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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迷雾磅礴席卷,越过三百年时光重重砸下,身子一沉,纪伦睁开眼睛,发现他自己口中正重复着一句“回来吧,你就是我”,意识到刚刚瞬间身体失控,所有动作言语可能只是对着空气而作,恐惧潮水一样淹没心中:“不,自己仅仅只是一个影子?”
老术士已消失不存,身躯所化火焰还在燃烧,昨日焰光与今晨阳光交融形成雾气,仿佛雨后的彩虹,又或沙漠里的海市蜃楼一样存些,隐隐看得到狱卒正在奋力重新打开地宫,一个持钥女子冲出核心寝宫,她身上力量在迅速消耗,倒在了甬道的守关狱卒武器铁桶下,封镇其中,在最后抛出了一柄青铜钥匙……
披着白色纱衣丧服一队人马出现在夜幕里道观废墟外,下马叩首,接住雾气中陡落下来的钥匙,围绕着中间的年轻男女说着,最后齐齐解下丧服,换上最普通的民服,分散到附近一些城镇。
转眼,火焰熄灭,这跨越三百年时光的信息就消失不见。
“我是谁?”纪伦迷茫了,曾经一目了然的记忆障碍病症,也和双腿残疾病症一样,出现了迷雾,这一切背后似乎都不是巧合不幸,而是人为设计!
这时,正面墙壁已经打开,后面巨大洞窟穹顶下,不是刚刚幻境的辉煌寝宫,而是瓦砾废墟,破碎神像,倒塌祭坛。
纪伦继续向前,抵达了废墟的大门,怔了会,才推开门,推开门瞬间,纪伦一惊,只见在在自己正前,通向核心宫殿的广场,站着两列铁甲狱卒,似秦始皇兵马俑一样阵列屹立不动,个个持刀。
这时,受到了惊动,目光一下亮起来。
“帝国万岁!”它们体表石粉簌簌剥落,焕然一新,恍帝国鼎立之初,天子敕书对惩罚目标最后威慑。
纪伦向这举起刀。
“杀!”它们冲锋。
“杀!”要是帝国鼎立,自是所向披靡,可现在,纪伦毫不迟疑将刀挥下。
“噗——”
长刀刺穿了一个狱卒,但它一时不死,要抱住纪伦,低吼:“我们——是因你而苏醒!闻到了你血肉味道……”
“想吃?”纪伦顺转身,将它整个身体砸向人群,又划过一个狱卒,喷涌黑血——要往前杀,目标是军阵后面的祭坛!
“惊怖!”
纪伦高举起手,扑上来的数个狱卒浑身上下顿时僵硬。
“杀!”纪伦迎面就是一刀旋转半月光,这光长一米,数个狱卒顿时连人带兵器都被斩成两段!
这杀戮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下个瞬间,单膝跪地,武器化成弩弓,数道白光喷出,几个冲上来的狱卒中箭,黑血飞溅。
这时,意料之外事发生了,这几个狱卒死亡时,铁面具分解,冒出了灰白色的灵魂,额上雕刻着纪字,都一个激灵,目光直直看着纪伦:“少主……你终于来解脱我们了。”
“你们是……曾经的纪家军!”
少主?
纪伦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述感觉,自己姓纪,难不成这里有更深的秘密?
而且什么样威能,让曾经士兵矛头对准它们的少主?
只有天子之威。
“去吧,到镇上去吧,或你们获得安息。”纪伦不退反进,杀向了狱卒,一个狱卒首当其冲,斩成了两段!
与此同时,又一个狱卒跃起,拔刀刺来,而两狱卒一左一右欺上掩护。
就在这时,一道刺目亮光闪过,三人都是大叫一声,不能看见,这时一轮半月平平斩上,黑血喷溅,尸身喷着血滚落下地!
尸体上冒出的灰白色灵魂,却不是纪家军,各有字号,是当年诸侯之军,则诅咒:“反贼……”
“你反抗帝国,不得好死!”
“天子诛你九族——”
“灭你祭祀——”
纪伦对这些没有任何反应。
人本能会抱团寻求认同,无法面对这千夫所指,帝国余威至少会产生恐惧,但不知为何,纪伦没有恐惧……他不敬畏这大鲁朝。
相反,一种油然产生的愤怒:“亵渎者,偷窃者!”
“通通去死!”
在纪伦眼中,这些狱卒,都带有窃取自真君的力量。
第四十八章是,上校(下)
寂静杀戮,面对汹涌似乎杀不尽的勇士,纪伦在反冲锋着。
或七年间曾在医院里死过上千次,与人对很多事情的适应一样,死着死着也就死习惯了。
相反,不断杀戮,一种明悟渐渐产生。
“原来这样……鲁朝鼎立,乱世中各方牺牲者在灵界可能也被选中,鲁军是嫡系帝国军,有战旗,有士官,有将军。”
“没有出现在狱卒序列,但纪军等诸侯兵,就变成了狱卒,没有战旗,没有士官,没有将军……精髓早已摧毁、吞掉,帝国与后嗣慑服了人,曾经诸侯之卒化新朝灵界的鹰犬。”
“这些鹰犬,必须戴上铁面具,遮掩自己的烙印。”
纪伦看穿了狱卒的虚实,这些狱卒并非嫡系……没有帝国军旗,上百人作战都没有组织,只有最基础人海战术,一波箭雨,一波冲锋,再一波箭雨……
天空中落下无数黑点,笃笃笃敲打在甲面上,弹开去,无法击穿纪伦的复合装甲——特别针对弹开箭镞强化。
纪伦豁免了远射,还需要对付敌人近战——尤其拿枷锁钝器狱卒,就要第一时间找到且杀死,不能使之成阵。
一架人形重装坦克在步兵中冲锋,趟过一路血泥,敌人并没有炸药包、手雷的武器存在……
“看来力量也必须与时俱进才能适应竞争,兵马俑尘封了三百年,已落伍时代了。”
“或者,在此处,那些热兵器并不具备横扫的力量。”
勇气不会落伍,不断可以听到呐喊,众志成城,山呼海啸,跨过三百年时光带来蓬勃朝气的意志,撼动人心力量:“帝国万岁——”
纪伦默不作声,反着冲了上去。
“轰!”一声火光炸开,血肉横飞,不少狱卒身躯上已裹着熊熊烈火,还带着皮肉烧焦的臭味!
