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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龙子侧过身,和欧阳笙老道打了个招呼。欧阳笙看起来比晋龙子老得多了,须发皆白,不过也是仙风道骨,一样的唬人。欧阳笙旁边坐着两个青年人,都是道士打扮,看来都二十来岁,左边那人相貌英俊,神色倒是温和,有大家之风,右边那个却是神态,眉眼之间带着一股锋锐。
晋龙子目光上移,已经看见两人头上的发簪皆是小小的黑色树枝模样,心下了然——这是青屿山弟子的打扮,老欧阳果然也搬来了门派援兵。既然是名门弟子,即使看来修为和他们相差无几,手段也是天差地远。那个神色高傲的小白脸尤其厉害。
他观察青屿山来客,不免多看了几眼,那倨傲修士眉头上挑,一眼斜过来,目光又是不屑又是凌厉。
晋龙子立刻转回头,他是怕了这些出身名门眼高于顶的小祖宗了。
他不想惹事,不代表别人也不想,神色倨傲的名门子弟,也有人不怕,因为那人也是一样。
郑琮琪感到一道凌厉目光射来,还带着一丝威压,登时大怒。以目光压人,是修士常用的威吓手段,只是还没人对他用过。在门派不必说了,他虽修为不高,师承却高,纵然是前辈也无人欺他,出来之后也是他欺旁人为主。倘若用目光扫他的是金丹大修,那还罢了,同样是筑基,凭什么无礼?
想到这里,郑琮琪也是目光横扫,扫之前,还翻了个白眼,不屑之意,只有更胜。
“哼——”
“哼!”
两声冷哼同时响起,盛气凌人之意是一个模子里抠出来的。
晋龙子看着两人你飞我一眼我飞你一眼,你哼一声我哼一声,又觉得尴尬又觉得棘手,暗道:今日两个祖宗凑一起,也真是晦气。
这时,青屿山另一个青年略一侧身,拉了一下那倨傲青年,道:“仇师兄,大事为重。”
那仇师兄正在爆发边缘,被那青年提醒一声,放松下来,道:“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与旁人计较。”
另外的青年拱手道:“多些师兄海涵。”又对晋龙子等笑道:“在下青屿山罗云从,见过几位道友。”
晋龙子等连忙还礼,心中都对这青年抱有好感。郑琮琪多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道:“可惜了,一个心性不行,一个实力不行,终究不圆满。”
罗云从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又拱了拱手,转过头去不再看这边。晋龙子只觉得脸颊发烧,虽然郑琮琪和他非亲非故,但毕竟同路,这么说话大家一起尴尬,偏偏这位还叫人奈何不得,只好假装无事,混过这一段了。
好在马上有吸引目光的事情来了。
只听金钟三响,满场肃静。从后面转出两列道士,分列两边。紧接着正主迈步而出,一身礼服,峨冠博带,正是地玉道人。比起当初他的蛮横,此时他神色从容淡然,倒真是东道主模样。
只是他坐在主位下手,并非居中正坐,正位空了出来,显然给其他大人物留的。他下手还有几人,其中一个就是在下院和郑琮琪动手的那个闫昶。
那闫昶看到郑琮琪,目光一盛,有情绪在其中翻滚。郑琮琪不屑一笑,自然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
“又来一遍?”晋龙子暗自头疼。
好在这一次对视更短,闫昶主动撤回了视线。因为地玉道人先站了起来。
地玉道人举起桌上酒杯,道:“诸位宾朋来访,贫道深感荣幸。先敬各位一杯。”他让了一圈,当先饮了,众修士也饮了一杯。
晋龙子一边喝酒,一边观察来客的情况,后面地玉道人种种寒暄客套言语便没听进去。
等他观察完了,心中有数,便听地玉道人接着道:“能来此地,绝不会后悔,我擎天观的友谊固然万金不换,这斗法第一的彩头,也是举世难逢。拿上来——”
就见八个弟子从后面抬出一个又长又高的大箱子,放在正中,连桌子都挡住了。
郑琮琪好奇道:“什么东西这么宝贝?跟抬棺材似地。”
晋龙子忽略他的言语,往上看去。只见箱子盖凭空升起,光华漫天。
郑琮琪霍然站起,失声道:“好剑!”
二八四
那真是一把好剑。
四尺长的剑身,比别的剑长上一尺,阔上一分。这一长一阔,先占住了气势,让剑器有了不凡的外观。
那长剑的轮廓,却如同笼罩了一层烟霞,并不清晰,仿佛要化入风中,可是偏偏又和外面的世界泾渭分明,仿佛存在于另一个时空之中,触摸不到,把握不住,唯有视线穿过,寻觅到一丝踪迹。
唯有剑上的剑光,明如水,皓似月,璀璨如星辰,不可逼视。人要看一眼,先是要低头,大着胆子多看一眼,就想看到了深邃的梦境,沉沦下去,移不开目光。
场中众人鸦雀无声,仿佛连呼吸声都停止了。过了良久,才仿佛开了闸的水流一般,耸动起来,惊叹之声不绝于耳。
别说郑琮琪这剑修见了此剑,几乎把持不住,连旁边青屿山的仇双成也是双眼放光,往旁边一拍,道:“罗师弟,你看……”
哪知这一把摸了个空,他回头一看,发现旁边的位置空了,暗自讶然,不知罗师弟什么时候离席的。
不过此时他也顾不得了,地玉道人马上又说出了更惊人的消息:“诸位,别小看了这把剑。这是剑祖独孤用过的剑。”
仿佛天空打了个响雷,众人又是一阵惊呼,郑琮琪再次跳起身来,叫道:“开玩笑!怎么可能?”
