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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琮琪笑道:“你说玩一场,我给你脸面,玩了一场,结果面子你没接住,掉地上了,又要找我要。我难道是你的亲爹,你要我什么我就给什么?我还不伺候了,后会有期吧。”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经化为离弦的箭,飞出墙外。
他的身法确实奇快,地玉道人一个不留神,就已经看不见他的影子,急切之间,地玉大叫道:“拦住他!”
这一声不是随便叫的,在围墙以外,擎天观来了多少弟子,结成了阵法,将此地围了个水泄不通,郑琮琪从院子里出去容易,闯出乾真下院比登天还难,尤其是在地玉道人下命令的情况下。在地玉道人想来,门外必是一片法术光雨,将那小子如破布一样打落下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发出指令之后,外面一片寂然无声。那句铿锵有力的命令如石沉大海一般,没得到半点回响。
他愣了片刻,转头奔出。
此时他心中悚然,充满不祥的预感。虽然来势汹汹,似乎无敌,但修仙界的高手差距本就天地,若来一个大修,瞬间可以将一群修士压灭,就算他出来看见外面自己人躺了一地也不奇怪。
然而,一出来,他只见外面队列整齐,自己人全部按照阵法站定,别说躺倒,阵型都没有乱,见他出来,还一齐行礼,道:“拜见观主。”
这一声喊得整齐划一,很有气势,很给脸面,若在以前,地玉道人少不得要欣慰而笑,这时却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带队的大着胆子问道:“什么人?”
地玉道人道:“刚刚窜出来的那个小子。”
那人一呆,露出了迷惑的神色,地玉道人喝道:“你没眼睛么?那么大一个人出来,你没看见?”
那人下意识的摇摇头,又发现不妙,转头看向其他人,其他人或多或少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神色。
地玉道人本是生气,到此时,突然觉得后心一凉,升起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缓缓道:“人,你们没看见,那么,我刚刚喊的那一声,你们听见没有?”
众人依旧不解,道:“您喊得什么?”
地玉道人倒抽一口冷气——这种情景,不知道比一出来发现弟子们躺了一地哪个更恐怖些。杀人固然证明对方实力强悍,但无声无息将内外隔开,把一个大活人带走,甚至把痕迹抹去,那同样说明有人手段高到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
地玉道人的一腔自傲登时烟消云散,甚至有些气馁,只觉得虽身在千军万马之中,犹显孤独,但突然转念,暗道:我这是怎么了?有这样的人出来,那不是大好事么?证明我的任务就要完成了。
想到这里,他惊慌的神色平静下来,甚至漏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晋龙子见地玉道人狂奔而出,颇感莫名,但对方慌张总是好事,也不动声色,就在原地等待,过了一会儿,地玉道人转回来,面上已经恢复了常色,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客气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虽然两人可以用丰富的经验无视眼前的尴尬,但地玉道人也无心多耽,直截了当道:“道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晋龙子也爽快,道:“到时准到。那个什么斗法会,也算我洞真下院一份,只是人选方面,还需斟酌。”
地玉道人道:“如此最好,在下恭候。告辞了。”说完就走。经此一事,他的威风也不摆了,虽然走时也声势浩大,但多少有点灰溜溜的意思。
晋龙子目送他离开,神色才沉了下来,道:“走——进去从长计议。”
这真是一场奇异的体验。
郑琮琪从道观出来,剑没还鞘,本以为有一场好杀,要开出一条血路来,没想到出门时,眼见外面一地的人,竟对自己出来视而不见。
那场景是很有些诡异的,眼前是一排排活人,会说话,会动,有热气。分明是正常的人,在自己眼前走过,却看不见自己,仿佛把他当做一块石头,一阵风。
虽然场景诡异,但郑琮琪毕竟出身不俗,立刻联想到了似曾相识的情景——幻境。他曾进入过宗门的幻境,里面的人就是如此,和他不在一个世界,互不打扰。
莫非这些都是假的?
郑琮琪起了好奇心,伸出指头,想去戳一戳旁边那人的脸颊,手指伸过去,就听有人道:“你在干什么?”
还是之前那个声音,郑琮琪尴尬一笑,道:“前辈?”
