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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车帘一掀,从车中探出一名女子的半个身子,此女身穿青色斗蓬,年约二三十岁,生得虽是平平,却也面白肤嫩,而其气质也是与众不同,自有种倔强沉稳之气。
女子闻着这四周的焦臭之气,眉毛微皱起来,也知道前方道路火焰冲天,无法通过了。
令无参细细瞧去,见此女不但是个凡人,而且双目之中光芒皆无,竟是个盲女,不由微觉诧异。
这位盲女竟能独自赶车,也是一奇,不过令无参诧刻想的却是,这女子究竟留还是不留?
刚才一举诛杀了数十名凡人,已是扰动心境,若再杀此女,焉知会种下何种心魔,对日后修行,实是极大的障碍。
但若留下此女,此间秘密必许会被人所知,想那妙韵仙子心细如发,若是就此追根溯源,说不定就能循到他身上来。
可是他刚才杀人杀得已是心软,全凭着一股强横之气,才狠下心来将诸人杀了,此刻再动杀机,却是勉强之极了。
令无参心中计议难定,实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那女子本来是在侧耳听前房火焰燃烧之声,此刻忽的抬起头来,直右耳侧向了令无参。
令无参大吃一惊,此女双目皆盲,自是瞧不见他的,可她为何却像是知道自己的存在一般?这瞧来甚是平常的女子,莫非身怀奇术?若是如此,那怎能留得此人性命?
令无参念及此,当即合身扑了下去,值此一凡间女子,实不值得动用禅言,只需悄悄上前将她杀了,也就是了。
第0410章怎奈行棋逢对手
便在此时,女子忽然嫣然一笑,道:“公子是要杀了我吗?”
令无参此一惊非同小可,离此女还有数十丈时就收住了身形,一时间满腹狐疑,上下打量女子不定。
自己遁行之际毫无声息,乃是自己最得意的无影遁术,别说是一名凡间女子,就算是玄修之士,也未必能觉察出来,可此女又是从何觉出?
而女子唤自己为“公子”而非“阁下,大修”这般普通的称呼,分明是瞧出自己的年纪来了,更令人惊骇的是,此女又是何以瞧出自己的杀人之念?
那女子虽在危境之下,仍是笑靥如花,她本来生得普通,可这一笑,倒也多了几分娇媚,唇角更有一分讥讽之色,让她虽为凡躯,却自有一种高高在下的威仪,令人自惭形秽。
令无参忍不住问道:“你怎知我要杀你?”
女子笑道:“丈夫一怒,众人战栗,那人的心情,就如那兰麝之香,鲍鱼之臭,却是掩饰不得的,公子杀机毕现,小女子焉能不知。”
令无参耸然动容道:“你竟身怀心眼异术!莫非你便是那天像仙子。”
这女子自然就是周方晴了,她闻知令无参之语,微觉讶然,这令无参见闻广博,闻弦歌而知雅意,倒也不是一名寻常修士,自己今日若不能小心应付,只怕未必能讨得好去。
若是那年高修深的修士,自己自有千百样手段应付,可面前这位对手甚是年轻,年轻修士若是修为甚高,必然心浮气燥,心境不稳,时有冲动之举,自己纵有手段,也怕没机会施展出来,这也是年轻修士的可怕之处了。
周方晴此次得到李三非传讯,让她赶赴伽兰城,去与原承天会面,周方晴得此讯息,片刻也呆不住了,立时就起身赶来,只是周方晴性子极是要强,绝不肯让李三非护送,执意要自己独自上路。周方晴双目皆盲,又是一名凡人,此去伽兰城,又是路途遥远,任谁也放心不下,那周方晴甚至扬言,若是李三非敢在暗中保护,此生便不再理会他了。
李三非虽劝之再三,可怎能拗得过周方晴,只好罢了,他心里对方晴如此要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方晴行事向来是极有主见的,她既然这样去做,一定是有她的理由,只恨自己愚笨,难解她心中想法。
此刻周方晴微笑道:“倒也瞒公子不得,妾身便是那天像仙子了,只是妾身蒲柳之质,相貌平平,仙子二字,却是万万挡当不起。”
令无参道:“仙子身怀异术,远超常人,仙子之谓,名符其实,在下听说昔日秦公与惊虹仙子邀请仙子相助,欲设九星大阵,却是为了捕杀一名真修之士,此事究竟如何,还请明告。”
周方晴心中暗暗点头,此子既与秦公与惊虹仙子相熟,那分明就是天一宗一派的了,既是天一宗一派,那就是原承天的对头了,周方晴虽不知原承天如何与天一宗结下仇怨,然而自己既是遇上,又怎能不管。既是原承天的对头,在周方晴的心中,那定是罪该万死。
虽说她这十几年来历经沧桑,已不是当年蒙昧无知的少女,可对原承天的那份关切之情,却是至今不变。或许是反比昔日更加执拗了。
便道:“惊虹仙子奉秦公之命,的确曾请我相助,令我主持九星大阵,去诛杀那个叫什么承天的修士。”
令无参道:“原承天。”