地玉道人道:“怎么不可能?你们看这气势,这内蕴,是寻常剑器能有的么?”
郑琮琪按耐不住,道:“倘若真是独孤剑祖的佩剑,别说擎天观,就是做洞阳派的镇派法宝也够了,拿出来给这等小斗法当彩头?是你们蠢还是我们蠢?”
地玉道人对郑琮琪的放肆也不生气,道:“我可没说,这是独孤他老人家的佩剑啊?”
见众人愕然,地玉道人哈哈笑道:“正如那位道友所说,独孤剑祖的法宝是什么层次的珍宝,也是我们碰得的?若真有他的佩剑在此,别说拿了,就是多看一眼,也要被剑气震碎。然而他老人家行走九天,留下了不少传说,包括在北阐国留下那道剑痕,至今万年不散。在舒庸国,也有一个传说……”
郑琮琪脱口道:“是在璧雁潭诛杀恶蛟?!”身为剑修,他理所当然崇拜剑祖独孤,独孤的传说他如数家珍。
地玉道人点头道:“正是!在离此地八百里的璧雁潭,万年以前有恶蛟兴风作浪。剑祖路过此地,也未拔剑,就点山中精铜为剑,顷刻之间铸造了三千把宝剑,把那半步化龙的恶蛟钉在了潭中。至今潭水还是红的。这把剑,就是当年三千把宝剑之一,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现世的一把。虽然只是被剑祖随手铸造,但是剑祖御使过,沾染过蛟龙血,也是稀世奇兵。”
这就是传说了,万年之前的事情殊不可考,至于潭水犹红,更是添了几分传奇色彩。那璧雁潭确实潭水发红,但说不定先是发红,才有人附会到独孤身上。
既然屠蛟存疑,那三千把宝剑云云自然更不可靠,但眼前这把剑是无双神兵,却是毫无疑问的。
众人依旧不可思议,别说独孤的传说,单说这把宝剑,最少也是法宝一级的宝物,用来做斗法会的奖品,还是太奢侈了。
纵然不可思议,但宝物摆在眼前,争取胜利就能得到,谁不动心?郑琮琪等人兴奋的脸色通红,之前出工不出力的想法立刻抛诸脑后。
仇双成紧握拳头,喃喃道:“这必然是我的……”
这时,罗云从从外面回来,坐回位置,仇双成立刻道:“师弟,我要上台争这个宝物。”
罗云从一怔,道:“不是说好我上去的么?”
仇双成双目瞪起,道:“罗师弟,我可很少开口求你什么。”
罗云从停了一下,道:“我……知道了。”
仇双成这才缓缓点头,道:“若我得了宝物,也有你一份好处。”
罗云从苦笑道:“多谢师兄。”
仇双成略放松下来,缓颊道:“刚刚你干嘛去了?这么关键的时刻不在,险些错过了宝剑的风采。”
罗云从道:“刚刚有故人找我,我去见了一面。”
仇双成讶道:“故人?你老家不是东阐国?我记得你这是第一次到舒庸国?”
罗云从道:“正是在东阐国的故人。当年有几分交情,多年不见,这回再见,真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之感。”
仇双成哦了一声,他本来就是随口问的,这时也就随耳朵那么一听,注意力还在眼前的宝剑上。就听罗云从道:“这剑……真是独孤老祖用过的?”
仇双成道:“谁知道呢?但这把剑我要定了。真是宝物。”
罗云从道:“确实是宝物。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宝剑有不同寻常的……味道?”
仇双成道:“味道?什么味道?”
罗云从道:“特殊的味道,飘渺而难以捉摸……”说到后面这句话时,他的声音也变得空灵起来,声线也变得模糊。
仇双成不知不觉被他的语气影响,重新细看那把独孤宝剑,但怎么看,也只觉得神兵瑰宝,令人心动,越看越是想要,道:“不管是什么味道,它是个宝贝,这宝贝姓仇了。”
就听旁边有人冷哼,声音十分熟悉,他扭头一看,正看见郑琮琪冷眼横扫,目光中除了对自己的挑衅,就是对宝物的势在必得,渴望之意,绝不下于自己。
他又是恼怒,又又有些担忧,转头对罗云从道:“好吧,我们两个都上去,你的修为实力增长的也很快,说不定也有几分机会。可是说好了,你若夺得此剑,必须归我。”
罗云从皱眉道:“我夺了宝,归你?”
仇双成不耐道:“我会让你吃亏么?你又不是剑修,要这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