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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到这么个潜伏者,实在是倒霉!
“萧卿卿真的不知道他的存在吗?”
越老太爷耸了耸肩:“我不确定她知不知道,不过想来以她的聪明,猜到我朝在北燕有人,那是肯定的。只不过,那家伙不是归朝廷这边联系的,她就是再顺藤摸瓜也想必抓不准。所以,想必她很快就换了个思路。”
“既然北燕没希望以北统南,那么,大吴以南统北呢?”
越老太爷轻轻敲了敲桌面,脸上露出了一丝嘲弄:“当然,我朝颇有一批畏惧北燕如虎的人,也有一帮没事老拖武将后腿的家伙,不清理干净,那是没有办法达成一致认识的。所以呢,她这个做事不择手段的人,自然而然就帮着清理一下。”
“你以为,之前楼英长爆出的一大堆官员阴私,是怎么来的?就凭他亲自潜伏南边这几年布设的谍探,能弄到那么多一打一个准,铁板钉钉的证据?你之前去北燕,没时间关注那份名单……呵,那些家伙不是尸位素餐,就是悲观惧战,再要么就是贪腐成性……一句话,几乎没好人,这肃清搞得不错。”
越千秋顿时彻底晕了。这是萧卿卿站在楼英长背后,让那位北燕秋狩司的二把手替大吴来了一场定向反腐……不对,是定点清除吗?他实在不觉得,这年头竟然会有人这么国际主义,不对,这都不能说是国际主义了,严重一些就该说是叛国了!
“爷爷,这么明显的情势,楼英长不至于就这么蠢到一点都没察觉?还有,这些你怎么知道的?总不成是萧卿卿对你说的吧?”
越老太爷轻轻呵呵了一声,再次举杯一饮而尽,随即方才一抹嘴道:“萧卿卿说了一半,我补上了一半。毕竟,这些年你影叔的江湖地位挺高,有些东西,他也打听到不少。不可不信,不可全信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至于楼英长……他查到的那些阴私里头,一多半都是世家子弟,其中好几个裴家的,你觉得他会不会认为裴家势大,他把那些事爆出来,我朝只会头疼,而不敢动裴家分毫,于是造成了我朝内乱?”
就在越千秋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他突然捕捉到了一个非常明显的吱吱声——乍一听仿佛是老鼠在啃木头,可打死他都不信政事堂这防守最森严的地方竟然会存在人还在说话就敢翻天的老鼠。见越老太爷顿时闭口不言,他不用想都知道是有人来了,那吱吱声不过是暗号。
果然,只不过一会儿,他就听到了一阵有些熟悉的脚步声,脚步声之后则是咚咚咚的敲门声。只不过,敲门声很克制,敲三下停一会,他甚至依稀能感觉到人把耳朵贴在门上。
他还没开口说话,就只见爷爷丢下手中筷子,飞一般溜到了明显还有个被窝形状的软榻上,直接蹬掉鞋子,扒下衣衫,往里头一钻之后就眼睛一闭,刚刚还活蹦乱跳的老头儿转眼间就成了个被“气晕”的病人。
目瞪口呆的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残羹剩饭,简直想竖某根手指。
这实在是太把人当傻子了吧!
而门口的敲门声终于结束,然后是小胖子那低低的叫声:“越小九,越老相爷怎么样了?”
听到这声音,越千秋再次看了一眼满桌狼藉,最终不得不起身上前开门。发现外头只有一个小胖子,不见其他随从,他就把人让了进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发现小胖子的目光直勾勾落在了桌子上,紧跟着就看向了软榻上的越老太爷。
“我说……越老相爷也太把我当外人了吧?”小胖子径直走到越老太爷榻前,一屁股往边上一坐,随即笑嘻嘻地说,“虽然我是奉父皇之命过来探望您老人家的,可您老人家都已经这么明目张胆喝小酒了,还在我面前装病,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越老太爷睁开一只眼睛,见大门已经被越千秋下了门闩,他这才慢吞吞地爬了起来,唉声叹气地说:“年纪大了,晕一下也是常有的事,不妨碍吃饭喝酒。孙子都被人欺负了,我要是连个样子都不做,岂不是显得很好欺负?英王殿下回头还请替我禀告皇上,千秋我回去一定狠狠教训。”
小胖子立刻穷追猛打:“怎么教训?我可是为了他刚睡着就被人叫醒,急急忙忙赶到宁福殿想替他说情,就刚刚还把沈铮骂了个狗血淋头!”
毫不谦虚地表功之后,小胖子这才神气活现地冲着越千秋轻哼一声:“沈铮肯定落马,可你这次随随便便敲了登闻鼓,父皇怎么也得罚你,识相的就好好谢我,我帮你去想办法!”
对于小胖子这样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态度,越老太爷不禁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没等越千秋开口说话就呵呵了一声:“英王殿下要是肯帮千秋一把,那千秋是得谢谢你。只不过,他这篓子捅得不小,如若连一点处分都没有,那总是说不过去的。所以,你这好意我当然心领,但我觉得你不如换种办法帮他。比如说,想个好一点的处分?”