那声音道:“你过来——西南。”
郑琮琪按照指点,穿过了层层阵法,一路奔向荒郊。从大群人面前走过,却被无视的感觉奇怪且奇妙。
到了无人处,再一路走出数里,周围不免荒凉下来。若是常人被奇怪的声音叫出去,叫到了野径无人处,多少有些心慌的,但郑琮琪本来胆大包天,不但不怕,反而越发好奇,心想:此人神通广大,却这般藏头露尾,还要躲到这偏僻地方,是什么道理?要我有这样的神通,自然大摇大摆现身,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他却神神秘秘,还要借我之手,莫非是相貌丑怪,不能见人……
刚想到这里,他思维陡然一顿,霎时间脑海一片空白。
眼前山石上,一少年斜坐,偏着头看着他,目光如一泓秋水,明澈透底。山石黝黑,少年衣白,黑白分明的画面分外有冲击力。
郑琮琪脸色由红转白,干咽了一口吐沫,暗道:这……这是人么?仙人下凡也不过如此了吧?他就是……
那少年转头,微笑道:“道友请了。”
郑琮琪慌忙道:“不敢,拜见前辈。”说罢深深一礼,他自下山来,和别人没这么客气过,这一次也是难得的礼貌谦虚,简直不像他。
少年抬手虚扶,道:“不必客气,我与道友初见,刚刚便冒昧出声,道友别嫌我多事。”
郑琮琪道:“不敢当。晚辈自知,刚刚若非前辈指点,晚辈和那人争锋,恐怕凶多吉少。天符龙画之术,名不虚传。我在……”他说到这里,突然打了个磕巴,闭上了嘴。
少年微笑道:“天符之术固然强,但我剑修一门,难道弱于他么?万千法门,剑修皆可一剑破之。”
郑琮琪扬眉道:“当然。”他略一迟疑,道,“我与前辈素不相识,您是看在剑修同道面上出声指点的么?”
那少年道:“也有这方面的缘故吧。但主要是看在香火情面上。”
郑琮琪愕然道:“香火情?您和我?”他一路把自己的师门瞒得密不透风,却被这陌生人说出香火情来,何况他并不认识对方,他很肯定。这等人物,见过一面应该永生不忘才对。
那少年道:“你的剑法里,有我一个旧识的影子。说旧没多旧——几年前吧。他的剑法犀利无双,很好认。”
郑琮琪探问道:“敢问那位前辈贵姓是……”
那少年道:“姓宁。”
郑琮琪恍然,拍手道:“原来是宁师兄。那就不奇怪了。宗门中的剑修,我就服他一个。啊……”他突然发现,不知不觉,自己把师门秃噜出去了。不过对方认识宁师兄,也不是外人,应该早知道了。
少年道:“你还称呼他师兄,他还没有结丹么?”
郑琮琪道:“我出来的时候,他正在准备闭关。刚入门两年,已经到了金丹的门槛,已经是奇才了。师尊都赞不绝口,可是您……”修士相交,大部分还是按照修为的,这人几年前莫非也是个筑基修士?那他结丹也够快了。
等等……
他恍惚记得,宁师兄提过某个天才剑修,言辞之中,颇有钦佩之意,甚至自叹弗如,莫非就是……
少年微笑道:“看来你知道我,宁兄想来也没忘了我。”
郑琮琪道:“当然了,您这样的人物,谁能忘记?”这句话听起来很像是恭维,但他是肺腑之言。郑琮琪没学过阿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少年笑道:“既然宁兄和你提过我,想必也是亲近人。那我也就不客气,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二七八
秋风送爽,天高云淡,正是比剑斗法的好天气。
在舒庸国帝京的乾真下院中,一场激烈的弟子斗法正在进行。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在台上你来我往,以剑相斗。此时战斗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女修的剑器灵巧如活蛇,闪烁不定,男修的剑气纵横如虹,气势迫人。两人各有所长,一时斗得难分难解。
擂台前方,有一座高台,上面围坐十个修士,有男有女,却都是出家的黄冠。他们的修为都不俗,至少也是筑基后期,坐在最中心的三个老道个个都有筑基巅峰的修为。
最中间的老道捻须道:“好好好,两位师侄势均力敌,都是洞真下院后起之秀。两位师弟妹教出来的好徒儿,堪称双壁。”
旁边一个略年轻的中年道士道:“且慢,势均力敌之判,晋龙子师兄不必急着断言。且看几剑,或许就分了胜负。”
旁边一道姑接口道:“正是。就算都是玉璧,还有瑕瑜之分。哪个是顽石,哪个是美玉,一会儿就见分晓。”
晋龙子笑了笑,正要开口转圜两句,旁边一个高瘦青年道士道:“我说唐师兄,周师姐。自家同门,怎么这么剑拔弩张的?小孩子在下面竞争,咱们做长辈的就别斗口了。”
晋龙子正诧异他怎么出来做这个和事老,那青年继续道:“何况这才是前四名的比赛,怎么见得赢了的就是美玉?别到时候进了决赛给人一剑横扫,那到时候都是石头,还是垫脚石。”
中年道士和那道姑一起气的冒烟,同时呵斥道:“胡说八道。”
两人同仇敌忾,一时倒把之前的恩怨忘了,一起盯着那青年开火。
中年道士道:“你这般自信,是因为你那个小光头徒儿么?刚刚决出前四名的时候,他怎样投机耍诈,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