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江鼎道:“得遇前辈,不只是有缘,更是晚辈有幸。”
重明子道:“共同有幸。遇到一个有才华,有品性,又投缘的年轻人多难啊。关键在投缘。人品资质再好,世上总有人能兼得,但再好的孩子,不合我的意,也是枉然。人心比天意更难测,我遇到你,天意人心两全,真正是好事。”
江鼎脸一红,他毕竟还年轻,被敬爱的长辈夸奖,不好意思之余,多少有些得意,重明子道:“只有一点不好。”
江鼎想到他之前说的话,道:“您说我轻生。”
重明子道:“像我这样的老人,活了一万多年,经历过多少磨难,受过多少苦。也曾觉得绝望,也曾厌弃轻生,到了生命的最后,还留恋不已,远行千里,享受最后一点时间。你正值青春年少,正是享受年华,抓紧机遇的时候,竟然如此不知轻重。这是因为你不知死的意思。生死间有大恐怖,你看看我,不足以惊心么?”
江鼎只觉得压抑,心口一团气,堵得发不出声音。重明子已经缓过颜色,道:“我并未怪你。只是感慨一二。非我妄自尊大,这洞真墟即使作为门派,也是天下少有。来,你看看”他拉住江鼎,手臂划过一道弧线,把四面八方都划在里面,道,“这洞真墟,不仅仅是虞重光的演化,还有多年的珍藏,财富堆积如山。你继承之后,就算那三大宗门,也比不上你一人。且他悟道的心得,都化入门派当中,无时无处不在,你在门中修行,无论是修为还是心境,都能一日千里。”
他说的天花乱坠,但也是实情,一个洞玄神君所化福地,或许实力规模不如洞阳、丹霞这些大派,但上限和底蕴,却远远过之。甚至早超出了天一榜的极限,让其无从判断。江鼎却不觉得兴奋,心中的悲哀之意如扼住喉咙的手,越收越紧,渐渐地喘不上气来。
重明子停住,再次环顾群山,道:“我有两个要求。”
江鼎道:“您说。”
重明子道:“第一,虞重光去之后,洞真墟只是洞真墟。你继承的是洞真墟宗门,一个传人对宗门的义务,你要尽到。”
江鼎道:“义不容辞。”
重明子点点头,再次道:“第二……希望你留下来,陪我走完最后一段路。”
。。。
。。。
第239章 二三八
清晨,繁华的市集从沉睡中苏醒,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仿佛变戏法一样,家家户户在短时间内打开大门,走上街道,出摊的出摊,做工的做工,早点铺子升起炊烟,铁匠铺子升起火炉。烟火气蓬勃,人声此起彼伏,远近交织出一副风俗世情画卷。
街上的早点铺子不大,挤挤挨挨摆了五六桌,十几个食客凑在一起,喝粥的、塞包子的、嘬豆腐脑的,一个个也有滋有味。掌柜的是个中年胖子,一面举着大勺搅动大锅,一面笑嘻嘻的给人结账。
这时,对面门一开,一个汉子跑出来,冲到摊子面前。
那掌柜一见,眯起眼睛笑道:“这不是小刘吗?和平常一样,两个包子,一碗豆浆?”
那汉子张了张嘴,左右开裂,突然大声狂笑起来,那掌柜的吓了一跳,道:“昨儿还好好的,今儿就失心疯了,这真是无常……”
话音未落,那汉子一把搂住掌柜,大笑道:“刘哥,我媳妇给我添了个大胖小子。”
那掌柜被他一抱,汤勺掉进锅里,正要发怒,听了这句话,不由得转怒为喜,满脸堆欢,道:“恭喜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那汉子道:“就后半响——各位,今天的饭钱都在我账上。我跟大家一起乐一乐!”
这时不认识的,认识的无不站起身来,纷纷笑道:“恭喜恭喜啊。恭喜添人进口……”
那汉子嘴角上瓢,乐得开花了一般,正自跟人吹嘘自家孩儿的模样,就见街角匆匆转过一人,脸色焦急,他便喊道:“那不是李大哥么?过来和兄弟一起……”
那李大哥丝毫没有停留,只停在一家门口,用手拍门,啪啪有声,跟下了一阵暴雨一样。
众人都停住了笑,有人嘀咕道:“这是报丧吧?”
这时大门一开,有个半老头子出来,道:“这不是二郎么?怎么……”
那人跪下磕头,大哭道:“三伯,我父亲夜里去了。”
爷俩抱头痛哭,一时间早点摊的人全都沉默了。连刚刚得了儿子的汉子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那掌柜一面熬汤,一面叹道:“我说生死无常,这包子铺一屉顶一屉,谁知道把谁给顶回去了……”正说着,突然眼角一瞥,叫道:“什么东西?”
