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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到任何官方调查或质询。这纯粹是个私人问题,我所希望的就是你能够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好的,先生。”亨普利斯维特的声音立刻变得泰然自若、绝不提供任何情况——这是任何一个二等兵在被任何一名军官问及敏感问题时的说话方式。艾伦立刻认出这种熟悉的步兵抵制态度,但仍继续说了下去。
“这起事件是在1916年8月发生的。它牵扯到两个人。蒙塔古少校和克瑞里先生。你知道我指的是谁吗?”
亨普利斯维特掉头看着地面,扯了一下嘴角。
“我再一次向你保证你所说的话不会用于任何官方目的。我说过,这是私人事件,没别的。”
亨普利斯维特暗自掂量着风险,但眼里没有透露出任何情绪。
“而且,如果你的答案对我有所帮助的话,你将会得到五英镑。”
亨普利斯维特咧开嘴,“克瑞里先生,”他说,“汉普郡燧发枪团的中尉是吧?他不就是跟矮子哈德威克和博比·斯廷森一起玩完的那个可怜的家伙吗?对德国机枪哨位发动的愚蠢到家的突袭。”
“正是——”听到汤姆的名字在这种情境下被提起,艾伦心头涌上一种强烈的情绪。——“还有当时的蒙塔古少校,他是我哥哥。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发生在他们两个身上。”
第六部分 1932年6月第83节 真相
“也许我看到了,先生,那得看你是什么意思。”
“亨普利斯维特,我知道他们可能有过争执,甚至可能还开过枪。我再强调一下,这跟军事法庭无关。你跟我说的任何话都不会外传。”
亨普利斯维特点点头,掂量着艾伦的话,看看能不能找出不利于自己的地方,结果没能找出。他清了清嗓子,“嗯,先生,是这样的,那天德国鬼子对我们发起了进攻。我正准备把我的刘易斯枪架上战壕,因为原本呆在那个哨位上的乔治·戴维斯,有一个弹片刚好扎进他的屁眼——对不起,先生,可弹片就扎在那儿,外面露着两英寸,里面扎着四英寸——他四处乱蹦,结果他的枪整个被泥给堵上了。那儿还有其他两个家伙,琼斯和卡拉赫,我想——已经有阵子了,先生,所以我也说不准——正在铲着战壕里的土。我想,他们都喊它摄政大街,虽然那其实只是一条战壕。不管怎样,他们正在铲着土,那儿的胸墙被一颗炸弹炸塌了——”
“是吗?”艾伦知道他应该顺着亨普利斯维特的话往下听,因为那样的话他更有可能得出真相,可他几乎按捺不住自己的不耐烦。但是,他很感谢亨普利斯维特那惊人的记忆力和意识流般的回忆。
“先生,总之,这个时候,蒙塔古少校,应该是你哥哥,他沿着战壕跑过来。电话线全都被炸得稀巴烂,先生,请原谅我的用辞,而且那一天不停地有通信员牺牲。该死的齐射式攻击,所以战壕里才变得这么一团糟。不管怎么说,上头肯定也都急得团团转。所以少校才会跑到那儿,很有可能。”
“对,对,我知道。”
一辆火车开到他们身边,带着嘶嘶的蒸汽和刹车的哀鸣,然后就是车门和人群的嘈杂声。艾伦想换个安静点的地方,但亨普利斯维特就像脚底生根一样站着不动。
“确实,先生,没错,”他说,无视着身边的火车,“嗯,你哥哥,他差点撞上了克瑞里先生。我自己并没有认出那名中尉,不过约翰尼·琼斯老早就认识克瑞里,是个好人,他总这么说,那次任务真是该死的遗憾,如果你问我的话——去的总是好人,先生,没有不敬的意思——他说那绝对是克瑞里,他对天发誓。他们吵得很厉害。你哥哥和克瑞里,我是说。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当时不停地有炮弹落下来,而且我那该死的刘易斯枪还卡在护墙上了,墙上伸出来的那些见鬼的钉子,清楚得就像昨天才发生一样。当时我还在想,保不准我还没来得及把那该死的枪搞定,就会有颗炮弹在我身后爆炸。”
“不管怎样,我站在那儿试着把枪弄下来,但也顺便看了看他们会不会吵得很凶,这时,见鬼——原谅我,先生——克瑞里抽出他的枪,对着蒙塔古少校开了一枪——就是你哥哥,先生——砰,射在腿上。在我看来他原本想把子弹射到别的什么地方。”亨普利斯维特轻轻拍拍了额头中间,“就这些。克瑞里跑向前线,蒙塔古嘴里大喊着该死的谋杀,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亨普利斯维特用他那种无法效仿的方式说完故事。艾伦越来越震惊地听他说完。当然,他还会去找约翰·琼斯,但他已经确定,那个人只会确认亨普利斯维特描述中的主要情况。汤姆打了盖伊一枪。冷血地。在没有任何挑衅的情况下。盖伊没有对汤姆动手。他甚至都没有碰自己的枪,更别说拨枪了。
