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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净明伸手去接斧头,升平摇头道:“你还有别的活儿吧,先去忙,我替你劈了。”
净明再三确认道:“没问题吗?”然后才笑道,“我先去挑水,你把脚下那堆柴火劈完就行。”
等净明走了,江升平劈了一会儿柴,便觉得手臂酸软,和那天在百炼阁打铁时一模一样。他心中丧气,虽然技巧还在,但力气就在那儿摆着,干不出什么像样的事儿来,便如一个水池,就算倒水的速度再快,水池容量小,终究只是个水坑,永远也成不了江河。
如果真气还在就好了。
这么想着,他不自觉的用真气灌注手臂。
丹田中还是空荡荡的,一丝真气都没有。但当他就要放弃的时候,心念一动,从头顶灵台灌下一股气息来,附在手上,登时压力一轻,斧头好像轻了十斤。
这……这是……
江升平呆了一阵,思维混乱而活跃的跳动着,排除了许多异想天开的念头,终于死死地抓住了那一点真相——
玄典!太玄经!
这不是仙家真气,而是玄气!
这就是当初被江升平斥于妄言,不从天地求灵气,反而从人情求玄气的法诀。
升平霎时间明白过来,绝道之体无法沟通天地,但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只要还有感情,就符合太玄经的修炼条件,一样可以修炼。
纵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可以求己。
霎时间,他真有绝处逢生的感觉。
天无绝人之路……不,天心派无绝人之路。纵然师父不要他,老祖宗还是给他留了一条生路。
眼角在这一瞬间湿润了,两行清泪缓缓落下。这么多天的压抑仿佛找到了倾泻口,情绪如决堤的洪水,一溃千里。他扶着斧头,将全身的力气都压在支持的木柄上,仿佛要把这些天背负的压力通过传导压到地心。
这时,身后飘来两句闲言:“你看那个小白脸,当少爷当惯了,才干这么两下活儿,居然哭起来了。”
升平脸色一红,擦掉眼泪,深呼吸几次,平复了激动地心情。重新劈柴,一面抡斧子,一面检视玄气的情况。
他体内的玄气只有一丝,比头发丝还细。但从灵气的修炼来说,有一丝也是入门,跳过感气期,正式踏入炼气期,勉强可以叫做练气一层。有一丝灵气,很多小巧的法术和障眼法就可以使用,他的路一下子就宽了。
从前途上来说,升平欢喜过后,却隐隐担忧。玄典说得清楚,是求七情六欲散发出来的能量,情绪越爆发越好。他能这么快修出一丝功力,应该是那天晚上关在房中,绝望和思念交织在一起,接近极限,才直接打开玄气的大门的。
那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升平这么多年修道,纵然不至于无情,也不是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的性格,心态平和的修炼收货怕是有限。再说天地灵气取之不尽,人之情绪总有尽数,别说极限爆发,老是喜怒变化也伤身体。
这一道的前途似乎堪忧。
江升平突然暗道:我也太愚蠢了。这一道是老祖所传,挂在摘星殿做至宝的,怎会技止此耳?我想到的,老祖自然早早想到,在经文中必指有明路。我不回去参悟经文,琢磨内蕴,摸索自己的道路,反而在这里胡思乱想。这不是南辕北辙了么?
想到这里,他不再想之后的事。专心熟悉体内一丝玄气,考虑如何运用。
虽然只是一丝气息,连炼气期一层都勉强,但到底是仙家法力,比武者内力更精纯百倍,运用输了之后,抡起斧子如摇动纸片,端的轻松随意。
正劈柴,背后又有和尚经过,指指点点道:“你看那小子,放着小少爷不做,居然来劈柴,够多么犯贱啊。”
升平听后不觉生气,倒觉得好笑,暗道:这些人的脑子都想的是什么啊?奇蠢无比,奇俗无比。果然庸人自扰之,不必理会。
净明干活回来,见升平早早把柴劈完,惊讶非常。于是一上午的活儿提前做完了,两人都很轻省。
到了中午,两人一起到前院吃饭。升平才知道白色的叫馒头,黄色的叫窝窝。净明只能吃窝窝,他可以吃馒头。纵然他将馒头分给净明,净明也不受,道:“寺里的规矩向来如此,你今天破例给我馒头,我吃顺了嘴,回头你走了,我又吃回窝窝,更咽不下去。”
升平无言可对。
到了下午,升平不再干活,而是在寺里转了一圈,查看了一下地形。
对,他就是要跑。
之前不跑是没有机会,他身体太差,墙也翻不过去。现在有了玄气翻墙轻松许多,就是有人追上也有应付的办法。不跑还等什么?等着骗局揭穿了大打出手么?
江升平听说,俗世势力最大的是官府。这小庙恐怕没什么势力可言,只要跑出去,他们还能出来抓人?