“杀,杀光敌人一个不留!”这些人越是众志成城,纪伦心中一种莫名其妙的仇恨就越是燃烧,不断有术法击下,杀的尸横遍野。
直到杀戮到全程结束时,这种仇恨才徐徐消退,纪伦揭开面罩,走下尸山血海,一切安静,只有风吹过战场,擦过一处处倒折铁锋呜咽声,没有旗帜荣耀,只有兵器当墓碑,他吐了一口气:“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
一种轻快活力的战歌声中,间杂忘词了的旋律,似乎是对三百年前勇士送行,狱卒们尸体在战场上逐渐消失,但破碎地板上洒满鲜血,一点点吸收进砖石裂纹中,似乎是红色的岩浆在大地上流淌……
“国要强我们就要担当……”
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有过多少次这样揭竿而起的火山,又冷却了多少岩浆?
“战旗上写满铁血荣光……”
漫天雪花飘落,阳光照射进战场,映着无数细小精灵,似乎是整个宇宙的繁星在陨落向地球,纪伦伫立在这片星雪中,用战歌超度送走了这批三百年前乱世英灵,等着全部净化,突大地一震。
“轰!”
原地塌陷一个坑,看了上去,坑底出现一面血旗,没有旗杆,没有标记,一时看不出作用。
纪伦将它收起来,现在面前一片坦途,去往祭坛上,将祭坛上残余蜡烛逐一点燃,祭台中央神像周围一圈花纹上,就有一层透明罩子出现,隐是敞开顶部的金字塔,阳光照射在冰晶上,流淌起金红色的液体纹路,涌入神像中。
神像突有一团红光在裂纹上炸开,整座燃烧起来,变成一条火焰组成走廊,撑开迷雾,通向神像基座……
“还有个秘境?”
纪伦踏入其中,看见了雾气中一个燃烧的火焰囚笼,里面是一个巨大人形,莫名觉得熟悉……但看不到面孔和目光,它似乎在火狱的折磨中安静沉睡。
而在火焰囚笼前,立着一个中年军官,正望过来。
虽没有在现实中遇到,但纪伦看过照片,脱口而出:“父亲!”
纪江静静看着,颔首:“你终于来了!”
纪伦端详着笔挺的军姿,染霜的鬓发,都不言声相对默站,良久,纪伦才说着:“父亲大人,你欠我一个解释——我们,为什么在这里见面?”
“说的对,我欠你一个解释!”纪江望着儿子,眸子里闪着光,吁了一口气,神情充满无奈和痛苦,声音低沉:“为了帝国,我的儿子!”
纪伦不作声,只是看着。
“你在医院里,可能不清楚,这片土地危亡旦夕,第一次大战,帝国损失了三百万军人,扶桑、高丽、南越诸国反叛,整个亚洲秩序崩坏。”
“不仅仅这样,帝国天命摇摇欲坠,只维持了名义中枢,诸侯林立。”
“列国趁机进攻,割取租界。”
“此非是一家一姓朝廷更新,而是亡天下,我们必须选择,我们每一个人都在为帝国付出代价……只是这个家更多些……”
纪伦感觉到自己即将得到答案,死死盯着,只是问:“什么代价?”
这个上校,这个强大术士,这个父亲……他低下首,语调沉重,艰难:“儿子……你车祸在医院,你七年日日痛苦,你弟弟出事,其实都与我的计划有关……”
“不,别说了。”纪伦只听了这句,一种积郁充满了心,极是难受,觉得眩晕,就出口打断了这话。
“不,儿子,你有权获得真相,听着……”
纪江目光一跳:“十五年前,我娶了你母亲苏细眉,她拥有着真君的血脉,四年后,我带着你们三个,奉着卢侯的令喻,秘密举行了圣婴仪式。”
“圣婴仪式很成功,但你们三个孩子都没有完整获得翊圣云符真君力量……不知为何,或者是真君自保,它的力量只有一半来到地面。”
“只有一半的力量,本来无所谓,一半也足够了,但不完整的力量,并不显示,必须激发……”
纪伦只觉得“嗡”一声,心灵深处,某种东西破碎了。
原来是这样,自己的车祸,日日的梦魇,以及弟弟的死亡,姐姐的瘫痪,都是这个男人的计划。
纪伦精神恍惚,眼前一切变得模糊,渐渐一幕出现。
夜幕黑暗,长长的路。
火把连绵,战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