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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说衙役,就是三品之下的候补判都会被封印记忆,但来日若修行有成。。。无需太高成就,小成即可破封、前生记忆尽复。”十花判应道。
苏景再问:“修行无成就。阴寿耗尽又当如何?”
“转世投胎去,三生好归宿。”十花判紧盯苏景双目,肃容道:“已经宽厚之极,再没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不行。”苏景没有太多思索,声音很轻,语气却坚决。
事情至此,几乎已经圆满解决,贺余成了二品候补判,普通修家也可留任阴司,怎料苏景仍不答应。就连三尸、戚东来都大感意外。但意外归意外,即便不明白苏景究竟怎么想的,也不耽误三尸支持本尊,三位矮子神君齐齐开口附和:“不行!”
十花判身后、极乐川主官李德平面现怒色:“苏大人。你莫要得寸进尺!”
苏景不理会。垂目看着地面。目光如古井无波,平静得几近空灵。倒是十花判,满是皱纹的老脸上不见意外神情。似是早知会如此,对李德平说道:“他不是得寸进尺,只是不肯退让。”
他未进,但绝不退。
一路赶来极乐川,苏景心中只想着自己的师兄,但入得石牢、又见到其他于浩劫之役中陨落的修家。。。再之后那一场大哭,是悲恸是委屈更是明心见性,淋漓宣泄、将心中诸般混乱情绪尽数倾泻,此刻他的心境空明、心志却愈发坚定:
修行有深浅、能力分大小,但每个为迎抗天星劫数而陨落的修家都是贺余。
如果贺余得善终,便不再理会此间其他同道,义何在道何在。善无报,天不报,我愿报,这已经是苏景的修行了。
或许苏景自己都没想到此事的意义的所在,但十花判和尘霄生都能明白,所以他们两个全不意外。
十花判浅浅叹了一声:“你想怎样。”
“何去何从,自己做主。此间修家游魂以性命换来天地气运,死后路途,他们有资格自己来选。”躁动收敛、悲愤藏于心底,苏景完全冷静下来:“若不愿丢记忆、入轮回或留任阴阳司。。。。。。我愿效仿阎罗神君,重建芙蓉神塔。”
芙蓉塔,久远事情了。
规矩无情,而阎罗悲悯。神君在时,曾以自己精心种养的一盆天瑰芙蓉,炼八百层神塔一座,凡有大善功绩、又不愿在阴间朝堂任职或重归轮回的游魂,皆可住入神塔,一样得奉养、可修炼。
塔不是牢,那是一个锦绣家园,内中人可随意出入。
芙蓉塔与阴阳司全不搭界,根本就是两个‘衙门’,古时有专门官员负责看护宝塔,判官不会过问此事。可阎罗在时一切好说,那时有一整套的朝堂秩序,如今幽冥早已面目全非。。。。。。苏景说来说去,还是要把游魂带出极乐川。
二品判李德平冷声发笑:“重建芙蓉神塔?苏大人自视甚高。。。凭什么?”
人冷静了,心思自也活络了,之前想都不曾想的事情,此刻早都反复思索过几遍,苏景挥手,‘啪’地一声脆响中,一把宽大座椅被他取出,顿在石牢冰冷地面。
再一抖身上长袍,苏景端坐椅中,顷刻玄光摇曳华彩迷离,威严气意升磅礴幻景现,阴冷石牢化作一品大殿、三品极乐川本相被彻底遮掩、不见,巍峨冥宫凭空而现。
刑捕的飞鱼袍重新变作一品官袍,那七条黑蟒先是游弋而出,条条身形百丈开外,围绕苏景转了几转,又重归红袍上,张牙舞爪栩栩如生,苏景沉声开口:“凭我身上,阎罗神君钦赐蟒袍。”
循幽冥古时官例,蟒袍加身,贵为王公。
苏景为大判,亦为王公。
三尸彼此对望,都眨了下眼睛,眨眼前、目中是惊讶;眨眼后脸上就只有满满得意了,仿佛身穿蟒袍、贵为王公的是他们三个,齐齐咳嗽一声绕到苏景的椅子前,六只眼睛一起抬起、看房顶,口中特意运起‘有气无力’、拖了长声的呼喊:“见得蟒袍、见得王公,还不速速上前行礼参拜?”
