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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秋遇有心救下马铁腿夫妇作个人证,有朝一日好在铁秋声面前指证天山恶鬼和蒙昆。他凝神提气运功在手,冲入屋中。见一个黑衣人正在举刀向马铁腿砍去,吴秋遇快速上前,一把将那人手腕拿住,夺了刀。屋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而且身法奇快,在幽暗的灯光下有如鬼魅,众人都忽然吃了一惊。马铁腿趁机踢出一脚,将面前的黑衣人踢翻,然后飞身扑救肖凤英,帮着娘子打退了她身边的黑衣人。肖凤英赶紧爬到床上去拿衣服,与马铁腿仓促裹了。一众黑衣人醒过闷来,知道来人不是一伙,便向三人围攻。吴秋遇左突右闪,来回周旋,四五个黑衣人一时拿他没辙。带头的黑衣人看出吴秋遇厉害,不想跟他周旋,而是避开他,一心要杀死马铁腿灭口。马铁腿不是他的对手,一招不慎被他砍在腿上,惨叫一声跌倒在地。黑衣人上前一步,举刀便砍。肖凤英惊叫了一声“相公”,便扑在马铁腿身上。吴秋遇听到叫声,瞥见马铁腿受伤遇险,中间隔着几步,知道扑救不及,便抬手打出一记“震断心魔”,这是降魔十三式中的第四招。
带头的黑衣人后背重重地挨了一掌,跌扑出去,“咔嚓”一声撞散了桌子,只觉得腔内热血翻腾,喷出一口鲜血。他恨恨地看了一眼吴秋遇,自知今日难以成事,赶紧招呼人撤退。两个手下架着他一起跑出门口。其他黑衣人也都虚晃一招,逃了出去。
肖凤英从马铁腿身上下来,在吴秋遇前面扑通跪倒:“多谢少侠救我夫妻性命!”马铁腿坐不起来,半卧在地上拱手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马福星永生不忘!”吴秋遇说:“不用多说了。赶紧穿好衣服,给他上药止血吧。”肖凤英这才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急忙转身整理着,跑去翻找金创药。吴秋遇大致看了一下马铁腿的伤口,似是没有伤到骨头。肖凤英拿了药粉,一面给马铁腿敷撒,一面对吴秋遇说:“日间对少侠和姑娘多有不敬,还望少侠见谅!”
听她提起“姑娘”,吴秋遇想起任如梦还在房中,她丝毫不会武功,万一被歹人劫走可就麻烦了。吴秋遇顾不得答话,转身出了屋子,快去跑回来找如梦。却见房门开着,任如梦已不知去向……
丁不二背着任如梦,一路狂奔。这是怎么回事?原来丁不二从柳家老宅出来,要替柳正风去找女儿。他刚到归来客栈附近,忽然看到有人影上了房顶,一时心痒便跟了过去。正巧任如梦出门给吴秋遇送毯子,丁不二在房上见了,看她的年龄恰在十八岁左右,不由得心中暗喜,也没心思再追黑衣人。待任如梦进了屋,他悄悄从房上跳下来,上前轻轻敲门。任如梦以为是吴秋遇回来了,刚一开门,便被丁不二点了穴,堵了嘴。丁不二背起任如梦,便出了归来客栈。
街上有打更的。丁不二赶紧背着任如梦躲在一处巷口。任如梦被她点了穴道、塞了嘴,四肢挣扎不得,只得摇头乱撞,却喊不出声。待打更的走远了,丁不二才再次出来,继续赶路。
眼看离柳家老宅不远了,丁不二把任如梦放下来。任如梦惊恐地看着丁不二,拼命地摇头。丁不二对她说:“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也并无恶意,只想请你帮个忙。”任如梦哪里肯信,仍是拼命地摇头。丁不二后退了一步,让如梦可以稍稍放松一些,然后才说道:“姑娘,你听我说。我有个朋友,受了很重的伤,眼看就要死了。他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再见到失散的女儿。我想请你帮忙,临时冒充一下他的女儿,了却他心中遗憾。请姑娘一定帮忙,可以吗?”任如梦见他还算有礼,又说得诚恳,想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丁不二大喜:“多谢姑娘。你放心,事情一了,我马上就送你回去。”上前给如梦解了身上的穴道,但是对她还不太放心,暂时没有取出她口里的布,这是怕她喊叫。任如梦猜到了他的顾忌,倒也配合,只静静地站着。
丁不二说:“我那个朋友姓柳,她女儿叫香儿,今年十八岁……”任如梦一听,愣在那里。丁不二问:“刚才我说的,你记住了吗?”任如梦一把揪出嘴里塞的布,急切地问道:“他在哪?”丁不二一愣:“在,在那边。你不要乱喊啊,要不然,你今天可回不去!”如梦叫道:“你快带我去!”丁不二笑道:“行,你比我还着急。走吧,就是前面那个土墙的院子。”任如梦不等丁不二带路,已经转身往柳家老宅跑去。丁不二怕她逃走或喊叫,紧紧追上。
任如梦冲进院子,没看到人,直接跑进屋中,一眼看见躺在地上的柳正风,大叫了一声:“爹!我终于找到你了!”丁不二听到如梦在屋中喊爹,而且是很伤心的样子,彻底放心了,知道人家姑娘是真心帮忙,不由得微微点头,暗自感激。他这个人独来独往逍遥惯了,受不了生离死别的场面,便走出几步,到院子里等着。
