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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是出家人,劝你坐把交椅,再好没有。你看此地有酒,有肉,里边去又有妇人做伴,何等地逍遥,便是神仙也及不得。」说着,二大王做一个手势,叫声:「来。」只见两个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扭扭捏捏地上来,道个万福,便侍立在傍筛酒。大王好乐,就一人一个搂在怀里,二大王指着怀中女子,叫道:「这妙人儿叫玉莲,她是富安庄富太公的女儿,十分动人怜爱,俺费尽手脚才弄到,你看快活也否?」智深此刻早瞧科八分,沉吟片刻,说道:「怎不快活,俺看看也乐!」作乐一回,又吃一回酒,智深忽然省悟似地,叫道:「洒家昏了,讲了大半日话,还不曾请问二位师兄,是何法名?」只见二大王翘起大拇指,又指一下自己的鼻子,道:「你莫惊骇,说来也奢遮,俺便是景阳冈打虎的行者武松,排行第二。」指一指大大王道:「这是俺的师兄花和尚鲁智深,都因去年在梁山泊上,与宋公明哥哥一言不合,负气下山,走来佔得这个山寨,替天行道,你如有心入夥……」智深突地跳起来,抢了禅杖,大骂道:「直娘贼,洒家便是梁山泊花和尚鲁智深,你们做这无耻勾当,却把洒家声名坏了,须不干休。」飞起禅杖,就望二人打来。两个大王忙把女子推开,跳出座头,各抢把朴刀抵敌。只一下,禅杖把桌子上的东西打得粉碎。说时迟,那时快,二大王早扑到智深面前,举刀便砍,大大王的朴刀又搠将来。智深挡开两个兵器,一个大翻身,打下聚义厅。大王高声叫道:「孩子们一齐都杀上前,不要放这秃驴逃走!」这时合寨闹动,喽啰们各执长钩,铁叉,苦竹枪,虎尾棍,纷纷奔上来拿人。智深见他人多,便荡开禅杖,左三右四,如同咆哮猛虎,逢人便打。但见喽啰破脰折足,叫苦连天,都排头儿倒将去。两个大王虽然勇猛,究竟也抵敌不下,智深就打出三重寨门,夺路而走。两个大王待换过惯用家伙,重行追赶时,智深早去远了,只得忿忿而回。这一场争斗,死伤不少喽啰,关寨又都被打坏。那个富太公的女儿,当时跌倒地上,纷乱中践踏重伤,不上三日,就此死了。两个大王异常气忿,声言待那贼驴再来时,誓要拿住他千刀万剐,以泄今日之恨。
话分两头。且说鲁智深当日打出寨门,下了截云岭,去松林里歇着,肚里寻思道:「这廝们,不成材的东西,干这没廉耻勾当,却玷污洒家声名。俺若在彼廝拚,他们人多,拚不过,洒家须吃了亏,不如且回梁山泊去,告诉武松,同他来收拾这干鸟人,恁地却好。」便提了禅杖,走出松林,寻路遄奔。不上半日路程,只见斜刺里撞出一人,叫声:「师兄你又何处去?累俺追寻得苦也!」智深看时,乃是神行太保戴宗。二人便拣路傍一块大石坐了。戴宗告道:「前日公明哥哥因你独自下山,十分忧心,教俺赶来劝你回去,再做商量。俺昼夜奔走,直到东京城里,却寻不见你一点踪迹,只得回转。半路上听人讲起,蜚狐寨拿得一个强盗和尚,解上沂州府去,俺好不耽心,急急绕道赶来探听,不想却在这里遇见。」鲁智深便将富安庄截云岭之事告说一过,兀自气忿不平。戴宗劝道:「常言道寡不敌众,师兄如欲报仇泄忿,且请回山禀明公明哥哥,起了大队人马,那时踏平这山寨村坊,却也容易。」戴宗又说:「俺此去东京,倒探得一个消息。高衙内这廝不在京中,到了沂州府去探亲。俺们回山统领得人马,正好分兵去攻打城池,拿捉这廝替林教头报仇,一举两得。」智深点首答应,跟了戴宗就走。二人回到梁山泊见过宋江等,智深就去看望林沖,见林沖略有起色,每日仍服安道全的药方,半支着身体在床静养。智深心儿安定一半,忙又来见武松,告说富安庄、截云岭之事。武松大怒道:「真有此事,这班贼人冒名胡干,把俺们声名都坏了,定须除却方休。」次日,武松、鲁智深同见宋江,再告个备细因由。宋江也怒道:「这廝们冒充名号,玷污俺梁山泊声名,实属不能容忍,即教二位兄弟将引人马,先行去打截云岭,俺再拨燕青、史进、朱仝、雷横赶来相助。」鲁智深、武松大喜,立刻点齐人马,引领下山,取道向截云岭进发。
且说截云岭上两个大王,出身都是和尚,大大王名叫铁罗汉,二大王唤做醉金刚,一个胖如罗汉,一个长似金刚,好大的气力,都有一身本事。二人原是曾头市法华寺内出家,自从引诱晁天王深入重地,中箭身亡,激怒梁山泊好汉,攻破曾头市,他两人无处存身,却来这里落草。因闻梁山泊势大,官府都不敢轻易剿捕,二人便想出计较,假冒鲁智深、武松名号,四出劫掠,果然人家望风惊惧,四方亡命之徒,又齐来投奔入夥,威焰愈张。沂州一带地方,只要说起截云岭强盗名字,人人胆落,个个心惊,谁敢相惹,这日小喽啰又四出哨探,忽然望见梁山泊旗号,好不惊惶,连忙报到山上道:「大王,大事不好,梁山泊人马杀奔来也!」铁罗汉、醉金刚,大叫而起,立刻带领喽啰下山,要与梁山泊人马决一雌雄。
