两下相衬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这时候七丈黑才再次开口:“求请吾王一道兵符,小奴愿带一队兵马去擒拿妖人浅寻,给她言而无信一个狠狠报应!”
气恼归气恼,但削朱还是摇了摇头:“追杀浅寻?追得上么?追上了杀得掉么?就算能杀掉,本王又会有多大伤亡?只为一个浅寻值得么?”
削朱鬼王财雄势大,兵多将广,若在以前岂肯吃这样的大亏,可现在他按兵不动。。。。。。浅寻凶猛不可轻易招惹是原因之一,但也仅仅是‘原因之一’。
七丈黑明白自家大王顾虑的是什么:“您可是担心杨三郎?最近她偃旗息鼓,没什么动静。。。。。。再说,就算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来打咱们的注意,幽冥天下谁人不知‘九斤雄鸡啼鸣,三山神槐撑天’,削朱大王谁人敢惹!”说话时,七丈黑的目光情不自禁向着鬼王床头瞟去。
大床床头,摆放着三座盆栽,五尺高的树坐落泥盆,槐树。
削朱继续摇头:“金三郎小觑不得,不可丝毫大意。屏瑶老鬼比我如何?还不是被金三郎杀灭!她亮了杀势,便不会再收回去了,这个时候先莫招惹浅寻了。。。。。。”
“饶过浅寻?”七丈黑不甘心。
坐在大床上,黑袍小胖子沉着脸蛋:“不是饶过,是暂时不计较,先给她几天好日子过。来日再报、来日必报!”
“或者,”七丈黑为大王分忧,寻思着出气的办法:“小奴传言四方,告知天下浅寻乃无耻之人,背信弃义不守承诺,让幽冥万万鬼物都晓得这妖人的本性。。。。。。”
不等说完,削朱大王就骂道:“糊涂!莫忘了,本王已经收了肆悦老鬼的香火!”
赎沉舟兵的钱,肆悦鬼王替削朱出了一半,那份香火是给到削朱大王手上的。
恶鬼看待事情与人间颇有不同,就说肆悦出的这笔‘钱’,是给削朱赎兵的,不是给他上当受骗的。若得知削朱被骗、兵未赎回,肆悦不会追究浅寻,只会找削朱还钱。
七丈黑不忿,牙齿磨得咔咔响:“那就。。。就这样吃个大亏?就打落门牙吞肚里。。。。。。”
话未说完,床上的小胖子忽然一弹指,七丈黑只觉口中巨痛,一颗门牙已被大王打落,掉在嘴里。
“给本王咽了!”
七丈黑不敢再多讲半字,打掉门牙吞肚里。
教训过手下。削朱鬼王又沉思一阵,仔细琢磨浅寻的剑讯,三个‘算了’,一个指兵,一个指钱,那第三个算了。。。。。。鬼王心念奇快,指的是恩怨吧!
浅寻与削朱以前全无接触,井水不犯河水,削朱却自己趟进浑水出兵不津,这就与浅寻结下了仇怨。如今浅寻坑他一笔。大家又是两不亏欠。第三个算了。
想通第三个‘算了’,削朱长长呼出一口闷气。
当初派兵参战不津,本就是凑个热闹,给老朋友添个人情。哪成想一脚踢上了一座长满刀子山。无端端惹来一个凶悍仇人。削朱懊恼不已,如今浅寻传来三个算了。。。就当是花钱消灾了。
跟着削朱又想起另件事,喃喃道:“若是杨三郎对上浅寻妖女。。。嘿。那就有意思了。”
不津之役前,冥间众鬼只知浅寻凶猛,但削朱、肆悦这些一等一的大鬼王还未把她看得太重,至少为把她与那‘杨三郎’相提并论。直到浅寻扬威小城,三剑破血海,真正显露实力后,哪个还敢轻视于她!
口中嘀咕着,挥挥手把七丈黑轰出大殿,今天削朱鬼王气坏了,得好好睡一觉补补。
。。。。。。
“主上有剑讯传于少主。”不津城阴阳司内,阿七躬身对苏景道。
这几天苏大人都在等师娘回讯,心里就没踏实过,闻言赶忙道:“师母说了什么?”
三尸也聚拢过来,乱糟糟地,同时开口催促。
阿七道:“嗯。”
赤目着急:“嗯什么?快说小师娘怎么说?是骂还是。。。还是骂?”
阿七:“主上剑讯只一个字:嗯。”
三尸:咦?异口同声。拈花还生怕阿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