那天晚上,艾伦坐在回去的火车上想着汤姆·克瑞里/卡洛威,他曾经形影不离的双胞胎。这个人,他现在对从前的另一半是如此的漠不关心,他在美国住了十五年都没有费心——一次都没有——发给艾伦一个消息告诉他自己还活得好好的。这个人,他能够对双胞胎的哥哥开枪。这个人,他的阴暗已经盖过了他的光芒。
艾伦感到无尽的哀伤。他觉得一段远古的友谊好像已经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只有失落。
凉亭里没有椅子,只有地毯和坐垫。波斯王四肢伸开坐在二十多只坐垫上,坐垫是用丝绸和丝绒做的,上面的绣花精美绝伦,珠宝闪闪发光。留给汤姆的坐垫也很多,但他不敢把腿伸出,而且他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坐得要么舒服要么威严。波斯王傲慢地看着汤姆,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但毫不关心。他身材高大强壮,充满军人气概,比他周围大多数的随从都要高出整整半个头,甚至是一个头。
“卡洛威?”波斯王说。他旁边的口译员毫无意义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陛下。”
“诺加德石油公司?”波斯王说到这些陌生的音节时口音非常浓厚,汤姆几乎无法听懂。
“是的,陛下。”
波斯王哼了一声,吸着他有而汤姆没有的冰冻果子露。虽然波斯王态度傲慢,但他以前其实只是波斯哥萨克旅的一名普通军官。他先是升为了上校,然后,他在1921年带领了一支三千人的部队进入德黑兰。他逮捕了一些政要,委任了自己的首相,然后,等了适当的时间之后,他加冕成为波斯王,这是全世界最古老的君主制。他强硬、坚定而果断。汤姆想,如果换一种生活,他会成为相当不错的石油商。
“好吧?”波斯王很不客气地说,“你想要什么?”
汤姆听说过很多东方的礼仪。如果你想告诉你的对手,他是个下等贱人的名声恶臭的儿子,你很想刮下他的舌头,除非他把欠你的两个Kran和一个Abassi还给你——那首先你得颂扬他的先祖,称赞他的好客。如果你是来恭维一位国王的话,那真是天助你也……
“陛下,我们在美国经常听说你们王国的美丽和你们土地的富饶,尤其是石油,那……”汤姆的天花乱坠提前嘎然而止。他擦了一下额头,觉得很不自在。他从前学过的波斯课程都被忘到了脑后的某个地方。他没法找到想用的词。不管怎么说,艾伦一直是天生的语言学家。汤姆只是个发音不清、说着英语、全部美国化的石油商。
波斯王又哼了一声,看上去很不耐烦。
汤姆又重试了一次:这次是美国版本。“陛下,我们很希望能够在此钻探石油。我们认为还能找到很多很多石油。我们会快速钻井,快速输送,快速出售。我们会为您的国库做出大笔贡献。”
“我们的用地权已经出售了。”
“是的,陛下。”
“你知道。”
“是的,陛下。”
“卖给英国波斯公司和另一家公司。艾伦汤。”
“确实,先生。”
“那你为什么还来?”
汤姆看着波斯王,希望能够找出他有可能打算违背协议的迹象。没有这种迹象。一阵山风吹起帐篷的一角。汤姆瞥见一片丝绸和一只女子的脚。他希望能够走出帐篷。他希望能够见见那个女子的脸,冲她微笑,对她调情。在逐渐现代化的波斯,女子都摘去了面纱。男子穿着长袍时会带着软呢帽。一种不顾一切控制了汤姆。
“陛下,艾伦汤公司付给您的并不够多。他们这是在抢劫——把您当傻子耍,可以这么说。您拥有一些很好的油田,先生,我们诺加德公司会为开采石油给足价钱。”
这番演讲的翻译工作有些困难。汤姆得先把“抢劫”和“当傻子耍”这些术语翻成更常用一点的英语,口译员才能明白他的意思。口译员们结结巴巴地翻译时,波斯王的脸色沉得就像天边的雷雨。
然后他们翻译完了。帐篷里出现了片刻的寂静。山泉沿着大理石水道汨汨流下,穿过凉亭,流向后面的花园。汤姆不知道自己是会因为冒犯而受到鞭笞还是会因为诚实而得到感谢。从什么地方传来女子的笑声,但很快就停住了。小鸟在后面的山上鸣唱。
然后,沉默终于被打破了。波斯王再次开口。他说的话非常简短,不需要太多的翻译。只有两个字。
“多少?”
艾伦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他的司机弗格森九点半的时候在曼彻斯特火车站接到他,但艾伦不想直接回家。他先去了俱乐部,然后就开着车一条街一条街地逛着。等到弗格森把他在前门放下时,早已是深夜了。
“晚安,先生。”
“晚安,弗格森。很抱歉让你弄到这么晚。”
“没关系,先生。晚安。”
艾伦拿出钥匙,转向屋门。弗格森坐回司机座,正启动引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