还不等越千秋抗议,小胖子就使劲一拍巴掌道:“这还不简单?罚千秋去鼓台当半个月巡鼓卫士,让他体会一下人家的难处和辛苦,那就行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 恨煞我也!()
次相裴旭罢相致仕的这一日,注定将载入大吴的史册。因为就在同一天,那些痛打落水狗的奏疏固然犹如雪片一般投了进去,而当天晚上,那突然响彻皇宫门前,周围很多户人家都听到的登闻鼓声后,竟是演绎了一场只有少数巡鼓卫士才看到的龙争虎斗!
就连失意至极,只想着怎么保住裴家百年基业的裴旭,听了传来的消息之后,也忍不住生出了希望。沈铮去查他裴家那一系列案子,由此竟揪住了越家,抓了和越千秋素来亲近的神弓门弟子庆丰年和令祝儿,可越千秋不但去敲了登闻鼓,竟然还咬准了是沈铮陷害裴家。
在裴旭心目中,不论两边谁输谁赢,从沈铮和越千秋二人相争的焦点来说,不论皇帝的板子打在谁身上,他和家人是被算计甚至诬陷了,这一点却因此铁板钉钉。有了这一场鹬蚌相争,也许他这个本来已经被挤到一边去的渔翁,有趁机得利的机会。
于是,老宅烧掉了半边,现如今从上到下的主人们都不得不搬进了一处别院的裴家,本应该由于别院处于冷清地带,最大的支柱裴旭又罢相而门庭冷落车马稀,可从得到消息的第二天早上开始,裴家这座别院竟是车马来往络绎不绝。
各房主人们或亲自,或差遣下人往来金陵各家达官显贵的府邸进行拜访串联,而往日依附于裴家旗下的那些官员,也纷纷前来回访——这其中,很有一些本来打算抛弃裴家,然后另寻高枝攀附的墙头草,可发现裴旭罢相的结局说不定能扭转过来,立时又改换风向了。
一整个上午和下午,裴旭也不知道接待了多少人,许出去多少承诺,听进去和说出去多少连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当他亲自将一位曾经的亲密盟友送到了别院二门的时候,眼见人上车离去,他这才头也不回地对身边一个心腹随从问道:“可有消息?”
知道裴旭问的是宫里的消息,那随从只能摇头道:“皇上传旨今日免朝,皇城至今还关着,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
尽管今天反反复复确认的结果全都一致——皇宫如同铁打的一般,半点缝隙不露,裴旭在徒呼奈何的同时,却也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恶意。皇帝竟然因为之前那一系列事件罢他的相,勒令他致仕,现在却牵扯出了一贯信赖的沈铮和一贯偏爱的越千秋,我看你怎么办!
他面露冷笑,很想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可身为世家子弟那一贯良好的教养阻止了他做出如此不像话的动作。当他一甩袖子转身大步往回走之后,背后却传来了一声嚷嚷。
“相……老爷,越千秋来了!”
尽管今天一直都有下人在叫出口后临时改过称呼,裴旭觉得异常恼火,可此时此刻听到这个消息,他却只觉得一颗心陡然为之一轻,竟是好容易才按捺住了那股油然而生的狂喜。
他头也不回,尽量用沉稳却实际上轻飘飘的声音反问道:“如果是来负荆请罪的,那就不用了。那种没诚意的东西,我裴家不需要!”
“负荆请罪?裴大人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个声音,裴旭心下一凛,有心不管这个不请自来的恶客扬长而去,大不了有裴家养着的那些供奉来对付,可来者那嚣张跋扈到极点的话语和态度,却让他的脚如同生了根似的钉在原地。然而,他不说话,不代表裴家其他人就没有动作。
刚刚那个对裴旭禀报皇宫里什么消息都传不出来的心腹随从,便是疾言厉色地喝道:“人都是死的吗?竟然让外人闯到了老爷面前,当咱们裴家是纸糊的不成?”
“现如今的裴家,还就是纸糊的!”长驱直入的越千秋冷笑了一声,看也不看那些围逼上来的裴家家丁,站定之后抱手说道,“想来裴大人很想知道我和沈铮相争一场的结果是不是?很遗憾地告诉你,沈铮构陷大臣,离间君臣的事发了,他这个武德司都知已经被打发去了琼州府数星星,武德司管事的已经换了韩昱。”
饶是裴旭刚刚心里已经有所猜测和准备,还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沈铮并不是他的人,只不过偶尔因为越家的事,会和他互通有无,平素那却是一个坚定的帝党。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跟了皇帝几十年,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老臣子,竟然最终还是栽在越家……不,是越千秋手里!
主人还在心里消化这样一件大事,尚未来得及说话,下人们却是充分发挥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的主观能动性。
刚刚那个叫了人来的心腹随从便悄悄朝那些围上来的家丁打了个手势,吩咐他们暂缓攻势,随即就大声说道:“既然皇上已经以构陷大臣,离间君臣的罪名处置了沈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