自从丁不二走后,柳正风心中感动,也多少有了一丝幻想。等着见女儿一面的幻想支撑着他,虽然身体越来越冷、气息越来越弱,但终究还是守住了一口气,闭着眼睛静静地等着。
听到有人喊爹,柳正风慢慢睁开眼,望着如梦,惊喜了一下,很快又失望了:“你是……丁大侠找来的吧?”任如梦知道他所说的丁大侠应该就是外面那个人,于是点了点头。柳正风说:“姑娘,多谢你……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可以……回去了……”丁不二知道事情露馅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是,人家父女失散多年了,这深更半夜的,哪能说找来就找来。这个未免也太假了。
任如梦流泪道:“我真是香儿啊,爹!”柳正风看了看她,仍是不信,失落地微微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睛。任如梦哭诉道:“爹!我真是香儿!您看!”说着她卷起衣袖。柳正风又惊又喜,努力欠起身子:“香儿,真的……真的是你!”“爹!”任如梦哭叫一声,便与柳正风抱在一起。两个人抱头痛哭。丁不二在外面也感动地热泪盈眶。
柳正风含泪道:“没想到……爹爹还能……再见到你……香儿已经……大姑娘了……好……真好……真好……”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任如梦赶紧扶他躺好,一边流泪,一边说道:“爹,我终于找到你了。我要好好伺候你,再也不离开。”柳正风脸上露出笑容,慢慢闭上了眼睛,忽然头一歪,再无动静。“爹!爹——”任如梦大声哭叫了两声,开始痛哭起来。
丁不二知道,柳正风已经死了。他擦了擦眼泪,快步走到屋中,看了看,对任如梦说道:“姑娘,多谢你了。我是先把人埋了,还是先送你回去?”任如梦擦着眼泪说道:“丁大侠,我求求你,先帮我把爹爹安葬了吧?”丁不二说:“这个是我的事,不劳姑娘费心。你刚才也哭累了,先到外面待会。我去挖坑。”任如梦说:“多谢丁大侠。我在这里陪着爹爹就好了。”丁不二看了看她,见她真是伤心,心中感激,也不再多说什么,自顾出去找了工具,在院子里挖坑。
任如梦在柳正风尸体旁守着,一便用袖子给他擦拭,一边伤心落泪。过了一会,丁不二走进来,说:“姑娘让一下,我抱他去安葬。”任如梦把柳正风扶坐起来,自己抱不动,便交给丁不二。丁不二抱着柳正风的尸体走出屋子,任如梦流泪跟着。
丁不二叫如梦在屋中拿来一床被子,铺在地上,准备包裹柳正风。看他身上的长剑碍事,便用力拔了出来,看了看,随手丢到一边,说:“想你被嵩山派陷害,到最后也死在嵩山派的剑下,一定不想再做嵩山派的人了。”
如梦跪在地上,轻轻给柳正风盖好。丁不二跳下坑去,把柳正风的尸体抱起来,轻轻放了下去。“爹!”任如梦又开始痛哭。丁不二顾不得劝她,跳上来,用铁锹往坑里填土。
坟埋好了,丁不二丢下铁锹,看了看坟堆,自语道:“明早再给你弄块石碑,也不枉咱们相识一场。”任如梦仍哭得死去活来。丁不二劝道:“姑娘,人已经入土为安,不要再哭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去。”如梦说:“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着爹爹。”丁不二伸手要扶她起来,说:“姑娘,人已经死了,你不用再演了。”如梦跪在地上,坚持不起:“他真是我爹,我就是他的女儿。”
丁不二摇了摇头,无奈之下,只得再次出手点了她身上几处穴道,然后拉起来背在身上。如梦哭道:“我不走,你放我下去!”丁不二说:“姑娘真情,丁某也实在感动。我知道,我今天对不起你了,感谢姑娘帮了大忙,叫我的朋友死的安心,容我日后再报。你离开客栈时候不短了,再耽搁夫家就该起疑了。我不忍给你增加麻烦,也不想招惹骂名。”说着,便快步出了院子,离开柳家老宅。
被丁不二劫来的时候,任如梦只顾紧张害怕,完全不记得路。如果丁不二不送她,深更半夜的,她还真找不回去。现在丁不二信守诺言,真的送她回去,任如梦心里只有伤感,没有害怕,也有心留意了经过的街巷。
来到归来客栈,见客栈的门敞着。丁不二不想被姑娘的亲属看到,赶紧把她放下来,出手解了她的穴道。任如梦刚要回头说点什么,却见丁不二身形一晃,蹿出几步,一眨眼就不见了。如梦进了客栈,回到房里,继续伤心落泪。
吴秋遇以为是黑衣人劫走了如梦,出客栈追赶了一阵,始终没见到如梦和黑衣人的踪影,只得暂且回来,准备找马铁腿打听黄河帮的底细。他一进客栈,见如梦的房门关着,听到里面有哭声,赶紧上前询问:“如梦小姐,你在里面吗?”任如梦擦了擦眼泪,说:“秋遇公子,我在,你不用担心我。”吴秋遇问:“你怎么了?刚才去哪了?”任如梦说:“没,没事。我要睡了。”说着赶紧熄了灯。吴秋遇不知发生何事,但既然如梦小姐在屋里,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她的哭泣,或许只是想起任员外新近亡故,一时伤心难过。吴秋遇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