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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他出剑,只见光,不见剑。众人追随剑光的轨迹,才能知道剑在哪里。然而这一剑,只有剑,没有光。
众人眼中,是漫天的剑,是直刺心底的利刃,是无可闪避的森寒。虽不首当其冲,却都感觉有天外飞仙一般的剑迎面直刺,仿佛要把自己钉在地上。
这是最纯粹的一剑,不需要任何辅佐,光、气或者影,这些本来伴随剑而生的存在,在这一个被驱散,完完全全输给了剑本身。天上地下,唯有剑而已。
除了天地间的剑,就是剑锋所指的仇双城。
此时,仇双城也不能如之前一般泰然自若,神色陡然郑重起来,背脊拔得笔直,看起来如青松一般。
盯着空中的剑,他口唇微动,没有发出声音,但看口型,无疑说的是:
“好剑!”
两个字之后,他也动了。
天地之间,出现了第二把剑。
在这之前,所有人都认为,此时此地,是不能出现第二把剑了。
因为剑也有高下,甚至高低分明。高者为君,低者为臣,君临天下,臣莫能当。郑琮琪的剑不但是剑中君王,更是霸王,霸绝天下,没有第二把剑出现的余地。
但第二把剑就是出现了,只出现了一瞬间。
剑,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向何处去。所有人的眼睛中,只有短短一瞬间,那惊鸿一样的剑影,略过了视界,然后消失在视线以外。
一闪而逝。
一弹指是二十刹那,第二把剑出现,也只有短短刹那。然而,刹那的爆发却足以铭刻永恒。
瞬间之剑与君王之剑在空中交锋,也在刹那之间,两把剑爆发出了璀璨的交鸣。
铮——
鸣响之后,各归各位。
两柄剑中的一柄,瞬间消散,化为点点光芒。而另一柄,多坚持了片刻,也在冲锋中溃散。
先消失的是瞬间之剑,后溃散的是剑中君王。
同归于尽?!
众人没想到如此壮丽的交锋,便这样迅速的收尾了,似乎有些蛇尾,但仔细想来,这竟是最合理,最合适的退场。剑性之烈,原该如此。
所以……这是平手?
剑消之后,两人似乎回到了原点,依旧面对面站立,不同的是,郑琮琪手中已经没了剑,脸色也比之前更白,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仇双城没有大的变化,之前没有剑,现在也是空手,神色也不见激动,目光中倒是多了一分赞赏,看着郑琮琪道:“不错。”
郑琮琪嘴角略弯了一下,似乎是要笑,可是没笑出来,缓缓低下头,道:“是我输了。”
众人发出一声叹息,此时,他们对郑琮琪的观感大变,毕竟真正有本事的人,是值得钦佩的,哪怕输了也值得惋惜。
仇双城笑道:“你还年轻。大有可为。”
郑琮琪快速的说了一声:“多谢。”转身便走。到底他还是年轻气盛,虽然知道技不如人,却也难以多说佩服的话语,草草说了一句,就要离开。
然而,就在他走出山谷的时候,突然身子一震,好像撞到一堵墙上,弹了回来。
他大骇,道:“怎么回事?”
就听有人笑道:“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啊。”
第289章 二八八
郑琮琪回头,就见梵珩走了过来,面露笑容。那笑容说喜不喜,说怒不怒,若非他相貌俊美,如此微妙扭曲的表情,简直可说是诡异可怖,即使如此,也衬得他五官异常狰狞,令人胆寒。
郑琮琪也是一震,但他本是狂傲的个性,立刻便不放在心上,冷声道:“是你,阻拦我么?”
梵珩笑道:“算是吧。是我们留你。”
郑琮琪道:“你留我做什么?”
梵珩道:“我若不留你,这场斗法岂不白开了么?”
郑琮琪先是疑惑,接近着恍然,哈哈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们这摆开阵仗假模三道的举行什么斗法,本就是暗藏祸心,现在终于要摊牌了么?”
他长剑一抖,剑光又亮,却没发出,光如一条活蛇,在剑刃上吞吐不定,道:“既然如此,上正戏吧。我都等不及了。”
梵珩看了他片刻,突然噗嗤一笑,道:“你可真给自己上戏啊。行啦,放下来吧,举着多累啊。我们要找的又不是你。”
郑琮琪只觉得一阵邪火,烧的脸色涨红,恼羞成怒道:“你刚刚不是拦阻我么?”