正是:休言官府兴兵剿,先见山林火并来。直教:红光起处雄巢破,热血飞时大憝除。毕竟两方如何廝杀,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除强暴火烧截云岭 报冤仇屠洗富安庄
话说铁罗汉、醉金刚两个强人,正在寨中饮酒吃肉,只见喽啰报道:「岭下杀到数千人马,都打着梁山泊旗号,怕是来攻打俺们山寨的,禀请定夺。」铁罗汉道:「梁山泊好生厉害,倒要小心!」醉金刚推开桌子,大叫道:「师兄,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自古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梁山泊如何厉害,一个人只一颗脑袋,两条臂膊,不到得如老虎般会吃人,待俺沖下岭去,先杀他一个下马威,杀得顺利时,索性奔到梁山泊,将他们一齐降服,便佔了这大寨。」铁罗汉道:「恁地却好,作速下山廝杀。」二人便拽紮起衣服,铁罗汉提一条禅杖,醉金刚仗两口戒刀,引领五百喽啰,直到岭下。
鲁智深、武松正观看山势,只听得锣声响亮,两个大王当先杀到。鲁智深喊声:「来得好,洒家正要拿你们,却自来送命。」醉金刚叫道:「大丈夫一个斗一个,帮打的不算好汉。」武松道:「谁帮打便是猪狗!」当下醉金刚便斗鲁智深,武松战住了铁罗汉,两方喽啰一齐呐喊助威,闹得山鸣谷响。武松斗铁罗汉,两把戒刀上下翻飞,白光旋舞,凭恃天生神力,越杀越勇。斗得三四十合,铁罗汉渐渐招架不住,一条禅杖慌乱,又打几个照面,铁罗汉更支持不得,荡开禅杖,托地跳出圈子便走。醉金刚稍形惊慌,就吃鲁智深一禅杖,打折一条臂儿,狂叫一声,舍命奔逃,小喽啰跟着逃走,向四下里乱奔乱窜。鲁智深、武松督率喽啰奋勇登山,便来抢夺关寨,沖进第一重寨门,怎奈上面滚木石块纷纷打下,再也沖杀不上,只得退下岭来,自家倒损伤好几十人。鲁智深、武松怒不可遏,誓必扫灭山寨才休。此刻燕青、史进、朱仝、雷横早都赶到,武松便告说攻打情形。朱仝道:「俺看这山岭十分险恶,不易攻打,须索定个妙计,然后下手。」智深道:「朱都头休得多虑,再有一个山寨,洒家也不惧,只要取这两颗驴头,平俺胸中之气。」休歇片时,智深教喽啰去关下叫骂,引他出来廝杀。叫骂了好几次,但见寨门紧闭,没得一人下来,鲁智深暴跳如雷,又亲身上前攻打,都被关上木石打退,奈何不得。天晚了,人马只好暂驻岭下。当夜,六员头领商议,朱仝教燕青、雷横各带五十精壮小卒,去岭下两边守候,拿他几个来问话。二更过后,二人果然拿得三个细作,押入帐来。朱仝丢个眼色,只见武松飕地掣出钢刀,抓住一个喽啰叫道:「日间你们紧闭关寨,把人冷落,此刻到俺手里,待先杀你这廝出气。」朱仝抢到武松面前,连连摇手劝道:「武都头,你也忒性急,须不干这廝们事,我们只要捉那两个鸟大王。」那喽啰听得朱仝叫武都头,便知这个真是打虎武松,魂灵荡漾,连喊饶命。朱仝道:「要饶恕也不难,速将山上情形细说,我便劝这武二爷刀下留人。」那喽啰道:「若肯饶我性命,小人情愿详细告禀。」武松道:「大丈夫一言既出,决无反悔!」便放了手,松去他身上的捆缚,喝声:「赶紧说来!」那喽啰磕头告道:「这岭上两位大王,他们的真名叫做法通、法慧,法通绰号铁罗汉,法慧绰号醉金刚。武艺高强,杀人不眨眼,手下共啸聚得一千余人,都听二人号令。这座山岭十分险阻,上有三重寨门,坚固异常,三面都不能上去,极难攻打,只狮头峰有一间道,直通岭上,可越进第二重寨门,里边一无埋伏,便易动手。」说到这里,只见傍边两个喽啰叫道:「王大哥,请你求求几位头领,将我俩一发放了,情愿作为向导,引众头领去破这山寨,归顺梁山泊。」朱仝过来,就将二人放了,说道:「你们有此诚心,再好没有,便放你二人回去,先行做下手脚,只待俺们杀到,在内放火接应。」二人说:「好。这两位大王最贪女色,每晚要拥一二个妇人作乐,你们可教这王大哥引导,在五更从往狮头峰兜抄上来,我们守在那里,开关接应。」武松、朱仝六员头领听了,无不欢喜。打发二人去讫,等到五更天气,武松、燕青各自紮束,执了兵器,将引着三百人,由姓王的喽啰领路,兜抄到狮头峰上,翻越前进,直叩第二重寨门。另外鲁智深、史进做一起,朱仝、雷横做一起,各引喽啰,登山攻打正面,使得他两方牵掣。
不谈这里安排妙计。且说铁罗汉、醉金刚当日败进山寨,坚守不出。醉金刚因打折一条臂儿,痛楚异常,早就安睡养伤。铁罗汉却拥着妇人,在房中饮酒作乐,直到半夜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