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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珑亦来到舱中那黑衣修士虽是刚强,可因为灵脉皆被封住,一身修为丝毫动用不得,自知便是一名灵修之士,也可将自己任意处置,心中怎不惶恐。
九珑瞧了瞧那黑袍修士,也不说话,取过架上瑶琴,随手抚动,琴音叮咚而出,极是悦耳动听。
黑袍修士心中已打定主意,今日左不过是个死,对方有百计施来,自己只有一言以对罢了,哪知那女子却不来问话,只管抚琴,心中就有三分惊疑。
过了片刻,那九珑仍不理会黑袍修士,倒是那琴声越发响亮,或如流水,或如行云,听得人心中大畅,黑袍修士也不免听得入神,心中道:“临死前能听闻此曲,倒也算是不枉了。”
可随着那琴声声声入耳,原本一颗铁石心肠却慢慢的融化了一般,闭目想去,脑海之中,就一一浮过往日种种欢欣之事。自己得道也迟,只到三十岁才得闻仙修妙道,从此人生别开天地。此为一喜。
其后一路顺风顺水,可到玄修境界,却足足耽搁了百年,也无一丝进益,原以为终身成就止于此处了,哪知却机缘巧合,得到贵人相助,终于冲玄化羽。此为二喜。
再然后是飞升昊天,虽然最初被迫加入百族,心中颇为不愿,不想却在百族之中,得遇红颜知已,结下双修之盟,那种百般旖旎之情,此刻想来也是心跳不止。原来那人生妙趣,远不止于悟道通玄。此为第三喜。
想到这里,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
这时琴声忽止,座上九珑柔声问道:“知道友心中惶恐,小女子便以这琴声略舒道友心怀,何以仍是长叹不止,莫非是此曲难以入耳?”
黑袍修士不由答道:“仙子琴技高妙,世间无双,只叹在下是个苦命人,听到此曲触发心事罢了,不想乱了仙子琴声,罪过罪过。”
九珑笑道:“观道友听琴之时,面上浮现出三次笑容,可见道友一生亦有可喜之事,人生苦短,欢娱无多,能有三件喜事萦怀,其实也不枉此生了。”
黑袍修士道:“只恨人心不足,有了三件,便会再想三件,怎有尽时?”
九珑道:“道友此行,想来定有苦衷,只是那盗宝夺旗,在道友看来是奇功一件,在失主瞧来,却是苦不堪言了,道友之喜,却要让他人受苦,窃以为甚不公平了。”
黑袍修士此刻心情平顺,怎有刚才的死志,而人之死志一去,若想再刚强起来,则是颇不容易,更何况被琴声触动心事,哪里还有强项之意?
便道:“在下身入姬氏,只盼能得立大功,与……相会罢了。”说到这里,神情就扭捏起来。
九珑点了点头道:“可是那百族迫你,若不能立此大功,便不允你双修结盟?”
黑袍修士耸然动容,惊道:“仙子,我的心事,你怎会知道?”
九珑道:“世人只道抚琴之人可将心事入琴,却不知道听琴之人,亦会将心事流露无遗。所谓各为其主,怎分是非?道友若有疑难,只管说来,九珑虽非姬氏弟子,倒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黑袍修士苦笑道:“此事如何分说,我盗了姬氏重宝,左右都是个死罢了,嘿嘿,不提也罢。”
九珑忽的一笑,道:“你一心只管求死,可见其志甚坚,我也阻不得你,只是你若是以为,你只要一死,就可以保住同伴的性命,只怕是小瞧了姬氏的手段。”
黑袍修士冷笑道:“任你如何说便是。”
九珑淡淡的道:“你若想盗旗而出,若无人接应,怕是不能,那在姬氏族中的同伴,莫非便是你的红颜知已?”
第1023章勤思窥深谋
黑袍修士哈哈大笑道:“仙子想的太多。”
九珑笑道:“你数百岁的年龄,说到那男女之事,又怎会扭捏。为何提到那位知已,却故作羞涩?这几桩事小女子不明,还请道友指教。”
几句话说来,那黑袍修士已是脸色大变。忽的觉得不妥,想去按捺心境,哪知灵脉已封,修为自是绝无,又怎能收发由心?心中大叫糟糕。
九珑见其神色,已知测中了八九,正该趁此时机一举突破此修的最后防线。
便不依不饶,又道:“你心中挂念那女子的安危,心中念念想着替她脱困,便有意误我,以为那女子尚在百族之中,而将此事描述成百族迫你们二人劳燕分飞,留那女子做为人质,倒是最易博得他人同情。却不知你在听琴之声,情感自然流露,早就露了马脚。”
黑袍修士神情沮丧之极,他此时明白,就算自己否认,此战也是一败涂地了,原想着替自己的心上人摭掩,哪知却反而弄巧成拙。这面前的女子年轻甚轻,又是言语温柔,哪知却这么厉害。
他忍不住道:“敢问仙子是谁?”
旁边一位女侍忍不住笑道:“莫非你连苏氏九珑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吗?”
黑袍修士连连摇头道:“难怪,难怪。”自此之后,再也不敢多发一言。
此役九珑以抚琴而安其心神,察其神色,窥其心事,再娓娓道来,引那修士多说多错,终于一一证实心中猜想,遂使对手一败涂地,此刻就算黑袍修士不再出声,可既知端详,那修士的女伴又怎能查不出?