梵珩道:“是啊,那是因为下面是场好戏,观众越多越好,最好一个都不要缺席。”他笑着转了半个圈,道:“诸位也是一样,安安静静的看好戏,也是你们幸运,这等盛事难得一见。你们算不虚此行。”
众人哗然,质问声四起,群情汹汹,大有合围之势。
梵珩充耳不闻,突然缓缓转过身去,道:“究竟我要留下的是谁,谁要在下面的台上唱主角,应该心照不宣。”
他对面,是神态更漫不经心的仇双城。
仇双城看到对面的眼神,突然一笑,道:“恭候多时。不过我等的也不是你。”
梵珩眼睛眯起,道:“你等的……是我。”
后面“是我”两个字,声音陡然一变,变得低沉,沙哑,声线也粗了一些,从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变成了中年男声。
随着声音的改变,他整个人的气质也随之一变。
梵珩本身相貌俊美,雌雄莫辩,他的气质也偏向中性,俊秀、灵巧,充满少年之气,即使他狂妄、专断,没做一件好事,但只凭相貌气质,就令许多人生不起气来。
然而此时他的气质一变,便如换了一个人,之前的朝气与生气消失一空,变得阴沉而暮气,如果说有什么提升,大概就是威严,他变得肃穆、不苟言笑、不怒自威,尽管如此,这样的改变也让他俊美的眉眼变得不协调起来。
随着气质的改变,他气势的变化更让人惊心动魄,隐隐环绕周身的气场变得深邃澎湃起来,只是引而未发,如平湖下汹涌的暗潮,一旦爆发,就是席卷之势。
这些变化都在瞬间完成,一瞬间,在场众人已经见证了这个颠覆的变化,无不变色。那不仅仅是惊讶的变色,更是被气势压住,呼吸不畅,不得不变色。
能留在此地的修士,实力、胆色都是一时之选,但被那梵珩若有似无的一眼扫过,竟从心底生出一股战栗来,想要逃走,腿脚却不听使唤,动弹不得。
不可匹敌!
众修士也算见多识广,深知如此情景,并非对方有什么独特气场,感人魅力,只有一个可能——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就像蚂蚁缩在大象身旁,天然就该瑟瑟发抖。纵然大象安静休息,只随时呼出的气息,对蚂蚁来说都不啻飓风。
那么,这头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巨象,是什么修为?
低阶修士很难揣测强大修士的修为,这个问题,自有更高的人来回答。
仇双城掠过一丝惊讶,也只是一丝而已,道:“是化身?不是,附体而已。原来你一直都在,我还以为你是藏身在台后,等着大幕一开就跳出来呢。区区金丹期,竟这样无所顾忌的使用附身,你是不要性命了么?”
梵珩讶道:“区区?区区金丹期?莫非你是元婴前辈么?”他又摇了摇头,道,“修为不高,口气倒是不小,至于性命,你还是先担心自己的性命吧。”
他说话间,光线越来越暗,渐渐如黄昏,再至深夜。明暗变化在一天中本是常事,天空飘来一朵云,遮蔽阳光,便能黯淡两分。此时天空的黯淡变化并不迅速,以至于众人关注场中的奇事,一时不察。等到眼前人形在黑暗中渐渐模糊,才恍然惊觉。
陡然抬头,只见天上乌云密布,不见天日。那云压得很低,仿佛就在头顶,云层漆黑如墨,却是不是隐隐透出光芒,或金或蓝,似已蕴含着喷薄欲出的雷电,只是没有以往暴雨将至的狂风与闷雷。因此即使如此剧变,周围仍然是寂静非常,一旦说话的人同时住口,便是一片死寂。
这样的死寂却比电闪雷鸣更压抑,明明天日无光,毁灭的力量凝聚在头顶,下一刻就要降下灾难,耳边却什么也听不见,身体更麻木无感,陷入了仿佛与世隔绝的盒子中。
仇双城的身影也渐渐隐没在黑暗中,唯有云中光芒亮起,才能微微看清他的神态,他的平静从始至终未曾变过,不紧不慢道:“我说的不是你的性命——你金丹已成,道途立稳,金丹不灭,性命自然无虞。可惜了你附身的年轻人吗,也是一位美人,你抽身之时,就是这具皮囊毁灭之日。”
那梵珩道:“你既然知道这不过是个皮囊,又有什么可惜的呢?”
仇双城道:“自己的皮囊,自然不可惜,别人的皮囊,岂是你说不可惜就算了的?”他说着,神色沉了下来,与天上的乌云一般,也有雷电在酝酿,他周围的空气锐利起来,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梵珩,却同样强大的气势,“我最讨厌的,就是辣手摧花的人了。”
梵珩道:“那你陪他去,可好?”
此时,天空中传来一声长啸。
寂静终于被打破,如悬在井台的银瓶坠地,然而,这一声乍响,却不是想象中的雷声,也不是期望中的大雨,而是吟啸。
来自于九天之上的吟啸,震惊百里。啸声中,一庞然大物从云中现身。
“龙!”惊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自古以来,无人见过龙,也无人没见过龙。
说见过,谁见过呼风唤雨,腾云驾雾的神兽?说没见过,谁没见过衣纹配饰、画栋雕梁上的龙样?谁都知道龙形,谁也不曾目睹龙行。
自然,修士不比凡人,对龙、麒麟这些传说中的神兽自有一番认识,既不像凡人那般顶礼膜拜,也不像有些古板儒生,认为不过是虚构臆造众人皆知,上古是真正有龙这样的神兽的,与传说中那些神祗大能一样,有搬山填海之能,只是随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