“是了,就是叫原承天,奇的是,此人不过是真修修为,却怎要布置九星大阵图他,妾身平生所遇之奇,莫过于此了。”
令无参道:“原承天虽是真修修为,却是来历不凡,若是正常斗法,只怕就是众玄修云集,也要让他逃了去,设此九星大阵,也是无奈之举,不过请恕在下冒昧,仙子若是只具心眼异术,却与九星大阵何益?想来仙子陈了心眼之术外,另有高明法术了。”
周方晴笑道:“公子冰雪聪明,不妨猜上一猜。”
她此刻见令无参话语之中对自己并不相瞒,分明是对自己有了几份信任,这也是拜昔日惊虹仙子相邀主持九星大阵一事之赐,看来自己或可借此机会,进一步与这令无参熟络起来,到时相机行事,定要保原承天无虞才是。
她心中念及此,不免有些得意起来,暗道:“原大哥,你若是知道我最终没能按你的吩咐,保留测天异术,定会怨我了,是了,你一向认为我是凡人,没有自保手段,倒不如弃此异术,平静过完此生,可方晴偏要让你瞧来,方晴不仅能保护自己,甚至就算是原大哥你,也要方晴相助才能脱险。”
其实这种心情,也绝非今日才有,早在她做出决断,不肯弃此测天异术时便已深植心中,此时终于盼来机会,以一展所长,那心中就如鹿撞一般,说不出的兴奋欣喜。
令无参沉吟道:“仙子既有天像之谓,那么必定是有测天异术了,在下听说此种异术,唯有凡人方能具备,与那天课神算并称凡人奇术之首,而九星大阵之妙,也不过是依天时而动,从而阵法循环,形成天罗般的界力罢了。”
周方晴拍手笑道:“公子年纪虽轻,可玄承之广,只怕不在玄修之士了。你我既然话尽,还请公子动手,取了我的性命便是。”
令无参讶然道:“我如何要取你性命?”
周方晴道:“公子杀人放火,毁尸灭迹,可见所谋事大,若是留得我的性命,实有不测之祸,公子但请动手,且莫迟疑。”
令无参忍不住笑道:“仙子以退为进,手段倒也厉害,只可惜你既具备心眼之能,定能瞧出我心中已无杀机,又何必惺惺作态?不过你倒也说的是,仙子虽有大用,可若心怀二心,必为大患,在下举手将你杀了,反倒省事。”
周方晴心中恻然,没想到令无参竟是认破了自己的心机,自己倒是小瞧了他了,然而他口中说要杀人,那心中却并无杀机涌现,可见他也不过是在言语试探罢了。
于是微微一笑道:“妾身的小小心术,没想到却瞒不过公子,既是如此,公子何不速速动手。”说罢凄然一笑,将袖中的一只玉瓶远远抛了去,叹道:“怕是用你不着了。”
令无参眼急手快,伸手向那玉瓶轻点,玉瓶早在手中了,他也不用启瓶而视,只是用灵识往瓶出探去,已知瓶中为何物了。
他叹道:“此瓶中原来是一只续命虫,这么说来,仙子久泄天机,已遭天谴,这寿限怕是要到了,难怪你不惧我杀你。”
周方晴淡淡的道:“就算是有了续命虫,也不过是苟延性命罢了,这多活个三年五载,又有何益处?还不如就此死在公子手中,立时投胎转世,下一世说不定便不会这般受苦了。”
其实原承天捉来的这虫续命虫修为不凡,就算是按常法制丹,也能续得二三十年寿命,不过她此刻为了呈现悲情,当然是提往少了去说。
令无参暗道:“瞧她姿色平平,双目皆盲,又是身怀异术,那凡人男子自是不敢亲近了,而仙修之士,却又怎肯去近一名凡人女子,此女凄苦终身,不言而喻。”心中油然生出同情之意来。
其实令无参虽是行事决绝,生性阴狠,可毕竟年幼,还不算是十恶不赦之徒,而他所谋之事,件件都有其用意,并非一味的逞凶斗狠,更何况他少年心性,极是要强,越是那别人不肯为,不敢为之事,他偏要一意孤行,以示与众不同,这也是少年习性,人生必经之境。
于是笑道:“若是仙子能多活个二三十年,却不知仙子是否还肯慨然赴死?”
周方晴见令无参心意已变,心中大是得意,自己招招行险,果然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便淡淡的道:“公子莫要说笑,天谴之威,凡人何以能拒,便是借这续命虫之能,也只是多活数年罢了。难不成公子竟能逆天而行,令我多活数十载吗?”
令无参道:“这要看续命虫是在谁的身上了,若是寻常修士手中,所制成的续命丹也不过三五年之期罢了,可若是在下亲自出手,那可就说不准了,或十余年,或数十年,却要看你的造化了。”
他刚才用灵识一探,已知道续虫命修为不俗,以此虫制成续命丹,等闲也可活上二三十年,只是他为了让周方晴感恩,自然不提续命虫本身修为,而只顾将话题往制丹手段去靠拢,日后制成上好丹药,便是他的功劳了。这是欺周方晴是凡夫俗子,不懂灵虫之妙了。
周方晴忽的冷笑道:“是了,你想以续命丹要挟,令我替你效劳罢了,我可要把话说在前头,若想请我效力,这效命丹可不能算在里面,妾身的收费绝不于少于平常的。”
令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