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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华心凄惨地一笑,道:“ 可是天不灭我,阎王爷也不喜欢我,将我一脚又踢了回来。我发现自己还有一口气时,便再也不敢回桃花教……”
战喜冷笑道:“ 如此说来,你还是将我恨之入骨,今日是找我报仇来了?“桂华心摇了摇头,道:“ 喜喜,怎么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我对你的爱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来愈深,可惜我变成这个样子,再也没有资格疼你、爱你、怜你,再也不敢奢望与你生活在一起。”
说着,他的眼中竟滴下了泪水。
难道人世间真有这样痴情之人?
战喜哪会相信他的话,笑道:“ 你不要再演戏了,我根本就不相信你的话!” 桂华心颤声道:“ 喜喜,你打我、骂我、怨恨我,都没有关系,我都坦然受之,可你不该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战喜目光忽地一冷,道:“ 你真的能任我打骂?”
“不错!能被你打、被你骂,是我桂华心的福份!有道是打是疼,骂是爱,你打我骂我,说明心里面还有我。可是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动你一根毫毛!”“如果我叫你自尽,你会答应吗?“桂华心身子一震,可是他却毫不犹豫地答道:“会!”
但他随即一叹,道:“可我这次来找你,一是想看看你,二是想知道桂香的情况,希望在临死前,你能告诉我桂香怎么样了。至于第三,是想告诉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战喜 “哼” 了一声,道:“好,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桂香早就死了,我也不想听你所说的什么重要之事。”
桂华心大声道:“桂香死了?她是怎么死的?“战喜道:“她是你的孽种,那时我以为你死了,哪还会让她活在世上?“桂华心不由自主后退两步,喃喃自语道:“桂香,桂香……”
战喜道:“现在你可以自尽了!“桂华心咬了咬牙,道:“好!能死在喜喜跟前,乃是我毕生的心愿。但是我希望我死后,你务必要小心兄弟谷!”
话声刚落,他举起左掌,已直向自己天灵盖拍下。
战喜心念电转:“莫非他所说的重要之事跟兄弟谷有关?“眼看桂华心手掌就要触到脑门,她急忙叫道:“慢!”
桂华心硬生生凝劲不发,问道:“莫非你想亲手杀死我?那样我更高兴了。请!”
他闭目微笑,一副待死状。
战喜道:“我不要你死。”
桂华心骤睁双目,喜道:“你肯原谅我了?“战喜道:“没那么容易!我虽不要你死,却想留下你的右手。”
桂华心道:“右手?“战喜点头。
她想:“桂华心若有什么恶意,必想击杀了我!可是一个人苦练武功,其右手非常重要,他若肯自断右手,即使其心怀不轨之意,也无法施展了。”
桂华心惨然笑道:“只要我的右手,那真是太便宜我了!”
他猛挥左手,只听得啪的一声响,如折脆竹,左手已将右掌齐腕击断。
桂华心痛得脸上汗珠子直滚,但是他嘴里却未哼一声,左手扭住右腕,竟活活将右手掌断折的皮肉骨头扭断,鲜血急喷。
他望着战喜,咬着牙道:“右掌给你!”
甩手将断掌掷向战喜。
战喜虽然脸上并未动容,但是心里已微微一震,心道:“难道他真是那种痴情如斯的男人?“她长袖微荡,一股袖风拂出,顿时将断掌送入相思崖下。
即使桂华心想找回断掌续接,也永远办不到了。
这时桂华心已撕下衣襟,将断腕裹好。
他昂然道:“喜喜,你还想要什么?“战喜道:“让我想想。”
“你最好要我的心。”
“为什么?““因为我的心是红的,特别鲜活,你见了,一定会明白我对你的真心。”战喜微微一笑,道:“你的心暂且寄下,现在我不想要了。”
“我什么都听你的。”
桂华心又问道:“喜喜,请你告诉我,桂香到底是怎么死的?“战喜的心中忽地涌上一阵隐痛,无力地道:“她……她是病死的。”
桂华心道:“原来……如此。”
战喜道:“你刚才说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跟我说,到底是什么事?“桂华心沉声道:“这些年,我为了躲避你,一直隐居西藏,近日我探听到一个消息,兄弟谷两兄弟同时出马,意欲偷袭桃花教。”
战喜心道:“谷氏兄弟同时出谷,那可是少有的事情。若真是这样,桃花教可得小心在意了。”
她淡然一笑,道:“兄弟谷的人做事,一向绝秘至极,你是怎么知道的?“桂华心沉吟不语。
战喜也冷笑不语。
桂华心突然下了决心似的,道:“我不能跟你说。”
“哦?“这倒大大出乎战喜意料之外。
她以为桂华心会说出一个理由的。
即使为了圆谎,他也会编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桂华心悲伤地道:“每个人都有权保留自己的秘密,我也是。”
他凝注着战喜,道:“可是你要相信我,我的消息绝对准确,我宁愿欺骗任何人,也不会欺骗你的。”
他这么一说,战喜反而相信了。
因为桂华心不说出知道消息的来源,与常理不符。
如果他要想欺骗战喜,一定会编一个非常合情合理的原因。
可是他没有。
所以战喜反而相信了。
你对此也不感到奇怪。
因为这就是人性。
如果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喜欢你,天天缠着你,你也许不喜欢,反而会去追求一个长相一般、但偏偏对你不屑一顾的女孩子。
人有时候,确实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动物。
战喜道:“谷家兄弟准备怎么样对付桃花教?““不知道。”
“谢谢你。”
“不用谢。”
战喜道:“桂华心,我要走了。”
桂华心颤声道:“你要走了?“战喜冷冷地道:“你想看看我,想知道桂香的情况,想告诉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现在这三件事你都实现了,也可以回去了。”
“你不需要我帮忙?““我桃花教高手如云,不需要任何一个外人帮忙。”
“这……”
战喜忽然转过身宋,目光厉如寒电。
桂华心心头一震。
战喜厉声道:“姓桂的,你既已死过一次,我也不必再杀你,你走吧!”
