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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君宁用寒冰堆砌的地宫,阴寒之极。如此才能让尸体短时间内不朽,而半斤的尸体就被存放在地宫的水晶冰棺之中。
她安安静静的躺在棺中,周身被鲜花簇拥着。
安笙一身素白,靠坐在冰棺旁,膝上盖着一件半成品的长裙,这是她前几日就开始缝制的。
她手握针线,低头认真的缝补着。
她的神情那般专注,甚至没有感觉到君修冥的靠近。
她还是不善女红,十根手指都被扎的血肉模糊了,但她如同一只感觉不到痛的提线木偶,机械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扯线、将针穿过棉布。然后刺破手指,将针又穿出来,如此的重复,月白色的长裙,沾染上一滴滴鲜红的血珠,如雪地中妖娆盛放的梅。
月白是半斤最喜欢的颜色,如同她的人一样。
安笙依旧在衣摆内侧绣了平安二字,只是,人已经去了,她不知道这两个字对于一具尸体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君修冥在冰棺前停住脚步,蹙眉看着她。
此时的安笙只有一件贴上的纱衣,而地宫的温度却是极寒的,吞吐的空气中都带着白色雾气。
她娇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墨发雪肌,越显清冷无辜。
“谁让你进来这里的!”君修冥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温怒,他将她从地上抱起,放在自己膝上。
安笙没有反抗,手中却紧攥着那件染血的袍子。而他轻拥着她,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的。
安笙的鼻子一向很灵,自然嗅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美眸微眯起,墨眸一点点深谙下去。
“这些让绣娘来做就好,何必弄伤自己。”君修冥轻握住她受伤的指尖。放在唇边呵气。
安笙墨色的眸子又开始涣散,空洞的可怕。
泛白的唇一开一合,带出轻飘的声音:“半斤曾对我说,若是此生我能缝制一件长裙给她,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这不正好,给半斤缝制,我也能给我们的无忧缝制一件,这样她们应该也不会再怪我的无情。”
虽然安笙知道,这丫头说这话的时候,分明是在调侃她的女工差到无药可救,但如今她还是认真了。
她轻声的话语却好似一记重锤落在君修冥心口上,痛的他几乎窒息。
他的目光定格在冰棺中,只可惜,那具尸体伤痕累累,面目全非的尸体上再也寻找不到往日的痕迹。
而他们的孩子,这让君修冥忍俊不禁的想起了清妍的那个孩子,因为清妍和若离长得很像,他时常幻想着,或许他和若离有孩子了,那就是他们孩子以后的模样。
“丫头,为什么要隐瞒朕?为什么你当初怀孕了却不肯告诉我?”他低哑的声音微微的颤动。
安笙紧抿着唇,无助的摇头:“那时我中毒已深,命不久矣,又怎可能再孕育一个新的生命?明知不可能将他带到这个世上,又何须告知于你?”
君修冥苦笑,笑他的无能,竟然救不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安笙将尚未缝合完整的长裙紧抱在怀中,柔软的意料贴在脸颊。
泪,一颗接着一颗落入布料中,很快浸湿了一片。
忽然间,她有些失控的挣脱他怀抱,再次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救她。为什么?她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不知为什么,君修冥没有掌控住自己的情绪,他从地上站起来,冷笑着,伸手指向冰棺中僵硬的尸体,怒声道:“因为死的人不是她,那么就是你!”
他的确很自私,但他那时心里只有一个念想,他一定要让她好好的活着。
或许是痛的太厉害,君修冥双手撑在棺壁上,高大的身体轻微的颤抖着,墨眸中含着迷离的水雾:“丫头,你可以怨朕,也可以怪朕。只是这样的痛,朕再不愿承受第二次。”
死寂的地宫中带着回音,震得安笙心口发疼。她低着头,手掌紧捂住心口,眼睁睁看着他冷漠的转身离开。
他就这样丢下了她一个人,她清楚的明白,第一次是那个女人的消失,而她不过是和那个女人相像而已。
这件事师父对她说过,其实她宁愿不知道。
安笙一直在地宫中陪伴着半斤,直到第七日的时候,半斤被以永和公主之名葬入皇陵,这是他能给半斤最大的殊荣,而终究不会是他的女人。
半斤,还有安笙腹中孩子的存在,就如同一场梦一样,梦醒了无痕。
只在她的心上留下深深的伤痕,她的命太珍贵了,用了八两师父半斤,君修冥的命才换来。
第107章 她是想一心求死()
半斤下葬之后,安笙便如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只是淮州的事一时半会也没处理完,所以他便让她居住在王妃的别院里。
其实呆在哪里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她的确生气,却也没资格生气,也只有气自己无能了。
君修冥步入房间的时候,安笙正蜷缩着身子坐在窗口前,窗棂大敞着,风从窗口灌入,掀起她墨黑的发丝。
她一直不曾换下白服,固执的让人头痛。
不过是几日的光景,她整整瘦了一圈,这一身纯净的白,更显得身姿纤弱。
他大步走过去,下一刻,窗子应声紧闭。
他用她入怀,温怒道:“这群奴才到底会不会伺候主子,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吹冷风!”