探查清楚之后,他打算拿点馒头和衣服走人。毕竟是凡人了,不能像以前那样潇洒,种种事情都要考虑到。
至于去了外面怎么生活,那只有慢慢再说。先逃出这囹圄才是。
当天晚上,江升平挤在小柴屋里睡觉。反正最多就两日功夫,他也不怕委屈。
只是现在这个位置,他在里侧,净明在外侧,他若趁夜晚逃跑,非得跨过净明不可。需要想法子将位置换过来。
今天晚上还不急。
睡到半夜,升平突然听到轻轻的响动,眼睛微睁,就见净明静悄悄爬起身,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
第37章 三十五
升平等他出去,缓缓从稻草堆上坐起来,若有所思。
净明半夜出去做什么?莫非他也要逃跑?
虽然看白日的举动,倒看不出来,但也说不定他早就想逃走,他有的是时间准备,可能比自己准备的宽裕多了。
若是他要逃走,升平可要准备了,明天早上同屋的跑了,他还在,岂不招人嫌疑?说不得一起跑了罢。当下他也蹑手蹑脚的出门,跟在净明后面。
江升平没练过专门的轻身功法,但是练剑的时候学过步伐,百丈高崖任意回翔。如今虽然修为不再,凭着一丝玄气,身法依旧轻盈矫捷。
今天晚上月色一般,天上有一半积云,月亮也只是月半,藏在云层后面时隐时现。好在净明动作慢,目标也不小,跟踪起来不算困难。
看净明的行进方向,不像是外出。毕竟柴房就靠着墙外,绕过厨房有一处矮墙,江升平自己选择翻墙的地方就在那里。
净明却是一路向西,穿过几个院子,来到一座大院子里。
这院子十分不同,迎面就有一面雕刻精美的影壁墙,只是年深日久,雕刻都残破了。绕过影壁,就见院子十分朗阔,青石砖铺地,对面三间北房黑瓦白墙,红漆柱子,比寺中其他建筑高上一筹。
升平闪在墙后,就见净明冲着大屋合十行礼,然后转向东方,对着一面墙来开架势,练起拳脚来。
这时云层散开,月光照在他身上,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就见他一时出拳,一时踢腿,正在练一套拳法。江升平从小练剑练气练法术,倒没练过拳脚,不过见识不少,以他的眼光来看,净明出招也算有力,只是脚步虚浮,姿势别扭,杀伤力有限,也不知是拳法的问题还是他练得不对。
一套拳法打下来,净明累得呼呼喘气,坐在地上休息。
江升平想了想,还是走了出来,开口道:“刚打完拳不要立刻休息,走几步缓缓筋骨,不然伤身体。”
净明唬了一跳,跳起身来,道:“你……你怎么来了?”
江升平道:“刚刚惊醒了,看你不在就出来看看。”
净明这才松弛下来,接着叮嘱道:“今天晚上的事,可不许告诉别人。”
江升平点头道:“那个自然。”
站在他身边,往东边墙看去,只见墙上排列着百来个符号,每个都是人形,作各种各样的姿势。他这才恍然,道:“拳谱。伏——虎——拳。”旁边有这套武功的名字,他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
净明点头,道:“这是暮山寺的一个重要之处。伏虎拳挂在方丈室外面……”他指了指身旁的大屋,“那是方丈室。以前有方丈的时候,只有立下功劳的弟子才被允许进来学习。后来没有方丈了,大家都可以进来看。但我不可以,所以晚上来偷偷练。”
江升平道:“一个寺院连方丈都没有吗?那个胖子不是监寺么,他怎么不做方丈呢?”
净明道:“做方丈要衙门批下来,衙门说我们这样的小寺哪需要方丈?听监寺师叔的意思,那些人是要钱,监寺师叔不肯给,因此一直没有正名。”
江升平道:“这也行?这么说你们寺里人人练武了?看不出来啊。”
净明道:“他们有机会练,但练了两下练不出来就不练了。我不能练,每天晚上偷偷练。”
江升平啧了一声,道:“有机会的不想做,想做的没机会。世间的事越发稀奇了。”转而仔细看壁上的文字。
壁上的图画线条相当简单,但大体上的意思升平看明白了。他本来就聪慧,基础好起点高,以道家顶级宗门子弟的身份看凡俗武功,如同精通乐理的大师看一首简单的小调,轻易看出其中门道来,道:“这套武功不错。”
净明道:“不错?可是我练了好久,没觉得不错,倒是觉得手腕隐隐作痛。”
江升平道:“练伤了?那可坏了。你怎么练的?我看看。”
净明拉开架势,打了几拳,升平一怔,笑了起来,道:“不是这个练法。”
净明心中不爽,道:“我看人家练拳的,都练得关节粗大,拳骨磨平,虎口带茧,哪像你细皮嫩肉?你也没练过吧,怎么敢说我练错了。”
江升平道:“我没练过拳脚,但知道你练得不对。你说这套武功有几招?”
净明一怔,道:“我早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