就见从柜子下面伸出一只乌漆墨黑的手,一把便抓在了蒸笼里的白面馒头上。
那掌柜抄起汤勺,往那只手上打去,那手飞快的一缩,一个毛孩子从柜台里面钻出来,揣着馒头就跑。那掌柜的骂道:“小兔崽子,没完没了了?看我今天不打你。”
那孩子一面跑,一面不住的回头做鬼脸,笑道:“来啊,来啊。来抓我呀?”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这时街上拥着不少人,但他身子滑溜,在缝隙里钻过,居然跑得不慢。
过了人群最拥挤的地方,道路变得开阔,那孩子撒着欢儿的往前跑去。
这时在大街中央,还有一个人。
那是个一身白衣的少年,他既不是走着,也不是站着,而是坐在街上。
他盘膝而坐,一脸安详,仿佛不是坐在大街上,而是坐在野地里,花丛中,正在郊游。
说也奇怪,那孩子在人群中穿梭,也是来去自如,这时街上十分宽敞,他反而直眉瞪眼,往白衣少年的方向去了。
眼见两人就要撞上,那孩子还是没有改变方向,直到近在咫尺,白衣少年微微一笑,轻轻挪了一下身子,正好让过那孩子,由着他冲了过去。
那掌柜在后面追了几步,眼见追不上了,叉着腰骂道:“小兔崽子,别让我逮着你!”便悻悻的回了摊子。
一切如常,人流攒动,车水马龙。集市的早晨,在阳光中一点点的流逝。
江鼎观完了这一场悲喜剧,从地上起身,轻轻掸了一下衣襟,扫落似有若无的灰尘。
悲欢转换,生死无常,他又旁观了一次。
到底是经天纬地的大修士所化,虽然丧失了灵性,不会演化出新的故事,但这一遍遍重复的场景,依旧那么鲜活动人。
人是死的,但事情是活的,至少曾经活过,因此情也是真的。市井城镇中,重复着一幕幕的悲欢离合,令旁观者也心生感慨,叹息无常。
江鼎最喜欢的,就是在镇中游走,观看这些场景,细细的体会其中人情变化。其中早上这一幕,因为生死悲喜赶在一起,天堂地狱不过一步之遥,细细体味,更有感触,他已经观看过好几次了。
可惜这些大喜大悲的情绪,终究只是例行演出,已经没有玄气产生,他只作为观察人情的窗口,通过人的行为、表情判断情绪和心情,比之直接动用玄气观察,另有一番感悟。
正是这些平常人的喜怒哀乐,比起幻境中那些制造出来的极端恐怖、悲惨的情形,更能炼心,红尘之中好修行,在这片城镇中游历三个月,江鼎觉得成长了许多。该沉淀的,也沉淀了,该看开的,也看开了。
只有一件事,他始终看不开。
日头上升,时间渐渐推到了正午,江鼎起身,去看另一场戏。他在这里消磨的每一天,其实都是排好了的,一个场景到一个场景的变化,并非没有意义。
正当他要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转场,突然眼前一亮,一道符箓凭空出现在他眼前。
那是传讯符。一般的传讯符还是要飞行的,但洞真墟中,重明子的符箓可以在任何地方出现,不需要任何条件。
捏碎了传讯符,江鼎感觉到奇怪:来洞真墟三个月了,除了朔望日他会去拜见重明子,问候之余提出修炼上的疑问,其余时间,重明子是不管他的,特意召唤他更是从没有过。这回竟然发传讯符让他过去,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迅速的离开了城镇,江鼎回到了洞真墟的山门。
重明子毕竟不是虞重光,他只是虞重光所化洞真墟的一份子,在洞真墟中有自己的洞府。洞府也很简朴,不过养殖了灵草和装饰用的鲜花,挂着风铃之类的小饰品,充满了生活情趣。
来到洞府中,重明子正在打坐。江鼎深深行礼,道:“前辈,今日安好?”
重明子睁开眼睛,微笑道:“很好。嗯?”他诧异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怎么来了?”
江鼎心中咯噔一下,强笑道:“您叫我来的。”
重明子怔了怔,道:“哦,对了,对。年纪大了,记性有点不好。你别在意啊。”
江鼎的脸色发白,他当然在意,但不是那种在意,而是一种埋藏在心里,深深的恐惧。微垂下头,他还是转了话题,道:“您有什么吩咐?”
重明子一指旁边,江鼎这才发现,桌上竟放着两个小小的锦囊。重明子道:“有你的信,两封。”
江鼎讶道:“洞真墟能收到信笺么?”
重明子道:“当然。我们还是八大福地之一么,总要和外面联络的。有人要给洞真墟寄信,便寄到外面的联络处,由那里发回山门。对了,那一处的人是真的修士,若说你有同门,他们就勉强算是吧。”
江鼎道:“那他们知道……”
重明子摇头,江鼎不再问,道:“谁给我来的信?”
重明子道:“一封来自舒庸国擎天观。一封来自宝玄派。”
江鼎疑惑,这两个地名他都很陌生,尤其是擎天观,他连听都没听过。他倒是知道舒庸国,那是现在朱天之内最强盛的国家了,国力直追当年的古阐国。但他从没有涉足过,怎么会有人给他寄信。
重明子道:“舒庸国在洞阳派势力范围内。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