安笙静默不语,似乎与他多说一个字,她都觉得没有必要。
他将她抱起,步入屋内,两人一同滚到在柔软的床榻上,安笙仍旧没有挣扎,似乎他想做什么,对于她来说都无所谓。
他温软的唇贴在她耳侧,暧昧低语:“这几日不见,可有想念朕?”
她起初不语,但身旁的男人显然没有什么耐性。
他的唇沿着她优美的锁骨亲吻。故意挑。逗着她敏感的神经。
安笙避无可避,只得清冷的丢出一句:“皇上政务繁忙,淮州的事尚未处理,留在臣妾这里做什么?再则,皇上心心念念的人并非臣妾,并不需要我的想念。”
他无奈失笑,板过安笙的身体,温声开口:“丫头,我和她之间……”
“皇上来此就是要说这些吗?那对不起,我不想听。我对你和别的女人的故事不感兴趣。”安笙冷冷丢下一句,而后挣脱他的怀抱,赤脚下榻。
然而,身体刚刚离开温暖的源头,却被他再次扯了回去。
她重新撞入他胸膛中,毫无意外的撞上他仍未愈合的伤口,只听到他一声浅显的闷哼。
君修冥双臂紧锁在她柔软的腰肢,显然是不打算再放手。
“可是,朕想让你知道。”他暗哑的声音,在她头顶萦绕。
“对不起,我不想听,我也求你别告诉我。”安笙依旧是面无表情,但一张俏脸却更苍白了,长睫低敛着,遮挡住了所有的情绪。
本就冰凉的身体却越来越冷,冷到了谷底,娇小的身躯散发着骇人的寒气。
她迟缓的合起眼帘,一颗冰冷剔透的泪珠在睫毛上微弱的颤动着。
安笙突然懂得,原来,爱情是分先来后到。
在遇见她之前,他遇见了别的女子,在吻她之前,他的唇吻过别的女人,在爱上她之前,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女子的存在。
她在他的人生中,一直是迟到的。
安笙一直沉默着,反而让君修冥有几分无措,也不敢再开口提起那些往事。
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了几分:“丫头。”
她难得有了反应,唇角微微的扬着,些许的嘲弄:“皇上还有事吗?”
君修冥高大的身体一震,又是短暂的沉默。
而后空气中传来她淡淡的笑,很轻很轻,夹杂着淡淡的苍凉:“君修冥,你的确为放弃半斤找了一个最充分的理由。
可是,对不起,我没办法原谅你,我宁愿死的人是我自己,也不会让她成为了你们皇位相争的牺牲品。”
亦或者,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原谅,在安笙看来,他不过是为了求一个心安理得。
即便有一万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无法改变故事的结局——那就是他为了给君宁一个治罪的理由,为了那个女人能回来,所以将她扔在了白府,最后牺牲了半斤。
如果师父不曾告诉她这些多好,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她爱的男人城府有多深。
被君宁凌辱的体无完肤的半斤当时有多痛,说出那句她不是贤妃的话又是经历了多么刻骨的折磨?临死之前。她喊的却仍是这个男人……
这些,安笙连想都不敢想,每一个午夜梦回,她似乎都能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喊着:“娘娘,救救我。”
不是在所有人的眼里,一条鲜活的生命都如草芥,如果她没有再次入宫,她便不会有那个孩子,更不会被自己残忍的,活生生的勒死腹中。
她恨,可是这都是她欠白偌贤的,她却从来不曾亏欠君修冥任何,只是恨自己明知帝王无情,还是忍不住动心。
君修冥将头埋入她肩窝,高大的身体轻微的颤抖。他又何尝不痛,却怎么也无法给她准确的答案。
他不可能就这样忘记了那个用命救他回到北盛的女孩,他也不可能忘记与她在一起的那段美好时光。
但他也不能就这样放走安若离,现在唯一能做便是用尽一切可能去补偿她:“丫头,告诉朕,你究竟想要怎么?只要朕能做到,朕都可以满足你。”
安笙轻轻推开他,瞪大的明眸中,一片空洞清冷。
卷曲的睫毛轻颤几下,大颗的泪珠便滚落了下来,苍白的唇轻轻颤动:“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人生中从不曾遇见过你。
如果可以,希望我和她们从不曾来过,八两和半斤曾对我说,她们想浣邺了,她们想那里的家人了。如果可以,请你将她们还给我……”
君修冥的双臂按在她肩头,用力的摇晃她的身体,试