三尸站着,苏景坐着,三尸比苏景还矮了一头。
“免了。”苏景语气淡淡。。。。。。忍不住的、十花判又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苏景:刚刚还哭得死去活来,委屈得无以复加的那个‘孩子’,眼泪擦干才多长时间,有盏茶功夫么?他开始耍官威了。(未完待续。。)
第六三零章 西仙亭,决战地
借势降人,未修行时凭着一颗木铃铛毁纨绔仙途、初回门宗废去樊翘一身修为、三境一小修颈下时刻挂着如见宝牌晃遍八百里离山。。。这是苏景的拿手好戏。
此刻端坐椅中,身着蟒袍的苏景望向十花判,语气诚恳,即便三尸也很少见他如此认真:“我所深恶痛绝,莫过借势压人,以前我从不会做这等事情。。。。。。”说着,苏景的语气加重了许多:“但今次不同往时,若不能给陨落于阳间浩劫的那些修家游魂一个交代,我便是无道苏景了。无道无以修,无道无以活,无道、我便无颜再回阳间无颜再见师长。”
前半句可以忽略不计了,纯粹是为了让十花判听着舒服些,但后半句真正发自肺腑。
凭一件‘先帝钦赐蟒袍’能够降服阴阳司一品大判么?远远不够。其他不说,一品王公加上一品官,也还是个一品,多出一重身份并非官职高处一等,而更要紧的,朝廷早已不复、阴阳司自成体统。莫说苏景袍子上的蟒纹是‘捡来’的,就算真有当时王公复生也命令不了大判官。
可他身上这件蟒袍,至少让今天事情有了个‘缓冲’:
芙蓉塔是神君所建,一品判苏景要去重建神塔再向阴阳司要人?不可能。因神塔与阴司不存半升香火的关系,判官根本没责任更没资格去重建芙蓉塔。
不过阎罗‘钦点’的大王公,要回复一点点古朝旧制。倒也顺理成章,新一重身份,让苏景有了重建芙蓉塔的资格。
仅仅是勉强说得过去罢了,大判具体认不认新的芙蓉塔,还是要看人家的心思,可无论如何,凭着身上蟒袍和芙蓉塔旧典,苏景给了阴阳司一个台阶。
十花判看了看苏景身上蟒袍,并没做太多犹豫,双手一摊:“我不会答应。”不等苏景等人变色。老头子忽又把语气一变:“不过。。。除我之外还有另一人可做主。他或许。。。或许会允你所愿,回头你去和尤朗峥谈吧,此事我不再管。”
苏景目中喜色一闪,赤目却大不耐烦:“早就说过你做不了主。偏有在此和我们啰嗦这半晌。判官都如你这般爱说话么?”
苏景吓一跳。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人离座、冥宫幻象破灭,官威不见、‘大王公’又变回平时那个和和气气的青年人。先伸手把赤目拉到身后,再合掌施一礼,对十花判说道:“多谢大人。”
赤目弄错了一重关键:不做主和做不了主是两回事。
若十花判言辞拒绝,即便尤朗峥出关,也不会改议,这件事就再没了缓和余地,贺余师兄自去做他的二品候补判,苏景再为其他游魂与阴阳司一决胜负!
十花判不是做不了主,但他不做主了,将此事留给对修家游魂更友善、更直接从苏景处领受过救命之恩的尤朗峥去决断。实际上,十花大判又退让了一步。
对苏景致谢,十花判摆了摆手:“此间游魂的‘下场’,你我暂时放一放吧,让他们于此多住上一段时日,总不会亏待了他们。”说到这里,老头子把话锋一转,语气低沉下来:“苏景,若我所料不差。。。出事了。”
苏景愣了下:“什么出事了?”
“你刚刚还对尘霄生说过,一品判在位、有候补判,是以不会再有新的一品候补判。”
说到这里苏景已恍然大悟:一品判如此,二品判又何尝不是。
不算苏景这个‘外地判官’,阴阳司一万三千七百正印判、一万三千七百候补判,时时刻刻都是‘满编在任’的。贺余身上突然显出二品候补判的‘征兆’,那就说明:有人死了。
或者是二品正判、或者是二品候补,总归是出了一个缺。
死一个二品判不是小事,但还有可能是巧合,可是外间石牢里,同个时候突然又有十余人被选为中、低品候补判。。。。。。连三尸都反应过来,雷动脱口道:“外面正有判官成群结队的死?”
话音刚落,之前出去查探的花青花就身遁幽光急急赶回:“启禀大人,西方动了。。。西仙亭遇袭。尤大人已出关。。。”话没说完,苏景、十花、青花、李德平等几位判官的官袍上同时闪起一团金光,内中尤朗峥声音低沉:“妖魔出,浩劫起,诸司判官速往西仙亭。”
“花青花接令。”
“李德平接令。”
二品三品两位判官对着金光齐声相应,同个时候,已然提纵云驾、率封天都精锐向着西方疾飞而去的尤朗峥,耳中响起了万多判官的一声回应:接令!
十花大判望向苏景,何须开口,那一道金红色的云翻腾而起,苏景一飞冲天,三尸与戚东来都在他的云驾上;还有那道闪烁着淡淡寒芒的剑光,尘霄生与师弟并肩。
为救师兄不惜与阴阳司决一生死,乾坤有难全无犹豫又要与判官联手赶赴战场,两个阳间来人,两个离山弟子。
十花大判哈哈一笑,脚下紫金云弥漫,花青花、李德平侍立左右,另有极乐川百名阴差精锐追随本司大人,云驾飞天。
苏景飞出三品司,这个时候浅寻麾下尸煞十一率领着两千损煞僧驰援极乐川,凶僧与恶人磨合兵一处,对仍聚拢在附近的鬼王兵马虎视眈眈,何须真正开战、只凭气势便立判高下。
损煞僧、恶人磨,两路恶鬼精兵是苏景初入幽冥时的依仗,后来瓶中城渐渐稳当下来,这些凶兵就被都浅寻借走,几年之后再重逢,恶人变了、和尚也变了。
恶人磨军中士卒,无一例外双目都变做血红颜色。身上则披着一系黑色荆棘鬼胄,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