因此这修士说与不说,此刻倒也没多大区别。
忽听楼船外传来哈哈大笑,姬春山大踏步走了进来,拍手笑道:“珑儿果然厉害,我原以为百族修士大多强项,最终还是要用到搜魂之术,哪知珑儿三言两语,就审出端倪来,春山拜服。”
九珑急忙离座,裣衽为礼,含羞道:“春山师祖若是再这样说话,那贵府我可去不得了。”
姬春山让女侍带出黑袍修士,这才将那面劈天斧旗取出,道:“此事也要向珑儿请教了,本族之中法宝众多,这劈天斧旗却不算一流法宝,为何那百族修士,却要设计盗出此宝,而不是其他?”
九珑道:“我心中倒有个小小计较,只是尚有数事不明,正要向春山师祖请教。”
姬春山喜道:“快说,快说,师祖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九珑道:“此次仙会,姬氏志向如何?”
姬春山听到九珑直言不讳的问来,虽是一怔,倒也毫不怀疑,苏姬二族向为一体,何分彼此,九珑问出这等敏感的话来,反倒说明苏姬二氏亲厚无比了。
只是原本是要探究百族修士盗宝的目的,怎的却扯到仙会上去,这才一怔。想来九珑之言必有深意,又怎可不答?
姬春山道:“若能得进三甲,则吾愿已足。”此言说出口之后,忽觉不妥,在九珑面前,又何必有丝毫隐瞒,便又道:“其实是想坐三望二了。”
九珑点头道:“此志正合姬氏实力,而以九珑私下算来,姬氏关键一役,在于能否名列三甲,至于是否能坐三望二,其实却是得之可喜,失之欣然了。”
姬春山笑道:“珑儿此言甚是,若能进入三甲,最大的目的便算达成了,是否能名列第二,倒也无甚要紧。”
九珑道:“若想进入三甲,则姬氏必要连胜两场,而这两场的对手,想来应该是叶,顾两家才是。”
姬春山道:“此次仙会,的确是该与叶顾两家交手。”
原来仙族仙会,规矩甚是奇特,十族名位,乃是由符选而出。只是每族的权重不一罢了。除了首族苏氏外,其他九族,分成三队争持。每族原本各有一符,若能胜得一族,则再得一符,再胜一族,便是三符在手了。
而最终排定家族名位时,就要看哪个家族得符最多。
至于首族苏氏,却不参与任何争斗,唯等到九族之争尘埃落定之后,看符选而定,若是符选落后,那也只能让出尊位。
之所以定下如此规则,是因十族之祖初定仙会规则时,便不想让仙会沦为实力的绝对比拼,若某族实力固是超然,但却是声望不足,难得人心,那么得符自然不高了。
而若论实力而言,苏氏本有压倒性的优势,可正因为这符选的规带,苏氏平日行事,自然也是要小心翼翼,务要公正无私,这才能换得他人赞服,而其他仙族,亦是此理。
十族之中,那顾氏的实力本来是超过慕氏,却因行事不端,大失人望,这才沦为第十。可见符选之妙。
十族的名次之争,不光关乎本族名誉,亦与那利益息息相关,除了昊天十鼎要依名列分配之外,只有名位前三族时,方有铸币之权,当今昊天流通的,便是苏币,元币与杨币。
若是此次姬氏能位列三甲,便可拥有铸币之权,仅次一项,就是收益极丰。且每次仙会之中,亦要按各族名位,分配各种天材地宝,因此仙会中的名次之争,对每族来说,都是事关重大。
九珑道:“以九珑看来,姬氏此次仙会,在金仙,太虚两大境界大修的交手之中,想来胜算颇多,可是于极道境界上,怕是要稍弱了。”
原来仙会中两族斗法,每族各出三名修士,分别是金仙,太虚,极道之境,三战两胜便算胜了一场,而出场人选,倒也不计,哪怕是每次出手的修士不一,也是无妨。
姬春山叹道:“正如珑儿所料,本族金仙之争,怎样也不会输了,太虚之争,或在两可之间,但这极道之修,的确是人才凋零。本族最担心的,便是此事了。”
九珑道:“仙庭四大虚旗之中,除了乾坤剑旗是在苏氏手中之外,其余三大虚旗,分别是在姬叶顾三氏了。”
姬春山道:“正是如此。”
九珑道:“这仙庭虚旗,虽是威能强大,可若是给太虚之士用来,怕是略弱了些,倒是那极道之士,正堪配其宝威能。”说到这里,便是微微一笑。
姬春山眼睛一亮,以手拍额道:“珑儿一言惊醒梦中人,本族的确是想将这劈天斧旗,做为那极道之修的备用之宝,若是失了此宝,虽不能说一败涂地,可毕竟是少了一项选择,于极道境界修士斗法时,可就要捉襟见肘了,尤其是当对方动用其他三面虚旗时,那是非要劈天斧旗应对不可。”
九珑道:“因此那黑袍修士的身份,便存有疑团了,只因若此修是百族修士,为何不选其他法宝,偏要选这面劈天斧旗?”
姬春山刚才听九珑细论之时,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