“喜喜……”
“你立即离开云南,否则再让我看到你,你就必死无疑!”
桂华心无语。
战喜不再理他。
她已飘然下崖。
桂华心望着战喜逐渐消失的背影,忽地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脸来。
这张脸清癯俊朗,并不像桂华心所说的那样已经毁容,变得非常丑陋。
这是怎么回事?
他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断腕,嘴角忽然爬上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战喜做事有一个原则。
那就是从不引狼入室,从来不让危险接近自己,让强大的部威胁自己。
所以现在顾少游势力日涨,她便要想办法削掉他的权力。
甚至不惜毁掉他。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那就是让顾少游跟兄弟谷火拼。
如果败了,战喜就有杀他的理由。
如果伤了,便可或中途遣人刺杀,或等他回来,下毒害之。
最好是顾少游与谷氏兄弟同归于尽。
按照战喜平时的作风,一定会杀了桂华心,可是她没有。
并不是她可怜桂华心。
而是她想起了桂香。
那个可怜、悲惨的女儿。
战喜下了相思崖,回到桃花教,吩咐属下加紧戒备。
然后她吹萧。
每当寂寞、痛苦难以排遣时,她就吹萧。
吹奏那首 “桃源曲”。
无论好人还时坏人,都是人。
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包括寂寞、痛苦。
战喜也有。
而且比任何人都深邃。
她虽是个无情的人,可是并不能真正使自己做到无情。
只要有感情,就有了弱点。
战喜吹奏 “桃源曲” ,可是心头总排遣不了桂香的影子。
她暗叹一声,终于放下萧来。
她终于让自己的思绪完全回到了桂香的身上,回到了痛苦的往事之中。
战喜原是真心爱上桂华心,可是万没料到他会欺骗自己和自己的侍女勾搭成奸。
那时,她的心中就充满了怨毒、愤恨,但是长时间得不到发泄,渐渐变得乖张、暴庆、残忍、多疑。
只要看到桂香,她就会想到桂华心,以及想到桂华心和乐园赤身裸体躺在一起的情景,她的耳畔也会响起乐园那痛苦而快乐的呻吟…
于是她迁怒于桂香。
她完全将无辜的桂香当作了桂华心。
战喜经常无缘无故、想方设法地打她、骂她。
她有时把桂香关在一个铁笼里,三天不给她吃一口饭。
她有时把桂香衣服脱光,绑在烈日下暴晒,直到她渴死、热死过去,才将之救醒,给她喝一两口水。
战喜还曾把桂香锁在一个山洞里,而这个山洞中却有无数的老鼠、蝙蝠,只有四五岁的桂香则被吓得高声尖叫,昏过去后,身上被老鼠咬得遍体鳞伤。战喜虽折磨她,却不让她死。
她要让桂香生不如死。
战喜也教她桃花教的内功心法,教她武功,教她识字。
可就是不把她当人看待,不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看待。
桂香便在种种虐待中长大了。
她虽然饱受折磨,可是却出落得清纯、美丽,如出水芙蓉。
那年她十七岁。
那年战喜意欲铲平 “猛虎帮”。
猛虎帮,乃当时云南最大的势力,其帮主杨猛虎,更是一个令人谈虎色变的魔头,一身武功内外兼修,连战喜都不得不承认就是三个战喜也打不过他。但是战喜为了在云南站稳脚根,就必须除掉猛虎帮,杀掉杨猛虎。
战喜突然想到了女儿——桂香。
她向杨猛虎写了封信,希望和猛虎帮结为联盟,共同对付武林七大门派。其时猛虎帮也对桃花教虎视耽耽,意欲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